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可食子
但是,太后更相信老二的为人。
是,她的弘儿城府有时候是很深,对于想要的东西,向来是不择手段。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如果弘儿想反,早在阙挚苍登上皇位之前,他早就反了,为何还会等到现在?
这只能说明,她的弘儿在大事上,还是知进退,晓得以大局为重。
“哀家不相信弘儿是这样的人,定是百官求他的,弘儿为了江山社稷,迫于无奈才会答应的。而且他也已经承诺了,他只是暂时登基,他日你若是想要这个皇位,他一定会拱手送回来。”太后坚声道。
阙挚苍摇头失笑:“老四都已经把他的人,强行安插进皇宫里,这样的举动,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朕精心训练的大内侍卫,御林军,个个都身怀绝世武艺,以一敌五,就这样的人尚且还能让凶手在宫里为非作歹,老四的人难道就是天将下凡,比朕的人还要厉害百倍?”
他声音顿了下:“朕不防告诉你,朕早就怀疑,这段时间宫里连续发生的杀人案,就是这老四在背后搞的鬼,老四他想让朕断子绝孙,他想把朕的名声弄丑,这样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皇位!就这样的人,你认为他做皇帝,能比朕好吗?”
“不,不会的!弘儿绝不会这样做的,那些可是他的亲侄儿!”太后厉声道,拒绝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虎毒尚可食子,何况这还只是侄子。”阙挚苍成功被她脸上的表情愉悦到了,狞笑着。
太后瞪圆了眼睛,显然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可是弘儿如果有这个心思,他何必等到现在?早在元帝去世的时候,他就可以跟你一争高下,那个时候不管他做什么,至少也比现在废帝上位的强。”
鉴于皇帝是当事人,现下情绪激动,太后尽量说得含蓄。
“他是想,但是当年他有这个能力吗?”
阙挚苍声音一顿,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这些年,若不是你在背后纵容他,包庇他,他的胆子敢变得这么大吗?他手上的势力能壮大得这么快?”
闻言,太后竟是无言以对。
当年她为防阙挚苍登基后,铲除异己,对不支持他的兄弟痛下杀手。所以她暗中给予阙挚弘无限量的支持,让他迅速扩大自己的势力,大到足以有跟阙挚苍抗衡的资本。这样的话,阙挚苍就算是真的有除掉阙挚弘之心,也得斟量。
“那你想哀家怎么做?把弘儿软禁起来?废掉他继承皇位的资格?”太后面色一冽。“如果是这样,那哀家办不到。哀家虽然是贵为一国太后,但是弘儿这么多年来并无大的过错,哀家没有随便废弃一个宗王头衔的权力,不管弘儿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这件事,弘儿并没有错。”
阙挚苍哈哈大笑,像是在笑她的愚蠢。
“事到如今,就算你肯,群臣也不会同意。你我都低估了老四的煽动力。”
太后挑眉:“既然你心里清楚,又何必白来一趟。”
阙挚苍正色道:“朕来,是想要一个答案的。”
“嗯?”太后疑惑地看着他。
“朕与你那宝贝儿子,你最后决定选择支持谁?”他声音低沉得可怕。
太后闻言,心里一震:“你想干什么?”
阙挚苍冷着声,直接把话说开:“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的宝贝儿子,要朕主动退位让贤,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想坐上这个皇位,行,除非他踩着朕的尸体上去。”
音落,他默默地看了她片刻,才接着说下去。
“虽然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但依然改变不了,你是我母亲的事实。如果你选择支持我,我心欣慰,日后我定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好好孝敬你,不再计较以往的怨怨。但是如果你选择和老四共同进退,那你我母子从这刻起,恩断义绝。我不会再认你这个母亲,他日再见面,你我便是敌人。”
彼时,他以“我”自称,而不是“朕”。
对于这个儿子,太后是不太喜欢,但是再不亲总归也是自己亲生的,如今听到他要跟自己割情绝裂,太后心里大震,受了很大的打击。
还有,皇帝这是准备要出手了吗?
太后想了想,道:“你先别着急,待哀家跟他谈谈,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呢。”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同胞兄弟。”
“朕当他是兄弟,屡次三番给他机会,可是他认朕这个大哥吗?”阙挚苍声音更冷,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傲姿。
太后被他堵得一阵无语。
她微微叹息一声,甚是无奈道:“再给哀家一点时间,哀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满意?会吗?
阙挚苍在心里冷冷一笑,眼神却是失望至极。
“好,三天,这是最后一次。”
阙挚苍已经不打算坐以待毙。
太后重重点了下头,心里忍不住又叹息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最担心的事,还是无可避免地要上演了。
阙挚苍走到门口,动作忽地顿住。
太后以为他是还有话要说,结果等了半天,却不见皇帝开口,于是奇怪问道:“还有事?”
阙挚苍没有回头,只是用余光浅浅扫了太后所在的方向一眼。
须臾过后,才听他颤哑着嗓子说道:“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不喜欢我,就因为当年我把那个太监杀了?你因此心里记恨我?还是我不会像老四一样,说好听的话哄你开心?”
太后心头颤了下,直愣愣地朝阙挚苍看过去,那种感觉极为陌生。
阙挚苍酸涩一笑,没有等太后回答,便已经跨步走了出去。
他发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在这一刻却竟然害怕起来。
他没有勇气留下来,听那个叫母亲的女人说出这个答案。
正午的太阳是最为毒辣猛烈的,照在阙挚苍孤单的背影上,远远望过去,这高大的身影仿佛一时间缩小了,男子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男孩。
太后看着那道被阳光拉得长长的背影,心里头感到一阵绞痛。
她回忆过往,却忽然醒悟,自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打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了,更是从来没有给过一句赞赏的话。相反,她的重心全在老二的上面。
思及此,太后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