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修尧,我回来了。
“小姐,你先进去看看主子吧,他一直在等你回来。有什么事等你见完主子我们再说,到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欣祺痛哭失声,眼睛红肿得厉害。
可以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经常哭。
苏季菲回头,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朝阙修尧的寝宫走去。
欣祺竟生生被苏季菲的眼神给吓出一阵冷汗,心中悚然。
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回来,迎接他们的不是开心的笑容,而是这样一片愁云惨淡的情景。
阙修尧平静地睡在那张龙床上,比起来苏季菲离开的那会,阙修尧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的糟糕,整个人像泡进一个绿色的染色缸里,整个人找不到一块正常的肤色。
苏季菲默默走了过去,旁边像是有人在说话,可是她使劲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声音变得好遥远,除了阙修尧以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重要。
“……阙修尧,我回来了。”
苏季菲用半跪的方式蹲在阙修尧的床边,痴痴地看了他许久,最后慢慢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微微带着一点沙哑,一种正在努力克制住悲伤的沙哑。
可回应的只有一室的沉默。
苏季菲布满伤痕的手指,像是唯恐会惊扰到阙修尧睡觉一般,轻轻碰了碰他凹进去的脸颊,略一停滞后,才慢慢划过他的嘴唇、鼻子、还有眼睛。
“小姐……”
欣祺近前刚要说话,苏季菲便“嘘”的一声。
“他在睡觉,不要吵醒他。”
闻言,欣祺心里一窒,眼眶又开始红了。
昊招呼他们离开,让苏季菲一个人和阙修尧呆一会。
诺大的宫殿一下子静寂得像死城一样,找不到任何一点声音,越发显得空荡荡。
苏季菲鼻翼翕动,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她握住阙修尧的手,放在自己的腮边,然后闭上眼睛。
阙修尧的手有点冰,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温度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摸自己的脸。
“啪。”
半透明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眼睛滑落,滴落在床沿的边缘。
苏季菲深吸了一口气,可是那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却夹带着低低的哭泣声。
她告诉自己,阙修尧只是睡着了,他还没有死……没有死。
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这该死的眼泪,一串串的,如同断线的珍珠,手心的沙,不断地从她眼睛里滑落。
“阙修尧,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苏季菲像个无助的婴儿般,哭得一抽一抽的,鼻泪全都出来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哭,眼泪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扑通扑通一个劲的往外倒。
床上的阙修尧就跟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
那模样安静得仿佛灵魂已经不在了,现在躺在这里的不过就是一个空壳,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如此的思念他。
苏季菲哭得完全不能自己。
她真的好希望阙修尧现在能够睁开眼,抱抱自己,跟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是眼神也好。
可是这么简单的事,现在却变得好难。
苏季菲不敢睁开眼睛,只是紧紧握住阙修尧的手不放,仿佛只要这样做,她就可以抓住他。
……
昊和溯他们一直在外面等,没有人说话,沉重的悲伤挤满了每个人的心头。
大概接近黄昏的时候,苏季菲才从里面走了过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凌人气势,让人一点都无法跟方才那个哭得悲恸的小女人打上对等号。
苏季菲目光冷冽地瞪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锁在欣祺的身上。
“欣祺,你现在可以说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被点到名的欣祺,身子剧烈抖了一下。
她一个箭步上前,激动地跪在地上,抱着苏季菲的脚哭泣道:“小姐,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主子变成现在这样的。我是罪人,我罪该万死!……小姐,你杀了我为主子偿命吧!”
闻言,苏季菲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只觉眼前这个向来很乖巧讨人喜欢的丫环,忽然间变得好讨人厌。
苏季菲冷漠地收回自己的脚,冰冷的目光仿佛带着刺。
欣祺心中一颤,有些被苏季菲的这一眼刺到。
她不敢相信,小姐居然有一天会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自己。
“欣祺你别这样,这事根本就与你无关。”昊伸手想把她扶起来。
欣祺依旧自责:“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如果我不来找你,阙挚苍就不会知道这一切,主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所有的这一切都怪我。”
“你说什么,阙挚苍也知道这事?”苏季菲一下子就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满脸惊诧。
溯同样错愕,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还有,欣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代替小姐到白马寺祈福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溯的脸色很难看,他本来就受了很重的外伤,这段时间又一直忙于赶路,没有得到适当的休息和调养,伤口已经出现加重的趋势。
欣祺哽咽道:“因为大长公主专门为了参加主子的婚礼回来了,她想见小姐,所以昊没办法只能提前半个月让人把我接回来。”
溯瞬间感觉头大如牛,这大长公主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偏偏赶在这时候回来了?
“那大长公主怀疑你没有?”
欣祺迟疑了一下,然后面色难堪地点点头。
溯瞬间有些捉狂:“那你们就把一切都招了?”
“大长公主才见了我一会,便识穿我的伪装,我和昊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她实话。”欣祺像个被欺负得很可怜的小媳妇,红着眼睛低声说道。
“所以这些话刚好也被阙挚苍偷听去了?”溯狠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不,不是这次。”
欣祺满脸都是悔恨的目光,断断续续地接着说。
“你们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我就进宫找昊打探消息,可是我没想到阙挚苍会在,他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后来也不知道他跟主子说了些什么,主子突然大发脾气,蛊毒便控制不住发作起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是苏季菲和溯都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