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梁突然感到一阵压抑,她的未

  “你……后悔么?”云梁看着卢阙的侧脸轻声问,她这个问题有两层含义。
  卢阙却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不,我一直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会后悔。”
  云梁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在靠近他的时候,完全不能像平常一样去防备埋怨他,他的目光虽然很飘忽,可是内力的东西却很坚定。即使现在已经这样惨,他依旧很平静。
  云梁垂下眼,“听师父说,你依靠占卜阻止了很多灾难对百姓的上海,救了很多人。”
  卢阙这次却顿了一下,然后收回目光看向旁侧,“其实占卜救人不是说出未来的事实那么简单,为了救很多人,我也杀过很多人,且大多都是无辜的人。”
  云梁的脊背突然一紧,咽了口唾沫,很多……那就是说不止自己一个。
  她已忘了害怕,微微侧脸看向卢阙,卢阙依旧是那副恬淡的神情,微微的笑着,“怎么,怕我吗?”
  云梁立刻转回头趴在亭子的木栏上,看着远处,好久才说:“不……”
  其实她也能想明白,如同黑暗森林法则,他看见了别的亮光,便只能放枪。更何况他还确定那亮光肯定会威胁到云莱。自己之所以一直想不通去怨恨他,是因为自己是那个要被消灭的亮光,卢阙是领导者那一类人,夏侯期也是,在云莱百姓的角度,他们是英雄。
  云梁莫名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心里某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她突然很想问卢阙,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难道是因为他知道她将来会是大虞的皇后,是和他同一立场的人?
  云梁突然感到一阵压抑,她的未来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色。
  “那你开心吗?既然问心无愧。”云梁闷闷地问。
  “我不后悔,不代表就会开心,有时,也不算太问心无愧。”卢阙说,而后叹了口气,“你以后会明白的。”
  这句话真让云梁毛骨悚然。
  卢阙突然又长长的叹息,“最让我不安的,是未知的事情,已经了解的事情即使残酷,也尚能接受,最可怕的就是,你突然发现你并没有看清你之前以为清楚明白的事情,这真是让人无力。”
  卢阙的眉毛微微皱起,他转过脸来看着云梁,“有时候我觉得真相离我很近,我很快就可以参透,可是中间却仿佛隔着一层浓雾,可我就是看不清,你明白吗?”
  他直直地看着云梁,眼前却一片模糊。
  云梁已经吓得僵硬了,咽了口唾沫没敢说一句话。
  福子跑去回了夏侯期云梁这边的情况,知道云梁不吃饭后夏侯期又派人送来些其他菜馔和之前云梁爱吃的点心。东西送来,云梁正好不想和卢阙这么相对,立刻跳起来过去吃,骨气什么的先放一边。
  卢阙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有感而发,走到这里恰巧碰到云梁跟她说说。云梁闷头吃饭后他就站起身自己又踱到亭外,黑色的衣诀很快融到阴影中。
  宴席上,承晔看向陆知休,问她身体可好些了,还需不需要促息香,因为之前他也受了伤,促息香用完了,如果陆知休需要他可以从大虞再调来些。
  陆知休低着头说自己已经好多了,并且多谢承晔的关心。
  沈玉玑听说后却拱手多谢承晔的好意,让他再送来些,承晔大方的答应了。
  “促息香何其珍贵,听说大虞每年制出的也有限,怎好一直要呢。”陆知休忙说,用眼神责备沈玉玑,“我用其他丹药调养就是了,再说虞皇前阵子也刚受了伤,肯定也需要。”
  沈玉玑掻搔头,“嘿,我把这事忘了。”
  说完冲承晔嘿嘿笑。
  承晔笑笑,“没事,之前朕的父皇久病,因此促息香每年都消耗许多,朕登基后用量就没有那么多了,这些年存了不少,陆先生尽可用,顽疾还是要根治,否则日后很麻烦。”
  陆知休幽幽地看了眼承晔,认真到:“真的不用,我怎可和皇上的龙体相比……请虞皇收回好意!”
  沈玉玑看着两人,为难的舔了舔嘴唇。
  承晔垂下眼,“陆先生真是客气,既然如此,便罢了。”
  陆知休这才又低下头没有再说话,随后又借故出去透气先出去了。
  “这里不胜酒力的人还真多,难道是云莱的酒比较烈吗?”倪练秋端起杯子说了一句,然后慢慢饮下杯中的佳酿。
  “陆先生之前就身体不适,不舒服要透透气没什么不妥。”承晔淡淡的接上了。
  沈玉玑一听这话却皱了皱眉,担心起陆知休,立刻也站起身说:“那什么,我出去……方便一下。”
  小太监立刻引路带他出去。
  倪练秋突然一笑,“啊,这下算是不妥了吧。”
  他旁边的平雁唇角挑起抹冷笑,瞎子都看得出来,这祝夏太子和自己的老师之间肯定有什么。
  陆知休走到廊下,看着沉沉的夜色深深吸了口气,可听到身后的轻唤后好似戒备的猫一般浑身又紧绷起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陆知休急道。
  看着她的眼神沈玉玑也一愣,随后干笑道:“怕师尊是又犯了病,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我好好的哪就又犯病了,”陆知休说,面色已经苍白,“你是祝夏的太子,不跟其他几位国君国师好好说话,总是黏着我,这成什么体统。”
  沈玉玑垂下头,但不久就又抬起眼睛偷看陆知休,还凑近她咕哝道:“本王不想管那些人,本王心里只惦记师尊。”
  沈玉玑的目光在月光下更显得缠绵,一腔柔情全化在脸上。
  他本就不是会隐藏自己心思的人,这些年对陆知休的感情早就外露,甚至到了暗中追求的地步。陆知休也知道,最开始她严厉抗拒,对他冷淡疏远,斥责,能用的方法全用了,可沈玉玑却是动了真情。不管陆知休怎么打击疏远,他始终热度不减。而且体贴备至,变得比以前还听话了。陆知休这两年因为心绪不宁练功时常自伤,缠绵病榻,为此他恨不能自己代她受苦,在她病床前守得和她一样憔悴。
  日久天长,陆知休发现,自己竟也无可救药的动了心。昔年她心里的承晔是白月光,远远的照着她那颗顾忌的心,因为遥远而美好,也因为遥远而缥缈。而如今沈玉玑是近在跟前的太阳,时时用自己的炙热熏烤她,陆知休每日都在那种带着愧疚的欢愉里沉浮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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