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合一
见林羽鸿像对待真人似的,表情无比认真地和马儿对话,众人都大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叶瑶向来对动物很有亲和力,她抚摩着马的脖子,为它挠痒痒,得到马儿一个亲昵的眼神。
问林羽鸿道:“小弟,你真的能和它心灵相通吗?”
苏三被林羽鸿侃晕之后,足足愣了半刻钟。幸亏他修为高深,迅速恢复过来,心中暗惊。
“我堂堂炼气境气海期的高手,竟然被他三言两语,撼动了心神,这小子嘴皮子好厉害!”
听见叶瑶的问话,苏三在一旁说道:“如果人马朝夕相处,同吃同住,或者一起上过战场,生死与共,的确能做到心灵相通。但是和马儿一见如故、缘定前生这种事,只是传说而已,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他说这番话,意思很明显:“这小子没那本事,纯粹在搞怪!”
对于大家的好奇和质疑,林羽鸿没有解释。他盯着马的眼睛,神情肃穆道。
“青龙,我和你立个誓约,怎么样?”
“第一,不用装上任何挽具,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
“第二,平时你可以四处溜达,但只要我召唤,必须飞奔赶到。”
“第三,你只需陪我一年,时间一到,我会放你自由。”
“如果同意,你就抬起前腿,和我三击掌。”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马儿一动不动,似乎在认真考虑。终于,它低下脑袋,伸出舌头,在林羽鸿摊开的手掌上,舔了几下。
“轰——”大家一起哄堂大笑,指着林羽鸿:“切,说得天花乱坠,原来只是信口胡吹。”
“就是,这家伙长年不着调,我刚才差点相信他了。”
苏三手抚胸口,心中暗道:“吁——如果他真这么牛,我岂不是白混了?”
就在众女娇嗔不已的时候,却看林羽鸿侧身上马,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大家立刻止住嬉笑,怔怔地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再看林羽鸿,一声轻叱,双腿微微用力,策动马儿左右转向,如臂使指。
骑着马儿在院子转了几圈,他忽然纵身而起,跃上天台。不多时,手持一柄丈八长槊从天而降。
长槊斜指,朗声道:“青龙,我们走!”
马儿发出欢快地嘶鸣,四蹄撒开,足尖轻点,腾空飞过七尺院墙。
林羽鸿在马背上双手并用,将长槊挥舞成一团光影,口中厉声断喝。
“风雷槊第五式,跃马冰河!”
叶瑶最受不了这个场景,她清冷的容颜上,顿时面泛桃花,眼睛里冒出小星星,双手抱在胸前。
“哇,小弟好帅呀!”
“嗯嗯。”众女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梅姨得意洋洋:“那还用说,我的徒弟嘛!”
听着院外街道上的马蹄声声,苏三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要教人家骑射,怎么好意思。
“我嚓,这小子是扮猪吃虎,耍我的吧?”
羞愧地避开众人的目光,蹲到墙角,划圈圈去了。
此时天已黄昏,又不曾完全黑下来,夜猫子还没出动,所以街上人流稀疏。
林羽鸿肩扛长槊,纵马飞驰,在围观人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呼啸而过,出了集市。
来到郊区,闻着四周浓郁的草木气息,青龙的精神倍加抖擞。身形每次起落,都一纵数丈,疾掠奔行。
虽然没有辔头、缰绳、鞍鞯和马镫,但凭着林羽鸿的修为,完全不在话下。
奔行一会,渐渐熟悉了马性,林羽鸿放下肩头的长槊,平端在手中。策马来到平坦的草滩,两腿一并,口中喝道:“驾!”
青龙蓄力已久,听见指令后,立刻四蹄发力,骤然加速,猛地冲了出去。
林羽鸿在马背上双手持槊,将领悟到的风雷七杀前五式,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又一遍。
还别说,马上步下,完全是两个概念。
长槊是骑兵时代的王者,它通体用韧木篾条、鱼胶、牛筋、麻布和生漆所制。在打造的过程中,用艾草混合秘制药物,熏通了木头中的脉络。
所以长槊能够由内到外,整体贯注真气。在绝顶高手的操控下,发挥出的威力,比起百斤大铁枪,要厉害十倍。
如果骑术精湛,能借助马力冲锋陷阵,然后挑选一匹宝马龙驹。单人独骑,就能在百万军中,纵横驰骋,杀个七进七出!
林羽鸿耗时良久,才捕捉到马儿动作的规律,身形随之摇曳摆动,两者互相磨合,慢慢达成默契。这就是马术中,人马合一的境界。
在林羽鸿演示风雷槊的时候,青龙驹的脑海中,也感应到了一幅幅画面。
它似乎清晰地看见,在猎猎旌旗下,漫漫黄沙中,号角凄厉,残阳如血。
随着铿锵有力的鼓点,一匹匹铁甲罩身的战马,背上坐着杀气凛然的勇士。他们一同直面如林的刀枪,心中没有丝毫畏惧,纵掠如飞,一往无前!
人与马,结成了一个整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青龙感受到这一幕幕慷慨悲壮的场面,心中突然升腾出异样的情愫。似乎除了自由之外,还有一种东西,也是马儿要追求的。
人类选择马这种动物,作为战争的武器,并不是偶然。除了它的外在,如体型、速度、易乘坐之外,内在气质,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野马群在荒原戈壁上奔行,追逐水草和疾风。它们对远方存在渴望,想奔行到天之尽头,去看一看山的那一边,是什么样的风景。
痛快、酣畅、壮烈、激荡,就是马儿的追求。
“希律律——”青龙昂首嘶鸣,四蹄腾空,载着林羽鸿奋力一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那个瞬间,人马合一,长槊飞舞。在远方皎洁月亮的映衬下,仿佛一张最精美的壁纸。
驰骋良久,林羽鸿忽然眯起眼睛,抬头仰望。似乎在夜空中,看见一个迅疾无比的黑影,在四处盘旋。
“这是……血羽火鸦?”
自从洛秋眉施展了术法之后,已经一月有余。这些日子,林羽鸿多次和韩映雪相聚,却没发现她和火鸦,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为了这,洛秋眉被林羽鸿嘲笑了好几次,说她是三脚猫,只会对死人动刀子的杀猪匠,惹得腹黑女差点气炸了肺。
林羽鸿和韩映雪之间,经常用火鸦通信,每次都是一些闲话。比如“我又谱了首曲子”,或者“今晚有新鲜的绿豆糕,哥哥过来吃吧”诸如此类。
林羽鸿唇角含笑:“不知今天,映雪又想跟我说什么悄悄话。”
发出唿哨,将火鸦召唤下来。可一看之下,顿时心中大惊。
平时传信的小竹筒,都绑在火鸦的腿上,可今天却空空荡荡。只是在它的嘴里,叼着一片鹅黄色的衣角,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林羽鸿立刻拨转马头,拍了拍它的脑袋:“随我去救人,也许还会大战一场,你敢不敢?”
青龙的神情立刻变得兴奋,跟着火鸦,撒腿狂奔。
两刻钟之后,林羽鸿来到摩天崖下。举目远眺,只见陡峭的山崖黝黑一片,被包裹在重重浓雾之中,连林中的鸟雀都一言不发,似乎感受到杀机临近。
崖顶的摘星楼上,却是灯光大亮,在山风中还能隐隐听见,汉子们在吆三喝四、肆意狂笑。
林羽鸿手持长槊,策马前驱,速度由缓变急。
胸腹中真气奔涌,化作一声长啸,和清脆的马蹄声交响呼应。踏碎寂寥的空山,沿着蜿蜒小道,一路上行。
“映雪,我来了!”
摘星楼中,许多黑衣人在四处穿梭。他们兴高采烈,从各个房间,抬出一箱箱金银细软,名录账册。时不时抓起几样,塞进自己的腰包。
大厅中,韩雄和宋风华面如死灰,被身后几名大汉,用利刃锁链加身,牢牢绑定。
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正是上官家旁系的四长老,上官宇。
只见他手捻长须,神情怡然,高声喝问。
“韩雄,你的养女私闯剑冢禁地,现已掉进熔岩之河,化作烟尘。不过她虽然死了,但不足以恕其罪,从你开始,韩家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韩雄满脸颓唐,无力地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必多说,开条件吧。”
“好!”上官宇拍着扶手:“爽快,交出洗髓丸的丹方,还有韩、宋两家,所有隐匿的资源、财产,我饶你们族人不死。”
韩雄和宋风华对视一眼,同时叹气。从天堂到地狱的变化,仿佛顷刻间发生,让人难以把握。
前些天,得到洗髓丸的丹方,家族又传来好消息,韩雄的养女被选中,参加晋升嫡系的比试。
原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可谁能想到,那个女孩吃饱了撑的,跑去私闯禁地。
也许……根本不是私闯,而是被人陷害。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宗门世家中,派系林立,争斗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凶险异常。
而家族的高层,似乎也有意如此。就像在养蛊虫,从中挑选出最强大、最有机心的人,进入领导层,这样才能保持家族世代鼎盛。
在他们的心里,自家人互相排挤、倾轧,是巢内竞争,是保持进取心和警惕心的必要措施。
无论结局是谁胜利,姓氏永远都不会改,总比便宜了外人要好。
事已至此,韩雄根本没有选择余地,只有同意:“好,我答应你。”
说着,将所有东西的隐匿地点,一一道出。旁边立刻有人记录,马上前去核查。
上官宇满意地点头,站起身来,事情告一段落,他的脸上浮出浪笑。
“算你识相,我现在去享用你的宝贝女儿,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