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总坛?

  说句真心话,对于在蛮人村寨这些天的生活,我是打心眼里满意。
  虽然清苦而原始,不像帝都长安,花天酒地。但是蛮人朋友们那种发自内心的友好和敬意,还有他们淳朴的生活方式,却让我非常受用。
  无须勾心斗角,每天早上,我都会在村寨旁的湖畔,面对朝阳打坐炼气,然后就是喝上一碗兽肉七草粥,为胖子运功疗伤,以此来开始安宁的新一天。
  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这么一来,倒是正好和我在路上的激进厮杀、突破,形成了一动一静的对比,正合阴阳变化的至理。
  我的武功虽然没有再像前些天那样突飞猛进,但是身体里因为暴力提升而留下的隐患,却被我一一抚平,修为境界也稳固了下来。
  现在我每次只要凝神存思,就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髓已经完全演化成了糖霜一样的白色物质,造血功能起码比以前提高了十倍不止。而我的血液,也正变得越来越粘稠。
  伸手在大宝剑的剑刃上一抹,一颗血珠从伤口中渗出,却不像一般的血水那样直接散去,而是圆溜溜、颤巍巍的一颗,停留在我的指尖上,在朝阳的照耀下,还散发着金属一样的光泽。
  我明白,这就是武学中所谓“练髓如霜,血如汞浆”的化境。
  等到炼血境大成,浑身血脉都变成水银一般,我只要再进一步,以这些新生的血液滋养内脏,就能够一步登天,获得突破先天的资格。
  要知道,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我现在在精神修炼上已经堪破了胎中之谜,自身的真气又获得了冰火属性,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说是半步先天也是毫不为过了。
  唯一差的,大概就是凝练脏腑的功夫了。
  只要火候一到,天地之桥自然贯通,我就能水到渠成地晋升先天。
  整个过程中,不但丝毫没有其他先天高手破关时身死魂灭之虞,而且我真气种子已成,只要以天地元气将其滋养到符合先天高手数量的地步,也不需要经历第四神捕他们那抱婴儿的危险过程。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能在这蛮人村寨中静心修炼,只待异日大功告成,再一举出山,管他的什么叛徒狗贼,杀他个血流成海!
  不过,蛮人猎手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我明白,自己的安逸日子只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的六扇门,基本是被晓月组织的人手在把持的。
  且不论他们找到“天剑门总坛”的消息,到底是放出来的陷阱和烟幕弹,又或者是真的找到了另一个天剑门的据点,我身为天剑门的传人,于公于私,都有必要、也有义务前去一探究竟。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先师的遗泽落在这些祸乱天下的恶人手里,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面对我打算前去一探的想法,胖子只说了一句话:
  总坛在我们这儿呢,别处哪来的总坛?
  我看着他,坚定地回答,便是陷阱,我也必须去。
  这句话一说,他立刻就明白我去意已决,也不再劝,利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行,收拾行李,我们走吧!
  我瞪了他一眼:我们?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他的伤势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是最好还是继续卧床休息为宜,去探查什么的,有我一个人也就够了。
  只是看他的样子,显然不这么认为。
  我才刚开口说让他留在蛮人村寨里养伤,他就打断了我,支着大嗓门嚷嚷:养什么伤啊,哪来的伤啊!早好了!再说了,你既然存心送死,好歹总得带个给你收尸的人上路吧?
  去你的,乌鸦嘴!
  我踢了他一脚,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一片。
  刚刚他没有阻止我做“蠢事”,现在我自然也不会阻止他,一年多并肩浴血的情谊,培养出了我们对于兄弟决断的尊重。
  你想疯,那我就陪你疯一把。
  仅此而已。
  于是我也没有再多说,只是简单地挥了挥手,那你跟着来吧,只是别拖我后腿就行。
  你才是别拖后腿的那个吧!
  胖子也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
  说笑着,我们就要往外走,忽然,我感觉到,在我们居住的吊脚楼下面,突然多出了一个隐秘的呼吸声。
  听他刻意压抑的样子,明显是不想让我们发现。
  我当即心中就是一惊一乍,要知道,我们现在到底还是逃犯的身份,这蛮人村寨里的人虽然对我们友好,可人心隔肚皮,难保就没有那想拎着我们的脑袋去长安领赏的人出现。
  不过,这个水准的屏住呼吸能力,就想瞒过哥,真当哥一路上千公里是飞过来的不成?
  我给胖子使了一个眼色,他这时也察觉到了吊脚楼下的人存在,立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下一刻,我一个箭步冲到那个呼吸声的正上方,反手拔剑,一剑插入楼板!
  霎时间,楼下猛然响起啊地一声惊叫,胖子同时一跃而起,像个攻城锤一样撞破墙壁,整栋楼都在摇晃,而他已经翻身跳到了楼下。
  我算得很好,这一剑应当是正好顶在楼下之人脑袋的正上方,只要他稍有异动,我剑气一吐,立刻就能要了他的命。可他若是不动,那面对接下来胖子的逼迫,就只能束手就擒。
  不过奇怪的是,胖子跳下去好一会儿了,也没有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正等得有点忧虑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喊了一声:
  没事,你下来吧!
  我闻声收剑,因为上下竹楼的楼梯已经被胖子那一撞震断,我只好顺着他撞出来的缺口跳了下去,一下去就看到他站在竹楼旁边,完全不像是和什么人动手的架势。
  我瞪了他一眼,你在搞什么鬼?人跑了怎么办?
  他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冲着竹楼下努了努嘴,说:跑不了……哎,你自己看吧!
  呃?
  我被他奇怪的回答弄得一愣,干脆自己扭头,就看到一个面色黧黑的少年,正站在吊脚楼下瑟瑟发抖。
  他也不敢看我们,脑袋微抬,脖子僵硬,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楼板上被大宝剑刺出来的那个窟窿。
  两条腊肉掉在脚边,裤裆里湿乎乎的尿了一片,显然是被我刚刚那杀气逼人的一剑给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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