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外的交锋

  我也没想到,自己想到哪讲到哪的一通信口雌黄,最后竟然自个儿圆了回来,还把一群老江湖忽悠得服服帖帖。
  一直到出了十万大山,被山风从背后一吹,我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片,全部都汗透了。
  哥是真紧张啊!
  想想看,连黑木崖这种从未有过断代的武林圣地,都被打成了狗,这一次前去围攻的叛军实力之强,真是可想而知。
  恐怕不但有普通的部队,还有洗月山主手下的高手,我们就这么傻乎乎地闯进去,就算我们实力尽出,只怕也未必应付得过来。
  一个不好,可能真的会把自己都折在里面。
  可即使这样?我能够不去吗?
  我和潇潇虽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甚至一直以来,我都忙着天南海北地到处乱跑,两人连见面的次数都不多,但她在我心中,已经是我认定此生非她不娶的准新娘了。
  正因为如此,我不但自己要去,还让胖子忽悠着这山中的蛮人一起去,哪怕此举可能造成许多无辜者身死魂灭也顾不得了。
  无论如何,我也要给那伙该死的叛军一点颜色看看!
  这……从天真到残忍,或许就是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出了十万大山,我和无心人魔、福伯,就开始一门心思地赶路。
  这时虽然大唐的北方已经被打得一片山河破碎,但是南方却还是比较安稳的,连驿站体系都还勉强保持着运行。
  于是,在金钱砸出来的驿马、以及我们自己全力轻功奔行的情况下,仅仅耗费了三天不眠不休的赶路,我们就已经越过了长安一线打得稀烂的乱局,来到了黑木崖的山门所在的山北道附近。
  到了这里,我们就再也没有驿站的便利了,相反,还受到了不少阻碍:
  到处都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乱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于我们这些佩戴刀剑的江湖人士,更是盘查得尤其严格。
  我虽然有心行侠仗义一番,但是只要一想到此时还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潇潇,我就只能压下性子,避开叛军的哨卡,专挑难走的野地,一路北去。
  这一日天晚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离黑木崖只有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夜空黑沉沉的,看不见星月,像一口大黑锅一样沉甸甸地扣在每个人的头上和心上。
  路上途经了几个荒村,都看不到灯火和人烟,只有一具具腐烂到一半的尸首,被随意地抛弃在官道两旁,显然都是在逃荒中倒毙在路上的难民。
  福伯看着眼前凄惨的一幕幕,忍不住慨叹了一声,说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这就是战乱啊!
  无心人魔倒是没他这么多的多愁善感,不过他也停下脚步,侧耳聆听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小心。
  有军方的高手在附近埋伏。他说。
  我一听这话,立刻就把心中的警戒级别提到了最高。
  什么叫做军方的高手?
  这个词就特指一种高手了,他们效忠于军方,却又资质出众,修炼远比军中制式外功,更加高明的武学。
  结果就是这些人不但拥有媲美一般江湖高手的身手,更重要的是,他们和军人一样擅长配合,服从命令,悍不畏死,而且往往还修炼有合击的阵法武学,动起手来完全不在乎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
  一般武林人士对上这些纯粹的杀人机器,就算武功还要更加高强一些,但是往往三招两式,就会被默契的军方高手乱刀砍死。
  没想到此时无心人魔竟然说,这些棘手的家伙出现在了附近,那我就是心再大,也必须警戒一二了。
  我连忙沉下心来,果然,这一凝神静气,我就在离我们左边不远的树林里,听到了十来个浑厚有力的呼吸声。
  奇妙的是,这个十来个呼吸声,无论频率、力度、还是深浅方式,都如出一辙,简直像把一个人的呼吸,复印了十几份一样。
  显然,他们都修行了一样的内功,而且武功进境还都差相仿佛,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是连一般门派中的师兄弟都做不到的。
  不出意外的话,无心人魔就是依据这一点,才判定他们是军方的高手。
  我本来都已经缓缓抽出了大宝剑,但是却又被无心人魔按了回去,他说这些人看起来也是在这里埋伏什么人,不过是一群没有自己灵魂的刀子,又难得对付,我们犯不上在这里和他们置气,别忘了你的目的。
  我正是一腔杀气积蓄得快要爆炸得时候,剑都拔到一半了,却又不得不压回去,心里那股憋屈劲,真是别提了。
  不过我也知道,无心人魔说得在理。
  现在黑木崖上到底是什么状况,谁也不知道,我们有必要保持自己的每一点战力,完全没必要消耗在这种不必要的厮杀中……别说对手还非常棘手了。
  就这样,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右边靠了一点,绕过官道才继续向黑木崖的方向疾行而去。
  而那一伙军方高手,不知道是另有任务,还是武功不过关,没有发现我们,倒也没有节外生枝,非要追出来找我们打一场。
  而在这一次相安无事的擦肩而过之后,我们终于也算是进入了安西都护叛军的包围圈之中。
  黑木崖说是“崖”,但其实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光峰头都有小十几座。因此这一次叛军虽然派了不少人来,但也不够真的人挤人把一条山脉都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选择的方案是以攻代守,即以小股精锐部队把守下山的要道,然后大部队像搂草打兔子一样,一座山头一座山头地碾压过去。
  这样速度虽然慢了一点,但是效果确实非常不错。
  在这样堂皇正大的阵势面前,什么高手都是白给,贸然冲阵,也不过是个白白送人头的结果而已。
  我们三人避开了一拨守山的叛军,也没有走那不时有人巡逻的山道,而是仗着自己腿脚利索,转找那过不得人的老林子里钻。
  就这,还得小心翼翼地在黑夜中摸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了埋伏。
  一队两队的叛军,我们固然不怕,但大规模集团军的威力,我在逃亡夜郎的过程中,就已经见识过了……那种箭如飞蝗的噩梦场面,只要是个人,想必都不愿意再经历第二遍。
  然而,饶是我们再小心谨慎,在离黑木崖的山门只有里把路的地方,我还是感觉心口一麻,寒毛根根立起,一股寒透心脾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现在见多了大场面,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立刻明白,这绝逼是被破军弩这种大杀器给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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