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挥师北上

  那位木指导名叫木云。他用筷子指了指那士兵,笑道:“韦大梨,昨晚李排总刚讲了作战部署和预案,你小子又在想谁家姑娘,没注意听吧?”
  “哪儿能啊?”韦大梨讪笑道,“你知道,我们排总那一口闽南味儿,我实在听不明白。”
  旁边几名士兵闻言纷纷点头附和,“嗯,我也有一大半没懂。”
  “我都跟了他快一年了,也才勉强听个六成。”
  木云揉了揉额头,心说得抽空好好教教李排总官话了。
  他又嘱咐身旁的士兵们:“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要尽快问,小心误了军事。”随即抬手向北一指,“我们眼下是要往川沙堡去。据探,那里有数百贼军驻守,明早我们四营要负责攻打敌寨。”
  周围的几名士兵听闻要打仗,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昨天打金山卫那一仗没轮到他们,据说三营有好几人都拿到了二等功。
  一旁韦大梨却朝西南瞥了一眼,疑惑道:“木指导使,钱塘江北岸还有十万虏贼大军,难道就放着不管了吗?”
  木云想了想,道:“我估摸着,辅政王殿下这是要一路北上,直捣南京而去!”
  “南京?!”韦大梨惊讶地瞪圆了眼,“那也太冒险了吧!沿途苏州、常州、镇江三府都还在虏贼手中。
  “还有,万一虏贼大军绕到钱塘上游,从遂安一带渡江,再两天时间就能攻至衢州……”
  木云微微一笑,“我军的重炮、辎重、粮草皆以战船装载,沿海岸轻装而进,日行接近七十里。”
  一旁有人插嘴道:“还不是破虏营马匹不足,否则一天走个八九十里不在话下。”
  木云点头,又放下碗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这便是江浙海岸。沿途金山卫、川沙堡、上海、福山都是小城寨,我们不费什么功夫便能拿下。从这儿到南京不过五百余里,以我军现在的速度,七八天就能赶到南京。
  “而虏贼沿钱塘向西,没有十几二十天绝走不到遂安。而且即便钱塘江上游狭窄,但在我们水师的袭扰之下,贼军想要渡江南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虏贼还得时刻提防我们登上北岸截断他的粮道。”
  他顿了顿,在“地图”北侧画了条横线,“这是长江。若是我军夺下南京,不,只要能围困南京,便是斩断了长江南北虏贼的联系。洪承畴那十万人马即使能打到衢州,也早晚成为瓮中之鳖!”
  四周的士兵们闻言皆是眼前一亮,“看来真的是要去打南京!”
  “我一定要头一个冲进城,拿个一等功!”
  “他娘*的,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木云重又捧起了饭碗,笑道:“其实我就是猜测罢了,或许我军战术也并非如此。”
  距他们不远处,赵士超已支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此时不禁微微点头。他前几日刚参加了辅政王殿下的参谋会议,知道这个小指导使所说与辅政王殿下的布置基本不差。
  他拍了身旁侍卫一把,又指向木云,低声吩咐道:“这小子作指导使浪费了。让他去参谋司找张将军,说是我举荐的。”
  “是!”
  ……
  “什么?嘉定陷落?!”洪承畴眼皮一跳,厉声道,“嘉定城中应有近千守军,怎会数日即破?”
  “回、回大人,”杨志和紧张道,“据嘉定守将马茂所报,所来明军足有近三万人马,加之城中有南人内应,实则……连半日都没能守住。”
  嘉定去年刚遭到屠城,故而城中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刚懂事的小儿,无不恨建虏入骨。此次大家听说大明辅政王殿下率军而来,竟有四拨人不约而同地决定冒死偷开城门,其中李姓宗族甚至聚起了二百多壮丁举事!
  于是龙卫军刚到了嘉定附近,就接二连三地有人偷偷赶来,说可以充作内应。
  等明军攻城之时,就见东门和南门同时洞开,几乎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这座江南重镇。之后未等龙卫军进城,愤怒的百姓们便将建虏伪知府等一干人等打死在街头。
  “三万人?!”洪承畴一愣,“南明在江浙一带统共就三万多兵马,那平湖城中的明军主力又是哪儿来的?”
  一旁卢世扬接道:“大人,如此……平湖城里应当并无多少南军。”
  “黄鼎这个废物!”洪承畴皱眉拍案,“他两万多人围城多时也未攻下,还报说城中必是南明主力。”
  杨志和又小心禀道:“大人,嘉定失守已是昨晚之事……今晨福山守军送来消息,说在城东南十多里外发现明军踪迹。”
  福山距南京仅不足三百里,这队明军简直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洪承畴暗道,前几日得报南汇、川沙堡等地遇袭,还以为只是小股明军乘船骚扰而已,眼下看来,也当是这三万明军所为!
  他忙转身趴在地图上仔细观瞧,上海、嘉定、福山、江阴、镇江、南京,从长江出海口起,这几地沿长江南岸向西一字排开,但其中除了江阴之外,皆无重兵把守。按照明军先前的动向来看,正是沿着这条路线而来。
  而稍南边一些的太仓、苏州、无锡、常州等重镇虽都城高粮足又驻有不少兵马,但南人却狡诈地将这些地方尽皆避开!
  照眼前的情势,福山是肯定挡不住这队明军的,其不日即将抵达江阴城下。
  卢世扬谏道:“大人,趁南人主力离开,我军正可挥师疾进!”他指向地图上富阳,手指沿钱塘江向西划去,“钱塘上游不过二三十丈宽,水深也常不没顶,轻易便能渡过。而后急转南下,先取衢州,将江西与浙江分割开来,大事可期。”
  洪承畴闻言却微微摇头,“抑之,你可是忘了博洛贝勒轻进的教训?”
  卢世扬一愣,这才注意到衢州距离南京已远,且中间还隔着钱塘江。他尴尬拱手道:“是属下毛糙了……”
  洪承畴盯着地图,却忽而冷冷一笑,“看来不止你忘了,这个朱琳渼怕是也忽视了此节。此番老夫也要他尝尝孤军深入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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