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师叔
且说野人清醒的时候少,不清醒的时候对万非白死缠烂打,无非是让万非白去给他买好吃的,买酒给他喝,如果不买,他可以随便抓一只鸟来或者捉一只老鼠,连毛也不摘,就那样生吞下去,万非白与老道见过两次,两人吐了许久许久。
野人见了,好心地还要把没吃完的递给他,让他吃下,万非白忍着恶心接过来,看着野人轻生道:“这个是不能吃的,吃多了会生病,你跟我走,我日日给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或许是听着有好吃的,或许是被万非白的语言所蛊惑,野人真的就随万非白走了,老道看着诧异不已。
一路踩着山间小路,不管万非白用多快的速度奔跑,他发现野人都能跟上他,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万非白暗暗心惊,这绝对是个高人,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他现在如此这般痴痴傻傻,而且他与绿宫到底有何关系?
二人在河边站定,野人看着小河,憨憨一笑,万非白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连忙说道:“前辈你且先休息,吃鱼好说,我给你做点不一样的。”
小河十分清澈,甚至在浅水的地方都能见到有鱼儿游动,但是这种小鱼万非白是看不上的,他绕开水位最深的地方,专找不深不浅的地方,最后挑选了一处刚好没过膝盖的地方停下,卷了卷裤腿,这才下到河水中去摸鱼。
河水这个时辰不热不冷,万非白感到十分舒服,他静静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直到感觉有鱼在咬自己的脚底,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出手,等抬起头来,手上就拎着一条一两斤的鲤鱼来。
他看见老道这时候才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微微一乐,把鱼朝老道仍过去,老道完全是顺手一接,一条滑腻腻的鱼就在自己手上了,老道本来想仍地上,猛然瞧见野人垂涎欲滴的样子,明白仍给自己的原因了,他连忙把鱼往怀里一搂,大声道:“生鱼不好吃,等会儿吃烤熟的,那家伙很会烤东西,”
又怕野人硬抢,他也打不过,赶紧加一句,他烤的东西很香很香。
那野人似乎听懂了,果然没有再扑上来。
万非白摸鱼很有经验,想着老道与野人的食量,一共摸了十几条大鱼来。
野人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这次没有急不可耐的上前抓起就吃,万非白叹息一声,这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跑到深山老林里生活,似乎怕见人,活在世上就要与人打交道,而他本身脑子就不正常,一个脱离了正常人的生活的人越发孤独混乱,现在这两日与他生活在一起,好歹正常了一点,就算清醒的时候显得很高冷,可是也不那么戒备了,这是一个好现象。
所以他想尽力表现的好一点,他让老道捡了一些干树枝烂叶子,就地生起火来,然后又把他的百宝囊拿出来,把鱼淘洗干净后,一条一条的穿起架在火堆上烤,慢慢的香气就散发出来,野人又忍不住想动手捞过来吃,被万非白拦下,他轻轻一笑,然后把那些调料往上一抹,就闻到香气四溢,直到两面烤焦,这次取下一条交给野人,还没等说小心烫,野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的吃了起来,他也不怕烫,三下五除二的就整条鱼下肚。
直到吃到了三条,速度才慢慢的放缓下来,甚至还要先闻一下再吃,而且似乎在品味,显的很满足,万非白心中一动,自己与老道也开吃起来,边吃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前辈,我师父说过,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着急,要慢慢来,才能举一反三,就像吃东西,只有细嚼慢咽才能吃出味道来,修炼也是同理,做人也该如事,您觉得是不是说的很对?”
野人吃鱼的速度明显一窒,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万非白轻声说道:“有些事过去就算了,那些好的不好的都是过往云烟,您把自己关在深山老林里,多少年不出世,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您的病?”
“我没有病,野人情绪激动起来,是世人有病,是玄湖有病,是整个地道有病”。
野人站起来,怒火中烧,他用力往火堆上一拳挥去,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直到把火堆打熄,把树枝打碎,才情绪稍微。
看得出来,他是实打实的用拳头去打,而没有用气玄之力,他的右手已经被火烫了无数个水泡,甚至还有树枝尖刺割破的口子。
老道被吓得一声不敢坑,只是从火堆处翻翻捡捡,终于捡到半条烤鱼,见野人好像正常了一点才嘀咕道:“就你吃了,你吃好了就发疯,也不说给我留一点,这下好了,就剩这半条,谁也别跟我抢了。”
什么话到老道嘴里似乎就变了味道,只不过他说的就是很好笑,万非白瞧见就连野人嘴角都咧了一下。
很明显,这野人与绿宫定是有渊源了,而且似乎特别痛恨师伯玄湖老人,只不过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但是不难猜测,二人定是有什么不解。
万非白叹息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天上,我师伯,玄湖老人已经坐化了。
什么?野人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什么没等万非白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再说一遍,玄湖他,他真去了?
万非白点点头,在绿宫,与电母一战中,同归于尽,师伯他最后,还是想通了。
不知为何,万非白潜意识的就想特意说出这句话,似乎再想面前的前辈解释什么。
哈哈哈哈哈!玄湖死了,就这样死了,这个老不死的,早就该死了,野人仰天大笑,笑到最后,竟然有些悲伤。
“我曾经以为,这老顽固,能与天同寿,没想到却死在了我前面,老天啊!你是开了眼了呀!”
他先是很大声,然后人一步步的向前走去,最后竟然一跃跃到了河面上,他赤手空拳竟然在河面上狂歌大唱,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曲子,只觉曲调悲伤,让人无声难过,他头朝下,又一拳一拳的打起河水来,气场无比强大,浑身的玄气让站在河边的老道连连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才站稳,溅起的水珠似乎要上九重天,漫天水雾,已经看不清人影。
过了不知多久,野人才从河边跃了回来,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静静不语。
万非白与老道静静的陪着他坐了许久,直到天黑,野人才叹息一声:“死去的人就是一滩烂泥,离开了人世,不管他转世成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你叫万非白?
是,不知前辈?
是前辈,也是师叔,于情于理都该这样叫,你是玄镜的徒弟?
是,我师父他收了四个弟子,我是第三个。
嗯,你师父虽然人不着调,但是做事还算靠谱。他,他可好?
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还很好,现在在律津城,您既然是师叔,理应受我一拜,万非白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老人没有理,而是让他起来,我只是被逐出师门的师叔,刚才那样说,只是因为我还记我二师兄的那份情,现在,你不用如此做。
老人无奈的笑了一下,何况你师父都没有提起过我,既然这样,你拜我他会不开心那。
不会,万非白摇头道:“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提起过,并不能说明什么,您这样,我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万非白没有等这位师叔说话就继续说道,我曾经很喜欢师父的一把小刀,那是一个扇状的刀,看着很普通,可是因为我十分喜欢那个形状,就讨要过。
师父说,这把刀本身没什么,但是是一位旧人所赠,而对他而言,意义很大,有从小的情分,也有欠他的人情,他要留在手里时时警醒自己。
如果我没猜错,那位旧人,就是师叔您,这样看来,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忘过您,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何师兄弟闹的如此?
老人直起腰,仰头看着星空,目光中流过一丝怀念,过了半晌,他向空中仍了一颗石子才缓缓说道:“这段往事如果你不问我怕我就要忘了,可是你师伯一走,这画面却又清晰起来。”
本来,你师祖有我们三名弟子,玄湖,玄镜,玄机,你大师伯是最规规矩矩的一个人,方是方,圆是圆,做事也是如此,你师父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个,但是他心怀正义,而且也极为孝顺,虽然与你师祖师伯常有争执,但是总体上还不会违背你师祖的意愿,而我,是最叛逆的一个,因为那次天庭变动,就把我们这些人间的高手也召去,可是因为战队问题,我并没有听从师父,与另一方站到了一起,而事实上我的那一方才是对的,我师父要把我逐出师门我也不从。
可是玄湖为了怕我有辱师门,竟然使了计谋,请我喝酒,却趁我不备时,把我前尘往事封住,我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有师父和师兄两个。
本来这样也没什么,可是偏偏让我听到了玄湖与玄镜的争吵,你师父谴责你师伯说不该如此对我,可你师伯?
就这样让我知道了真相,我一气之下与玄湖大打出手,我不是他对手,我的师父为了所谓的天道根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师父那时却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想他也是不赞同我与师门做对的吧?
你师伯认为我一意孤行,出手毫不客气,最后又给我脑海进行一次封印,把我逐出师门。
我的脑子就这样时好时坏,一路到了那处山洞,我厌世不已,也不愿意走动,后来不正常的时候越来越多,就是清醒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可是我根本不愿意去想。
直到那日遇见你。
现在既然老天如此,我就与你说出来,以后你们还是走你们的阳关路,我依然过我的独木桥。
你做的烤鱼很好吃,对了,见到你师父,也不用提起我,就当我,已经不在这世上。
老人说完,转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