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行啊。你也是吃饱了撑的。”
贾岱玉振振有词:“臣这是实验精神,将来说不准能研制出一种去胎记、点痦子、去痣、祛痘于一体的神药。”
林玄礼毫不留情的翻个白眼:“别跟我夸夸其谈,你先把黑玉断续膏弄个工厂,能量产,在跟我说别的。现在半年的产量,都不够他们用几天!”吩咐内侍:“去叫王舜臣过来。贾岱玉啊,我打算让王舜臣升任都虞侯,格外给他权力,让他训练整个燕云路的弓箭手,不,不只是弓箭手,这地方既然是边关,人人都应该学射箭。至于你么。”
贾岱玉热血沸腾:“臣想调到枢密院去,筹备军事。”
“行啊,枢密院医官的长官年迈,是时候致仕了。”
王舜臣激动的来见官家时,就看到救人无数的太医院院正沮丧的离开。
俩人互相一抱拳,擦肩而过。
这十天在路上平安无事,粮草都如期运抵大军眼前,还因为两边距离不断缩短,运的更快一些。
燕云十六州中,已经在这一个多月的艰苦奋斗,以及辽国士绅、豪强的努力下全部回归大宋治理之下。种师道的奏折里虽未明说,也有一点‘人人都愿意锦上添花、依附于明主’的意思在内。
大宋兵强马壮胜过辽金两国,明眼人都知道应该依附于谁更有好处。献城投降、携地来投又能得到官家封赏。本来就打不过,这样又体面、又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军中随行的官员都来恭贺官家,却看到官家闷闷不乐。
魏季礼:“官家,燕云十六州已经是您囊中之物,因何愁眉不展?”
林玄礼惆怅道:“当地土地兼并的太严重了,又是富家田连阡陌。一个富户,坐拥几个村子的土地,所有村民都是佃农。若不把他们的天地抠出来,分给百姓,来年春天还是要有流民谋反。若要下手去整治…这些人献地有功,未免让人觉得朕刻薄寡恩。”
[是普通百姓没饭吃要打土豪分田地谋反,还是土豪不想被分田地而谋反呢?真的很难选。]
[也只有他们能献地有功。毕竟卖国求荣这种事,也得排资论辈,没钱没身份低微,嘿,还想当卖国贼,难了!给人带路都不知道往哪儿带。]
[六哥:你没事吧?突然这么刻薄。]
[我需要一个不怕挨骂的大臣,替我干这刻薄寡恩的事。]
臣子们看官家为此烦恼,立刻群策群力的提出许多怀柔合理但是能把土地搞回来的方法。重审辽朝统治时期的卷宗,把他们隐匿土地的证据查出来,在重审他们购买土地时的不合理手段,非法发放高利贷等事,派一个铁面无私的官员去,倒坐南衙允许百姓上告,很快就能压榨的当地人吐出大量天地。
宋军在当地的屯兵能保证谁都不敢说官家刻薄寡恩,这分明是天恩浩荡。
众人争先恐后的出主意。
张叔夜:“抑兼并不难,以前难以成功是因为盘根错节。”
童贯信心十足:“只要官家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魏季礼开玩笑道:“现在这燕云十六州的名门望族,和大宋的官场还没攀上交情呢。”
林玄礼:“哈哈哈哈哈你竟敢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成了众矢之地么?”
魏季礼义正辞严:“臣说的句句是实。他们真没攀上关系,谁肯舍弃名誉,为他们求情?”
越往南走人口越多,百姓们的气色也好了一点点,看起来平原虽然人口密集,但确实养人。幽云地区的人确实是夺,辽朝的全国军队分为御帐亲军,宫卫骑军,大首领部族军,众部族军,五京乡丁和属国军,其中五京乡丁汉人充当,而幽云地区因汉人人口密集,又都在南京附近,充当辽国军队的人非常多。现在就准备就地改组、解散。
眼看还有两天、大概一百里地到达幽州时,种师道来到百里外恭迎:“恭迎官家凯旋而归。现在各府不安稳,知府不敢擅离职守,就由老臣代他们前来迎接。他们只是在城外十里处迎候。”
林玄礼大喜:“好好。我在中京城下一场大胜,你在这燕云路也是一场大胜。来来,随我进帐坐下说话。”
各自捧着一碗奶茶,官家肆无忌惮的加糖,摸摸小胡子:“朕打算先去幽州,然后取道雄州,去看看当年杨延昭镇守的雄州。”还有那超厉害的地下长城。现在好像被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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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北京幽州府
幽州城本来作为辽国的东京,在盟书上含含糊糊的,没说到底是否割让给宋,耶律延禧丢不起那个人,模棱两可的说‘宋辽以幽州为界’,这作为分界线的城池归属那一边,就没说,只是通知南京留守离开。
留守不离开,并准备谋反。
林玄礼默认幽州也给过来了,要不然算什么燕云十六州,连知府都安排给了章援。
种经略到百里之外迎接,一路上陪着官家并辔而行,报告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人口数目、留下来辽军数目和如何改组、赋税数目、田地数目、仓中有多少粮草与金银、当地的民风民俗等诸多事。谈笑风生,讲了讲这十六州、百余县的易主故事,并赞美举荐了许多表现优异的官员。
林玄礼听了半天:“别只夸赞别人,举荐的贤才够多了,说说你怎么攻下幽州城的,我就好奇这个。”
种师道在奏报里写的很清楚,没有半点遗漏,想了想:“当时他们占据内城,我们占据大半个外城,局势是这样……正在僵持时,王娘娘调派的三千步兵携攻城器械恰好赶到。百姓们原本惧怕辽朝,听说辽朝势颓,要保住中京城都得靠官家挥师北上,城中权贵也怕官家。火器一动,把他们都惊着了。辽朝的贵族,那诸多的耶律氏,他们只能牵黄架鹰在城外打猎,要说打仗,都不大敢和仁义之师为敌。臣封诏招降他们,大多都乐意投降。”
林玄礼大笑:“哈哈哈哈,这可是全靠天祚帝帮忙。他们做臣子的,虽然应该忠君爱国,也当择主而侍。”
童贯知道官家特别喜欢种师道,大概是因为小时候那一面之缘,官家总是留恋儿时的旧人,他也不敢争宠。
种师道笑着恭维官家:“但凡能选,古往今来遇到昏君的臣子,都盼着能遇明君。能投靠到官家身边,是他们的福气。”
林玄礼大为感动,拉住他的小臂,凝视着这个头发花白、风沙满面却也满面欢喜的官员,心里感慨了千言万语,说出来的也只是吐槽:“可惜历史上,诸国混战时,经常是一家昏君,一家暴君,一家贫乏无力,货比三家,一个好的都没有。”当了皇帝才知道建国的地点到底有多重要,占据蜀中的人很难往外发展。地大物博才是一个国家发展壮大的重要因素,甚至比执政的皇帝更重要,那些物资贫瘠的地方人活下去就很吃力了,别想发展什么文化和军事实力。
然后就是官家吐槽的时间,骂骂咧咧的说起天祚帝是个笨蛋,居然给金国通风报信,幸好现在纵欲死了。又骂辽朝不应该欺压女真人,只要不压迫他们,大部分女真人不会团结在完颜家左右。
次日,小校禀报道:“幽州知府率领满城文武官员幽州城外十里处恭候圣驾。”
林玄礼立刻穿上金灿灿的铠甲,叫人拿自己那件火红色的罩袍过来。罩袍斜穿在身上,半个身子遮住,斜着露出另外半边的金甲,拿小手靶镜看了看:“好看吧?金红色最配了。”这可是经典穿搭颜色
谢宝和狄谏都说:“好看。”
“大国气象。”
谏官本来想劝官家不要太专注于外貌,内心更重要,但这可是进入幽州城啊:“官家,臣觉得应该让画师画下官家领兵踏入幽州城的一幕。”
众人都赞同:“幽州城等着回归大宋治下,已经等的太久了。”
“画下画像来,供奉在太庙中,可以告慰列祖列宗。”
林玄礼虽然读了这么多年的诸子百家,对宗法文化还是没什么信赖,对祖宗们也没啥感受——上辈子骂的太多了:“是啊,六哥泉下有知,一定会觉得我很好。这可是燕云十六州啊,不用多说什么丰功伟绩,单是燕云十六州这几个字就足够了。”
御驾亲征的随从行列中,什么人都带了,就是没带画师。林玄礼扣门脾气发作,打算让文官们兼任一下,“你们谁来画这幅画,朕知道你们画画都不错,琴棋书画总是精通的。”
官员们却说:“官家,让耶律信奴来画,更意味深长。”“虽然他不算是辽国的宗室子弟,但他算是国姓,虽然是工匠一类的官员,却给天祚帝进谏过忠良之言,还因此被排挤,因为看天祚帝好不了了投奔到官家身边。”
“也是他为官家解答疑惑,说清楚天祚帝有多…糊涂。官家赐他国姓,委以重任。赵信奴就和这幽州城一样,虽然离开百年,总算回归圣明天子治下。”
林玄礼晕乎乎的点头赞同:“赵信奴,你以为如何?”
赵信奴非常感动,感觉自己没被排挤在外,宋朝的朝廷还挺开放的。但是这工作量太大了吧……官家昨天晚上才命令自己再用dc那美漫画风画一下中金城之战,气的他恨不能在官家胸口画个s,然后一路平推过去,四格漫画就取得胜利。
奈何这跨越千年的玩梗只有官家能看懂,让其他人看见了可能会有文字狱的变种,漫画狱,只能默默的用炭笔画分镜和草稿,斟酌画风,让官家看起来健壮潇洒又合乎逻辑。现在咬咬牙:“倘若官家不介意臣画的慢,臣可以试为之。”
童贯示意华梅拿抹脸的香膏过来:“说句不恰当的话,官家真是貌若牡丹,又俊,又华贵。”
香膏可以防止冷风把脸吹的皴裂,又能让小胡子更油亮,嘴唇上的胡子也可以做做造型,让它更翘一点。
看着还差三里地的时候,林玄礼骑上自己华丽的小白马,踏着宋宣德十一年/辽天庆二年/西夏贞观十二年的第一场雪,身后的黄罗伞盖在风雪中飘飘洋洋,以前只在皇宫中侍奉官家的三班奉直穿着正式的武官礼服,跟在官家两侧。
仪刀是一种专用的刀,又长又直,样子像是更大的□□或放大的直刀,拄在地上时剑柄能到成年男人胸口。
视觉冲击力很强,让人一见之下,肃然升起敬畏之情。
风雪满天,章援在城外的荒野中带头站着,感觉官帽都要被北风吹飞了,身后原本就在北方做官的文官武将更机智,直接戴的是厚实保暖遮住脸裹住脖子的风帽,让身后侍从捧着官帽。
先行来的是三千前锋,官员们远远的瞧见官黄罗伞盖,忙道:“官帽拿来。随知府、通判二位大人上前迎接官家。”
林玄礼看他们一下子就憔悴了不少,章楶更是黑了一圈,瘦了两圈,在京城里还挺饱满的一张脸上都出眼角纹了。实权更大的通判宗泽倒是神态自若,也兢兢业业做事,但他外放过全国各地,又做过权知开封府事,现在管理另一个京城,虽不是得心应手,也不怕什么。
“臣等不辜负官家重托。”
“好!前面带路,让朕好好瞧一瞧这座,自从周世宗开始,本朝七位皇帝,个个都魂牵梦绕的城池。”
身为辽南京/宋北京的幽州城挺大,城墙高耸,城楼上的牌匾都换了,有些残缺的地方看起来年代不短,还没被修补上,城门内外也已经戒严等候官家,但在路旁看热闹的大量百姓看起来不害怕,还伸着脖子一副非常好奇、非常仰慕的样子,夹道欢迎新的官家来到这座刚刚归他统治的城池,现在看起来民心安定。
城里依旧能看到一些战斗的痕迹,尤其是内城的城头上,被火炮轰平了一些城墙垛口,城里的夯土街道上也有一些被破坏的痕迹。
冬天到处都上冻了,不便修缮,要等土地和城墙都解冻了,才好修补。
宗泽催马上前禀报道:“官家,这城中的皇宫自从攻破之后,立刻封存了府库和账簿,宫中内侍宫女关押在另一个地方,恭候官家亲自前来查点。有些东西被耶律淳带走了,但他们行路匆忙,带走的东西不算太多。”
林玄礼疑惑道:“天祚帝又不住在这儿,怎么还有内侍?”
官员们沉默了一下,纷纷露出了‘官家真是太节俭了’‘节俭到不知道行宫里也要有人洒扫庭除照顾花草’‘谁给官家解释一下……’‘官家不会战胜之后志得意满,开始大兴土木吧?还是攒钱打仗的好’等诸多眼神。
种师道是年纪最大的,无奈答道:“是伺候房舍花草的内侍。宫女们年纪也不小了。”
林玄礼点点头:“原来如此。适龄的宫女如果愿意,可以放出去成婚,这宫里的打扫么,可以招募一些寡居的妇人和失估的女孩子来做。”
章援盛情邀请:“官家今日下榻在皇宫中,暂且歇息几日,各知府、通判都要赶来拜见官家,当面述职。您暂且在此处料理朝政,再回京城也不迟。”
又有人引荐董小丑和郭药师等降将上前拜见官家。
林玄礼看了看著名二五仔,忍着就当没事人一样,封赏他们。
这皇宫看起来和东京汴梁城的皇宫的大小差不多,宫内陈设华丽的程度稍强一点。点翠和螺钿镶嵌的装饰、珠宝镶嵌在黄金上的器物有许多,精工细作,颇为奢侈。点翠首饰在前些年是非常流行的,算是一种低调的华丽,看起来朴素,不是金珠宝石那种绚烂夺目的玩意,又昂贵、难得,能显得头发更黑更美,仁宗那时候就开始禁,屡禁不止,到了王繁英引领风尚时,她倒不介意把鸟毛插在头上,很多世界流行把漂亮的翎毛做成头饰,有点原始但确实漂亮,但她喜欢打扮的随时可以动手干架。
官家开开心心的翻了一会幽州皇宫的内库清单:“这次调动的十万兵马,禁军要跟我回京,其他地区调动的军队要回归本处,正好拿这些金银赏赐他们。你去瞧瞧和账目是否吻合。”
华梅领命而去。半个时辰之后,在官家选定正殿设庆功宴,正快快乐乐的命令他们杀牛(是辽国养着祭祀用的牛)宰羊,并安排怎么烹饪时,华梅回来禀告道:“启禀官家,仓库中的金银十不存一,和账目全然不符。”
林玄礼立刻命令道:“让通判来追查此事。”
宗泽就在旁边待命呢,立刻过来说:“启禀官家,您所见的十不存一,这一,其实是臣等在掌管宫城的官吏手中夺回来的,特意存放在另一间仓库里。”
林玄礼:“……”
宗泽:“官家,这件事臣等曾俱结上表,官家您还批示说,凡衰败的国家,必有败相。”
“啊想起来了!也罢,有田地又有百姓,财帛不算什么。”
晚上在接风宴上吃着香喷喷的卤牛肉,又被文武群臣好好赞美了一会,不是奉承,说的是真心话,也是真心希望他不要再冒险做这些事了,回去安心努力治国。
章援都收到父亲和叔父的信,其中凝重的托付他劝官家从此收心,三十岁的官家应该安稳下来,不想离开宫门半步,就在京城里修身养性即可。
杨延昭修造的地下长城,在雄州(今雄县)、霸州、文安、永清(永清县位于北京、天津和保定三个城市三角中心)内,东西长一百三十余里地,南北宽也有一百二十多里。真正把用兵做到了神出鬼没,在战争中可以不留痕迹的调兵、运兵、神奇的出现在敌人身边、身后各处,发起突袭。纵横交错的地道,地道战的最强表现形式,单凭人工挖掘并用砖头和混凝土加固的超大地下建筑。
林玄礼上辈子旅游的时候进去溜达了很多次,基本上把所有开放的区域都走遍了。凭借对武术、兵法以及历史的理解,对全甲格斗的练习经验,他每次都给同游的女同学详细讲解了迷魂洞如何把敌人关起来,藏兵洞算上吃喝拉撒等问题能储备多少奇兵,掩体和弓箭、□□在实战中的应用,嘿就扑哧一刀过去!就成啦!以及美妙的翻眼(小狙击位),这地方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射死他娘的一两百人和玩一样。顺便从宋辽檀渊之盟的历史资料一直讲到金国两次攻入大宋境内,并每次都要骂半个小时的赵佶大傻叉。
兴奋的青年带着两三个女生,在地下长城中暴走三四个小时,讲解一大堆血腥悲壮的故事,其中不乏举着手电筒四处寻找光源和出路的时间。基本上原本有点暧昧气氛的女生,在听完之后,就对他肃然起敬,敬而远之,之后觉得他是个没情趣的直男。反而是仅凭兴趣一起旅游的历史爱好者,能在地下长城中一起痛骂赵家三傻,纠正他记错的节点和人物关系,交换更专业的历史知识,出去之后大口撸串吃饼喝啤酒,十分舒爽。
林玄礼回忆完自己快乐的单身生活,以及单身原因。又想到自己看到了大量上辈子没见过的资料,在战火中丧失了多少宝贵的军事、政治资料原稿啊。端起酒碗来得意自满的大喝了一杯,对将领们询问:“我在汴京城中,看杨延昭指挥作战的记录,他镇守三关从无败绩,真是神出鬼没。他有什么秘诀?或是霸州、雄州的地势有什么特殊之处?”这事儿保密吗?
种师道微微一怔:“官家仅凭战报,就能推断出其中蹊跷之处?”另外几名将领也露出了怅惘和感慨良多的神情。
有些没去过雄州的官员听出这话的未尽之意:“种经略此话何意?”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机密吗?”
“莫非杨六郎精通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