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风光
在帝都掀了青衣卫的桌子以后,我们也没有真个撂挑子不干,反而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漠北边缘。
尽管对青衣卫的做法心有不满,但我们还是分得清主次,知道谁才是最大的威胁的。
洗月山主这些家伙一日不死,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
经过漫长的跋涉之后,我们越过白雪皑皑的茫茫草原,来到了一片点缀着冰雪的戈壁滩上。狂暴的白毛风打着旋,呼呼地刮着,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极北的严寒。
到了这个地方,连我们骑着的马都纷纷倒毙,不得不靠两条腿艰难步行。刀子一样的寒风和冰雪,甚至必须撑起护身罡气才能勉强抵御。我真不明白洗月山主他们怎么会把驻扎的地点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绝地里。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却惹得大师兄哈哈大笑。
他告诉我们,在漠北这块地方,我们经过的那片草原,夏天可是水草丰美的福地,而冬天的严酷环境,则孕育出了一支战斗力极高的异族,每当他们南侵之时,哪怕是以大唐的繁华,也有些不堪其扰。而草原北面的戈壁和荒漠,则是异族武者磨练自己的地方,无论是我们曾经听闻的大盗王下七武海,还是黄教的喇嘛体系,其中高手都是层出不穷。单论出高手的比例,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以富饶著称的中原地区。
我们来到戈壁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的时候。冬季的荒漠,夜晚远比白天长得多。我们不得不找了一个避风的雪窝子,在咆哮的风雪中苦熬了一夜,才终于等到了雪过天晴的黎明。
随着久违的阳光终于照耀大地,肆虐了一夜的风雪也渐渐散去。
依稀的温暖晨光中,蓦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这让已经和大自然搏斗到精疲力竭的我们,都情不自禁地生出一抹渴望来。
我看了大师兄一眼,说有人弹琴?
他侧耳听了一下,才笃定地点了点头,说对,应该是漠北牧民的特色乐器,马头琴……
他后面的话我都没顾得上听了,我现在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有琴声肯定就是有人居住,而有人居住的话,自然就少不了传说中香喷喷的烤羊肉和热腾腾的酥油茶。对于在风雪中煎熬了一夜,饥寒交迫的我来说,哪怕是一碗冷饭,也绝对比什么马头琴之类的精神食粮,来得有吸引力得多。
不要以为天人武者挂了一个天字,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
事实上,因为天人高手的体能远比一般人强大,所以需要补充的食物也多得多。不少高手都有日食一牛的记录。这么说吧,一个天人高手,他可以不凶残不霸道,但他一定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大师兄显然也明白我们的心理,没有再过多地讲解关于乐曲的知识,而是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附近一座小丘上张望了一下,然后传音告诉我们,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异族的小部落,看起来有不少空余的蒙古包,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可以去那里休息一下。
对此,我们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了。
我们循着马头琴的声音,几乎是以疯狂冲刺的速度,来到了那个部落附近。
当我们脚步扬起的雪尘纷纷扬扬落定的时候,那一支乐曲都还没有终了,倒是被我们来时搞出的巨大动静惊动,不少蒙古包的帘子都掀了开来,从中露出一张张高鼻深目的面孔来,警惕地盯着我们。
因为我们从未来过漠北,所以和这些异族牧民交涉的事情,就全部委任给了大师兄,而我们则在部落附近晃悠起来,好好打量这和中土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从建筑上来看,就知道这是一支纯粹的游牧民部落。除了可以折叠的蒙古包,和拆卸下来的畜栏,他们就再也没有别的固定资产,牛车一装,随时都能转场,逐水草而居。部落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几眼就能看完。
等最初的好奇心过去以后,我百无聊赖地走了回来,看到大师兄带着胖子,正在和一个满脸皱纹、怀里抱着马头琴的异族老头在交涉。
看来刚刚演奏乐曲的人,就是眼前这老头了。不过他的形象,和刚刚悠扬寂寥的音乐却显得极为不搭,没有半点琴师的气质,一身破旧的羊皮袄子裹得紧紧的,满脸风霜之色,稍微走近一点,都能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刺鼻的羊膻味。
我连忙又退到了一边去。
这老头对于我们的来访,显然表现出了极大的戒备和冷漠,大师兄和胖子费尽口舌,好说歹说才让他们让出一个蒙古包给我们使用。
当老头离开之后,我有些耿耿于怀地说不都说这些异族人非常热情吗?怎么我们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大师兄闻言失笑,他说你听说的那些异族,都是在关隘上和汉人长年通商的异族,他们尝到了汉人的甜头,自然会热情了。但是这些异族可不一样,他们的生活环境极为严酷,蛮横而不开化,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不信长生天的家伙,天生就有大罪过。没有当场拿起刀子来驱赶我们,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你还指望他们能给你什么好脸色?我其实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动手杀鸡儆猴一番,才能搞定住处的呢,现在这样,已经算是顺利啦……
我问那他们又是怎么答应让我们这些异教徒住下来的?
大师兄指了指胖子,说这你就要问他了,都是他的功劳。
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胖子,他咧嘴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叶子,在手里搓得哗哗作响,说这可不算是我的功劳,是真金白银的功劳。钱可通神啊,看来他们坚定的信仰,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啊。
我顿时就乐了。
我这才想起,胖子的金钱攻势,在我们入行之初,那可是无往而不利,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只是后来我们面对的敌人日趋强大,大部分都已经练到了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安西大都护的逝去,又让胖子断了经济来源,后来这一招才渐渐用得少了。
只是我却没想到,在这离中原万里之外的荒漠上,金银的光芒居然不曾褪色,反而再一次焕发出令人心花怒放的光芒来。
我用力拍打着胖子的肩膀,说不错不错,小伙子有前途。难怪古人说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驴粪球,只要落在了合适的人手里,那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啊,这次带上你过来,果然是一件非常明智的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