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阵子大家伙已然心照不宣,自家大小姐迟早是要成为庆王妃的,只是这圣旨一出众人都觉得低估了大小姐在庆王心中的地位。
如此急切地想要成婚,庆王殿下想必极其喜欢自家小姐吧!
伴随着圣旨前来的还有四位宫婢二位宫嬷嬷,只不过现下梅亭嘉人在寿康堂,她们只得暂且住在嘉瑛阁等着梅亭嘉。
赵医女去瞧过那几人一回,然后她悄悄告诉梅亭嘉,四位宫婢看着眼生,但是那二位宫嬷嬷她在皇后宫中见过。
文会宴上,梅亭嘉曾差点被这位皇后娘娘为难,到如今她也没能得来这位后宫之主的一句解释,这让她无从判断谢皇后到底是想借她针对长公主,还是干脆就是针对她本人。
但是不管如何,赵医女的特地提醒便是要让梅亭嘉有所防范。
不过很快,姜婉便取代了宫嬷嬷吸引了梅亭嘉的注意。
起初本是二人商量好,每人一日陪伴老夫人,可是仅仅过了几日,老夫人便以都在身边热闹为由,让她二人同时陪伴。
梅亭嘉起初并未觉得不对,老人家生病了想要热闹一点她能理解,于是她提出不如让三小姐梅诗音等人也来侍疾,却被老夫人含糊其辞地拒绝,这才警惕起来。
几日下来,梅亭嘉却没发觉什么异常,唯一可称得上不对的地方,便是老夫人一反常态地没有和姜婉多说话,而是一直拉着她问东问西关心备至。
赵医女以为老夫人看诊为由,在老夫人的卧房呆了一下午,并未发觉什么不对,最后只能将老夫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归因于,得知这个孙女的确将要成为庆王妃的讨好。
尽管老夫人曾经对自己有些苛责,但是当她又露出慈祥的一面时,梅亭嘉发觉自己有些难以招架,不知不觉间便软下了态度。
这日老夫人正与梅亭嘉以及姜婉说着十几年前的趣事,忽然听得方嬷嬷进来禀告道:“启禀老夫人和大小姐,今儿该送二小姐去家庵了,只是现在张姨娘正拦在后门,赶车的王五不知该如何决断,特来问询老夫人。”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老夫人立刻板起脸来:“该如何做,还要我特意教么?”
一贯雷厉风行的方嬷嬷却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一脸为难地望着屋中的三位主子。
老夫人说完那句话便厌烦地闭起眼睛,结果却久久没听见身边有动静,便再次睁开眼睛,发觉方嬷嬷还在,而梅亭嘉与姜婉皆是低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让王五把人送走?”
见老夫人动了怒,方嬷嬷不敢过多犹豫,应了一声是连忙下去了。
出了这么一遭,老夫人也没心情再与晚辈说笑,于是挥手让梅亭嘉与姜婉都去休息,她想自己静一静。
只是她二人出了老夫人的卧房后,老夫人又将郑嬷嬷叫到床榻边长吁短叹起来。
“老夫人若是想要饶过二小姐,现在派人去说还是来得及的。”郑嬷嬷不如方嬷嬷机灵,从老夫人的抱怨中听不出她真正的意思,便试探着提议了一句。
老夫人皱起眉道:“璃丫头在文会宴出了那么大的丑,又得罪了宜婉长公主,我若饶过她,谁来饶过伯府?”
郑嬷嬷被说糊涂了,有些呆愣地看着老夫人道:“那您?”
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郑嬷嬷一眼,如果郑嬷嬷不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她必然不会用着她这么多年!
“方才我特意给嘉丫头留了那么久的时间,就是等她为璃丫头求情,可是她居然一言不发,让我十分失望。”
郑嬷嬷这时候倒是机灵起来,替梅亭嘉说话道:“许是大小姐也顾虑着宜婉长公主,这才不敢向您求情呢!”
老夫人轻咳一声道:“那这问题便更大了!倘若其他伯府有求于嘉丫头,她若也以皇家不准的借口搪塞又如何?身为伯府的女儿,就该有不顾一切为伯府博好处的觉悟!”
郑嬷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但又不是那么十分清楚,便又问道:“那老夫人预备怎么做?”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倘若嘉丫头没办法做到,那也只能换一个人了!”
梅亭嘉回到东厢房,又收到了荀臻托人送来的糖人,不由得莞尔一笑道:“殿下这是拿人当小孩子了么?”
来送糖人的小厮叫秋收,见未来王妃露出笑容,便也小心讨好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这糖人是在一家名叫三桂香的铺子买的,那掌柜的是远近闻名的糖艺大师,近来年事已高很少再开门,今日好不容易只做了这一个,便被王爷买下送给小姐了。”
听得这糖人居然还有些来历,梅亭嘉眉间笑意更浓:“这么一说,我还舍不得吃了。”
秋收笑道:“眼下这天儿还热,小姐可千万别放在一边舍不得,如若坏了才更是让人心疼呢!”
梅亭嘉笑着让棠诗给秋收打赏,自己则又将这糖人好好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秋收得了赏更加高兴,说话也随意起来:“说来大小姐可别笑奴才傻,这老夫人的院子里奴才还是第一次来,方才差点走错了屋子认错了人。”
赵医女笑着道:“瞧瞧这个人,得了些好处便开始胡说了,走错了屋子倒也有情可原,认错了人又是什么说法?”
秋收便道:“奴才可没有胡说,就对面那间屋子,奴才猛一看只瞧到一个背影,跟小姐还真是想象,许是您的姐妹吧?不过自然是不敌大小姐的花容月貌。”
一开始大家都把秋收的话当成笑话听,只是渐渐地便觉出不对劲儿了,赵医女看了看梅亭嘉,然后跟秋收道:“行了,小姐要休息一会儿了,你也快回去跟王爷复命吧!”
秋收连忙应声退下了。
棠诗把门关起来,这才走到梅亭嘉身边皱眉道:“如果秋收所见没错,对面那间屋子里住的不是表小姐么?”
一句话令原本就安静的东厢房更是鸦雀无声,赵医女眉头紧蹙道:“小姐明艳,表小姐柔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被认错的样子,除非……”
说到这儿,赵医女便噤声不言了,只看向了梅亭嘉。
梅亭嘉心里清楚,自己与姜婉不说是天差地别,也是毫无半分相似之处,若是能看错,除非是她穿了与自己相似的衣衫。
只是,姜婉如若真的蓄意模仿自己,她的用意是什么呢?
思虑再三,梅亭嘉对棠诗与赵医女说道:“毕竟是没影的事儿,暂且不要声张。”
接下来的日子,老夫人还是只与梅亭嘉说话,而姜婉似乎也没什么不满的样子,只是梅亭嘉分出几分心思观察了姜婉,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似乎是一直在窥探自己,同时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心中存了这么个疑惑,梅亭嘉发觉老夫人的话题似乎也别有用心起来。
不是打听她的日常喜好,便是问询她的穿衣偏向或是口味,起先梅亭嘉还以为是来自老夫人的关心,现在看来,倒像是被姜婉提供什么信息一般。
梅亭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第27章 “祖母,棠诗她偶感……
“祖母,棠诗她偶感风寒,孙女让她回了嘉瑛阁。”
老夫人的正房内,梅亭嘉低眉顺目地禀告道。
老夫人皱起眉,疑惑道:“虽说现在是七月了,但也还热得紧,那丫鬟怎生便得了风寒了?”
梅亭嘉叹气道:“孙女也不知,不过经赵医女之手看的,想来不会有错。”
老夫人缓和了神情,这孙女能让赵医女为棠诗看病,说明这丫鬟很得她看重,这让老夫人心安许多,知道眼前人有把柄便好。
“既然如此,你且在从嘉瑛阁里调来一个丫鬟吧!”老夫人和蔼地道。
梅亭嘉起身福礼:“谢祖母,孙女已然令二等丫鬟春樱前来寿康堂,人应当马上就到了。”
老夫人一愣,竟不是另一个一等丫鬟菘词么?
不过她也没准备干涉梅亭嘉的决定,只笑着点点头。
祖孙三人闲话了一阵,方嬷嬷面色不是很好地走进来道:“启禀老夫人、大小姐,嘉瑛阁那边来人了,只是……”
方嬷嬷地欲言又止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她皱着眉道:“只是什么?”
方嬷嬷便开口道:“来的不只有春樱,还有一位叫春桃的,说是从宫里来的。”
春樱春桃,这相似度极高的名字让梅亭嘉根本不必在场就能想象得到,宫嬷嬷是以什么理由将这春桃也顺手塞过来。
老夫人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梅亭嘉,忽而开口道:“让那春桃进来,我瞧瞧。”
方嬷嬷应声而出,不多时便带了一位身材纤细得的女子进来。
春桃一进正房,侍立的下人都是一愣,原因无他,这个宫婢生得实在太过妖艳美丽,再一联想这人以后是要随着自家大小姐嫁入庆王府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春桃自知自己的容貌一向惹主子们不喜,一进门便十分谦卑地下跪道:“奴婢春桃,参见老夫人,大小姐。”
姜婉咬了咬牙,这阵子她人虽然在寿康堂,但每每有下人请安必定会将自己忽略,眼下一个妖媚婢子居然也是如此!
老夫人没叫起,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将这春桃来回打量了几下,才开口道:“是谁让你过来的?”
春桃身子一抖,忙柔声道:“启禀老夫人,奴婢是奉张嬷嬷之命,特来服侍大小姐。嬷嬷她说,奴婢等人好歹是宫中指过来的人,总闲在嘉瑛阁不好。”
老夫人一声嗤笑,这丫鬟将宫里抬了出来,不光是她,就连梅亭嘉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到底是服侍还是添堵,便只有那二位宫嬷嬷自己心里清楚了。
梅亭嘉看着对春桃的到来并没什么在意的,倒是老夫人挥手让梅亭嘉自己先回东厢房安置两个丫鬟。
寿康堂的正房十分气派,但是原本并不住人的厢房就不算宽敞了,之前也只是赵医女陪伴梅亭嘉居住,而棠诗住在下房,现如今春桃与春樱仍旧是如此。
春桃只在正房时跟老夫人提了一嘴宫里,再之后便对着其他人十分客气,并没有仗着出身宫里欺负她人。
倒是被特意点过来的春樱有些魂不守舍,偏偏春桃又不肯拔尖,事事只在春樱身后,使得春樱只得硬着头皮服侍梅亭嘉。
梅亭嘉自然清楚春樱为何不敢面对自己,前世梅绛璃跑到将死的自己面前炫耀时,身旁带着的一队丫鬟里便有一个熟面孔,自然就是这个春樱。
现如今她将春樱叫来也不是无意,有些钉子就得早早拔去,总不能带着她去庆王府!
春樱感觉到梅亭嘉在打量自己,心中更是紧张,她手上还端着一杯热茶,是梅亭嘉特意指明要喝的,只是眼下这位大小姐却只看着春樱没有动作。
半晌,梅亭嘉低声道:“张姨娘又同你说了什么?”
春樱惊得手一松,滚烫的热茶便全洒在了梅亭嘉的胳膊上,吓得她立刻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小姐饶命啊!”
梅亭嘉一声痛呼,那边的赵医女便立刻赶了过来,先是一脚将春樱踢到旁边,才扶住梅亭嘉叫了一声:“小姐!”
春樱的啜泣声响起,她觉得自己今日大约是要死在这儿了。
果不其然,赵医女冷冽的声音响起:“笨手笨脚的废物,去外面跪着!”
“姑姑!”梅亭嘉开口道,“算了,春樱也不是有意的,罚俸半月即可。”
赵医女皱起眉却没反对,只冷声道:“小姐宽厚,你还不快滚?”
春樱连滚带爬地出了东厢房。
现下天儿也还热,平常都是开门开窗,因此梅亭嘉这一声清晰得很。春樱爬出去时,正赶上对面的姜婉出来看热闹。
“这是怎么了?”姜婉远远地对着慌张的春樱问了一句。
春樱根本不敢在这时候开口,生怕自己的声音响起让里面的主子变了主意,因而竟将这位表小姐忽略个彻底。
直到回到下房看见正在洗衣裳的春桃,春樱才大声哭出来。
春桃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扶住了春樱柔声宽慰道:“春樱姐姐这是怎么了?别哭啊!发生什么事儿了?”
许是春桃的声音太过温柔,让春樱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竟抽抽搭搭地和盘托出道:“我把小姐的胳膊烫伤了……”
春桃顿时就是一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烫伤这种东西可是要留疤的,而皇家不会要一个有疤的女子。
一时间,春桃的心中闪过了许多想法,但是却并没表现出来,依旧温声安慰着痛哭流涕的春樱。
入了夜,整个寿康堂都熄了灯,东厢房也不例外,只是梅亭嘉与赵医女却并未入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