分卷(25)
而为了安全起见,在他苏醒的时候,研究员们会放下正在进行的实验,不在这个时间段从他身上剥取器官和抽离血液,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维塔次沉睡少则两年,多则四五年,他们的实验有足够的时间去进行,不差这苏醒的天两天。
所以虽然普通的实验仍在进行,但没了大头,研究员们多少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关系融洽的便谈论起些各自知晓的消息来。
维塔自睁开眼来便默默地搜集着外界的信息,白色的实验室依然是他熟悉的模样,似乎是亘古不变的,也让他没了时间流逝的概念。
自最后次见到长聿那天开始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他唯清楚的便是他已经苏醒好几回了,可是每次都看不到那个女人,也看不到长聿。
他记忆里的长聿还是照片中年幼的模样,但是属于人类的常识告诉他,长聿总该长大了,但维塔却连他到底是什么样都想象不到。
维塔想见他想的抓心挠肺的难受,他有些躁动的在营养液中转动着,趴在透明的培育仓壁上看外面的景象,试图从那些不远不近围绕着他的人们之中找到那个瘦瘦高高的女人,但他只能失望了。
和前几次苏醒样,他又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浓烈的失望让他神色哀戚,按在仓壁上毫无血色的指尖显得他无比的可怜。
研究员们以为他只是渴望着外面的世界,想要逃出来,大多数被长久关着的实验体都想逃出来。
他们本就是剥削他的存在,所以放他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个危险人物,只是口头上唏嘘几句表达同情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维塔在他们的目光中挣扎着,此时此刻的他依然在控制着他自己的情绪,他告诉自己不能打破面前这片单薄的仓壁,他不能因此而伤害到长聿。
维塔蜷缩在培育仓中央,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等着那个女人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新鲜劲过去以后,除了个别的研究员还在记录维塔的数据,其余的人们开始用之前已经获得的红血病毒样本做着和往日样的实验,在动物的身上实验他们提纯后的病毒,和小白鼠不样,他们用的是更为健壮的野兽幼崽,老虎抑或是狮子。
这种实验他们已经做了成千上万遍,死亡率依然居高不下,上头对这个结果颇有微词,他们的压力也很大,只能遍又遍的去尝试,所有人都知道,红血病毒感染致死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如今已经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那是在距离维塔不远处的小型培育仓,七八个培育仓里都关着不同的野兽幼崽,维塔对比熟悉的很,以前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让那个女人的实验成功几个,心情不好,就让它们通通失败。
这时候的他没有那个心情,甚至连管也不想管,他明知道进出实验室的大门没有开启那个女人就不会突然出现,却还是徒劳的在早就搜寻过好几遍的研究员中找她的身影,然后他看到了那只胖乎乎的狮子。
或许是在母体内吸取了足够多的养分,它很健壮,或者说是很胖,整个都肉嘟嘟的,有些女研究员挺喜欢它的,但将它放进培育仓的时候也不曾留情。
陌生的地方让它畏惧,它想出来,趴在培育仓的仓壁上时整张脸都扁成了块,有那么瞬间和维塔记忆中的长聿有了点相似。
因为那幕,无处寻得慰藉只能在这里缓解的维塔让它活了下来,它没有像其他的同伴样抽搐着变形,膨胀成肉块够崩碎成血雾,它活奔乱跳的继续用脑袋顶着仓壁。
实验室里爆发出阵欢呼声,谁也没有想到本来没抱任何希望的实验居然成功了。
许多人都围过去看那小东西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把维塔的视线都挡住了,他有些不悦,却听到身边人的声音。
自从沈博士走了以后,成功的概率真是越来越小了。他叹着气,有些兴奋又有些惋惜。
本是感叹的话语在维塔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那个女人离开了,带着他的长聿离开了,难怪他醒来连她的人也看不到,也见不到长聿!
有那么瞬间,他恼怒的几乎就要马上冲出去,但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个女人,以那个女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弃他身上的秘密,放弃从他身上获利呢?
哪怕维塔再厌恶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答应他的,从未食言过。
那丝犹豫让维塔听到了接下去的话。
世事无常,人死的就那么快,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话的男人将仪表上的数据全都录进记录中,有些怜悯的说道,他也觉得比起现在的上司,还是以前的沈博士要厉害的多。
他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只听耳边声巨响,水流扑在他身上,只手死死的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几乎下就能将他扭断。
你说谁死了?
嘶哑的狰狞的声音响起,直乖乖的待在培育仓里的少年拳打破了仓壁,骨节分明的手束缚了他的咽喉,眼睛红的渗人。
充满了培育仓的液体从缝隙里飞泻而出,红色的雾气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覆盖了整个实验室,前不久还在庆祝实验成功的研究员们此刻已经成了实验室里新的试验品。
谁死了?维塔问道,怒火几乎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填满了,他的意识却似乎被分离了出来,格外清醒的发问。
红血病毒已经大肆传染,男人的身躯已经发生了异变,血肉翻滚着,皮肤凸起个又个疙瘩,但咽喉依然是他致命的死穴。
或许是近乎停滞的呼吸使得他的头脑还没改变,他艰难的开口,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怎样恐怖的变化,还试图从维塔这里求的生路:沈博博士,死了
只是此刻不用他回答,流淌到维塔脚底的血已经给了他答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十七年了。
十七年,他自我囚禁在那个狭窄的培育仓里,等着永远都不可能等来的见面。
长聿,长聿!
维塔艰难的喊着长聿的名字,可是这个实验室里还活着的人没有个知道他到底在喊什么,到死都不知道。
维塔丢掉了手上的尸体,从培育仓里爬出来,长久浸泡在液体中的他虚弱无力,只是这里已经没有人能伤害他了。
他只需要休息会,就会完全的恢复自己的力量,在空气中翻滚无处不在的红血病毒是他的□□,谁也伤害不了他,然后他再离开这里,去找他的长聿。
只是那个女人死了而已,他的长聿定还在。
那天,维塔第次彻彻底底的离开了实验室,留下满地的尸体消失。
漫无边际的红血病毒从门口涌出来,攀附在风吹过的每处地方,席卷了整片大地。
实验室所在的地域在偏远的山中,那些维塔释放的红血病毒抹杀了附近的许多动植物以后沉寂在这片地域,但却有许多活着的被红血病毒感染的野兽逃窜向更远的地方,已经二次变异了的红血病毒由此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还没等到实验室高层收拾好实验室的残局,并秘密派出人去成功重新收容维塔,红血病毒已经像瘟疫样爆发开来,他们迎来了世界的末日。
第36章
在通讯无比发达的时代, 人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交流,信息的传递飞速。
红血病毒已经从山林中那座被破坏了的死寂实验室蔓延开来,因为领导者还在补救, 这个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传递出去, 人们依然和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
一切都和往日差不多。
沈长聿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是发薪日, 他买了想吃很久的水果, 心情甚是不错。
他自己一个人住, 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范畴,想吃点什么偶尔也没什么顾及。
沈长聿住在比较偏的地方,不是因为这边的房子便宜他在军部担任的文职工作有一个挺不错的报酬, 而是他从小就在这边长大,在养父母离世以后也依然没有要搬离的想法。
他是个孤儿,他的养父母在中央福利院领养了他, 虽然家境不怎么富裕, 但他过得很幸福,不缺吃也不缺穿,和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
被领养那会他还小,尚不记事, 关于被领养的事情还是几年前养父母意外身亡后他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领养证明才知道。
这个秘密对沈长聿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他知道他只一对父母,不会去想些别的什么。
他的生活和他的想法一样很普通, 明明有着一张还不错的脸蛋却依然想过平静的生活,或者说他本身就没什么欲望, 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
接下去的一生,他或许都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
沈长聿提着袋子站在车站,等着要搭乘的悬浮车过来, 今天来的早了些,还得再等几分钟。
他一言不发,但军部工作乃是常人眼中的金饭碗,属于金饭碗的制服和他挺拔的身姿依然吸引了旁边几个男女的视线,在那里窃窃私语。
沈长聿不喜欢和人牵扯上关系,所以他们谈论他们的,他全当没有听到,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还记得许久以前搭了话,被人追着要联系方式的尴尬经历。
昏暗的夜色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好几个月没修剪过的头发又挡了些,到底也看不出什么,几人聊了他一会话题就扯开去了。
今天那消息你听说了没?一个女生问道。
什么呀?
就那些突然出来的红眼睛的野兽啊!今天早上26号车站那也发生了一起,离我家就几百米的距离,而且还没有抓到那野兽,想想就有些害怕!
啊,那你要小心啦,还是跟我们结伴走吧,一会让罗哥送你回去吧!
对,我送你吧!
嗯嗯,我也这么想的,多谢罗哥了!我妈妈今天还跟我说要不要请几天假不要上学了,免得危险呢!
几个人聊着聊着,又变了话题,沈长聿听着却皱了皱眉头。
他没怎么关注时事新闻,但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野兽袭击人事件他还是知道的。
最初的传闻说的是有个男人和家人出去玩的时候失踪了,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尸体都一塌糊涂,调查人员查了当时附近的监控,发现他是被一头红色眼睛的野兽咬了一口,当时就倒在地上抽搐死去了。
消息刚出那会人人自危,毕竟是在城区里发生的事,不过没多久,官方出来澄清,那是伪造设计的视频,并不可信。
人们松了口气,大多数人都信了,只是才沉寂了两天,第二起第三声事件又发生了,人没死,但是情况并不乐观,最主要的是咬人的野兽被人抓住并杀死了。
那是一头豹子,体型庞大,神态狰狞,状态似乎并不稳定,从它表现出来的力量和战力能看出来它已经算的上是豹子里的佼佼者,绝对是成年的强大野兽,仅凭肉身就能和异能者对抗。
但是它死后,杀死它的异能者检查它的尸体却发现不论是骨骼形状还是牙齿甚至是毛发,它都属于幼年体的状态,只是似乎被强化了许多倍。
它的眼睛是鲜红色的。
再回想起来,它似乎也拥有一定的智慧,格外的阴险狡诈。
人们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会不会是什么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实验体,但对于这个疑问,官方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回答。
而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了,而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几次危机的受害者甚至还没办法离开医院。
这样的时候,即便沈长聿再不关心外界的事情也该知晓了。
最主要的是,刚刚那个女生说的26号车站,和沈长聿住的地方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
车来了,沈长聿上了车,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靠在那里发着呆。
如果真的被他遇到的话要怎么办?
沈长聿不是很担心自己会出事,只是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了肯定是要被带去问话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麻烦事。
他闭了闭眼睛,不打算再去想,真有什么事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先前几个人跟他一起上车,也在同一站下车,他们互相道了别就分开了,其中那个女生和那个叫洛哥的人走在一起离开了,浑身都冒着红色泡泡。
沈长聿看了看26号车站的标识,在上面看到了新鲜的爪痕,至少在他今天早上离开之前是绝对没有的。
爪痕很大很深,看起来的确很是危险。
沈长聿想了想,认真的考虑起要不要在军部的临时宿舍里面住上几天。
天已经黑了,路边的灯早就亮了许久,细小的虫子绕着灯光飞舞,其余的地方多是黑暗的,只有少数几道明黄色的光。
这是个很平静,平静到几乎没什么人在晚上出来走动的地方,也代表着它虽然属于帝都的一部分却也在偏的不能再偏的地方。
他很喜欢这种地方,人们不怎么打交道,就代表着不会牵扯上多少关系。
沈长聿沿着路灯往家走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的家在更偏的地方,走过这个街区,拐过两条小巷才是最后的终点。
沈长聿迈开步子,风里只有他脚步和袋子碰撞的声音,静谧极了。
绕过第一个小巷口,沈长聿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几乎已经闻到了手上水果甜蜜的味道,甜甜的会让人的心情变好的味道。
经过第二个小巷口,能看到里面有些亮光,沈长聿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那黑暗里听到了几道呼吸声。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并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它的的确确听到了那些呼吸声。
属于人类的低沉又粗重的呼吸声,还多了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男人的声音。
沈长聿记得那是个死胡同,以前是通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堵上了,平日里也没人走,他只是一天又一天的路过。
或许他该给安全巡逻队提个醒,这里有人在搞事情?
在这偏僻的地方,治安并不好,总有些道德败坏的人喜欢在夜晚围堵过路的人,劫财或是劫色,安静的夜色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罪恶。
沈长聿有幸遇到过一回,长得磕碜的不行的混混舔着脸想上来亲他,说他不愿意就要动粗,连给钱都不行,没有办法的沈长聿揍得他鬼哭狼嚎,代价是两天内去汇报情况配合调查了五六次,烦的他黑了一星期的脸。
显然今天又有人遭遇了和他差不多的事情。
而当他认真去听的时候,却又听到了一些声音,一道很小的哭声,嗓音沙哑的绝望的,像是一个还没长成的少年,在绝望和痛苦中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