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护体大法的代价!
这,这是什么……
看到白发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我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根白发问道,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如果是常人也就算了,但是潇潇已经成就了先天,她现在不过二八年华,对于先天高手长达两甲子以上的寿命来说,几乎还可以说是一个小女孩。
你见过谁家的小女孩儿,小小年纪就长白头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其在我们刚刚亡命搏杀了一场之后的现在,这根白发简直就是和乌鸦报丧一样的不祥之兆!
然而面对我惊慌失措的询问,潇潇却是很淡定地白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挑出那根白发,一把扯掉,然后才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白头发啊!你以为是什么?
听她的语气,倒真像是我少见多怪了一般。
我被她的反应搞得懵逼了一瞬间,接着才回过神来,抓狂地叫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白头发!可我不是问它是什么!我是问它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会长白头发?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像连珠箭一样,一口气抛出了一堆问题,然而潇潇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就低下了头,声音里有我看不见的黯然和落寞。
她没有回答我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是有些软弱地扑进我的怀里,反问了我一句:
如果有一天,我老得比你还快,当你还正值壮年的时候,我已经发秃齿摇、白发苍苍,你还会喜欢我吗?
听了她这句话,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难怪潇潇之前施展的天魔护体大法,能够用来逃命,痛苦远比天魔解体大法小,事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后遗症。原来它需要付出的代价,竟然是一个人的青春和寿命!
我瞬间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潇潇这个问题,又或者,其实我的心里早有答案。
我不知道该开口,只是把潇潇在怀里搂得更紧一点,希望她能从我的举动里,感觉到我心中的决心和爱意。
不过我的哀愁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潇潇突然转悲为喜,一把推开了我。
她指着我的鼻子,哈哈大笑说瞧把你吓得,放心吧,我还年轻得很,天魔护体大法用一次才折损十年以内的寿命,以我现在的寿命,起码怎么着也得用个七八次,才会出现那种可怕的情况吧!
我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看到潇潇鬓角又有一根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顿时心中又是一紧。
我暗暗在心里发誓,心想以后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她再使用这一招了!对于女孩子、尤其是潇潇这种美丽的女孩子来说,失去青春的可怕程度,有时候甚至更甚于失去生命。
这个时候,潇潇也发现了那根跗骨之蛆般的白头发,脸上露出一抹嫌恶之色,再次一把拔掉了它,然后又指着我,恶狠狠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先把你给杀了!
无辜的我一脸懵逼:
杀我?为神马?
潇潇咬了咬嘴唇,终于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低声道:
因为,我不想被你看到自己又老又丑的模样……
额……为了这点小事就要谋杀亲夫?!
好吧,厉害还是你们女孩子厉害,我果然跟不上你们的思维跨度……
简单的打闹了几句之后,我和潇潇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便和不臣之枭约定,他的脚力快,便由他来探寻周围的同道,再负责联络的事宜,最好能形成统一的指挥,这种各自为战的局面不能再持续下去了,把手指捏成拳头才好打人嘛!
约好了联络的暗号之后,我们互相拜别,不臣之枭继续横向联络援助可能被困的其他人,而我和潇潇,则继续向着皇宫的中心而去。没想到这一走,我们就又差点迷失在了复杂的皇宫里,何况步步惊心,随时可能遇上杀机四伏的场面。
也直到这时,我们才终于有机会交流起别后的事情来。
我先把自己受伤的原因说了,然后也了解到了潇潇的行止。
原来自从最开始的队伍被冲散之后,她就也随波逐流遭遇了不少危险,虽然没有遇上我那种六人围殴的大场面,但是其中经历的惊心动魄也着实不少,好在她没我这么倒霉,大战了几场之后,就遇上第二波援军,后来第二波援军也被杀到失散,她心急我的下落,不及等到后续人员进入,就忍不住深入禁宫来寻找我,这才有了后来水潭边我差点被她一掌击死的一幕发生。
听她说了这么多,我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同时也为叛军再皇宫中根深蒂固的盘踞而感到惊心。
如果说第一波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自我辩解是寡不敌众且没有防备,但是后来连续几波援军,我们已经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而且实打实的已经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但还是被打散,分割,揍得惨兮兮的。
这就能看得出,在叛军的背后,一定站着一个高超的战术大师。
也只有这种帝国大将军一级的人物,才有可能把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用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对我们这些先天高手造成威胁。
说这些话的时间里,我能看到潇潇鬓角的白发再一次长了出来,顽固得就像是春风之后的野草,拔掉一根又长一根,而潇潇就像是跟它较上了劲,长出一根她就再拔一根,看得我在旁边哭笑不得。
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我们经过的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尸体,双方缠抱在一起战斗而死的士兵就不必说了,就连高手的尸体,也渐渐出现了不少。
其中既有晓月组织的人,更多还是我们这一方的熟面孔,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晓月组织的高手个体实力,其实还是要高出我们不少的。不过随着我们这一方的人手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们这种优势会被渐渐抵消,直到最后彻底变成零,变成负数。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洗月山主一直不出手。
这种美好的期盼,在不久以后就被连续出现的尸体打破,尤其是当我们在一个宫廷的粪坑边,看到一具半边身子浸死在污水秽物里的尸体之后,我和潇潇对视一眼,心中猛地涌出一抹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这人的面孔熟悉得很,正是黑木崖的一位长老。虽然他过去一直和我们这些新生代不是很对付,甚至在潇潇登位的时候,他也是主要的反对者之一,但是在大局已定之后,他办事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算得上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现在陡然看到这么一个熟人,以这种凄惨的方式陨落在这里,我们都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
这就是战争,哪怕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先天高手,却依然有可能死在这种肮脏低贱的地方。
潇潇本来正在和自己的一根新长出来的白发较劲,陡然看到这一幕,手上不由自主用力,嘣的一声,就将那白发揪成了两段。
先天高手浑身上下都被锻炼得无比坚韧,哪怕是一根发丝,也仿佛金属的琴弦一般,发出了清脆的鸣响。
然后她也不管那位长老浑身的污秽,亲手把他拉了出来,在一旁的草地上摆好了,拈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净了他身上脸上的所有污秽。
做完了这一切,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说经此一战,中原武林三十年休想回过气来。
停了一下,她又咬牙切齿地补了两个字:
起码。
我沉默了一下,走上去帮她一起整理起长老的遗体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背过身去,望着皇宫中处处升腾的黑烟和厮杀声,长叹了一声:
三十年,呵呵,那也得等我们赢了这一战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