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记忆其三
清晨，章若原霍然从床上站起身来，粗粗地喘着气，面有不甘神色。
从这场奇怪的梦开始到结束，章若原总共死了十次。
一开始三次，章若原勉强算是试手，后面七次章若原越来越小心谨慎，等到第十次的时候，章若原终于有了第一次真正伤害到卢崇峰的可能，虽然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终究是有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可惜这梦境系统每天只肯让章若原死去十次，超过十次便强行停止，让章若原从梦中醒了过来。
而第十次，章若原仅仅是脚步慢了那么一瞬间，没有在转身的时候及时抓住卢崇峰的耳朵，就被卢崇峰抓住机会，手脚并用活生生打死。
没错，为了要击败梦中的卢崇峰，章若原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无所不用其极，攻击他的弱点如撕扯耳朵、眼睛之类才有可能杀了他。
之所以不说击败，而是要杀了这个卢崇峰，章若原和他之前就积怨已深，如今又在梦中死在他手里十次，脾气再好也要有火气，更何况章若原根本也称不上什么好脾气。
“少爷，你醒了？”
胖丫鬟已经打扫过庭院一遍，此时听到章若原的动静，连忙过来伺候。
章若原点了点头，起床更衣，浑身有些酸疼，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骨节响动的声音，顿时感觉身体似乎轻快了许多。
“少爷，要不要用一下早餐？”胖丫鬟又说道。
章若原又点一下头，她便下去端饭食去了。
自从半个月前，自己在得月楼的行为触怒父亲，被夺走了软轿、娇俏丫鬟被换成这个粗壮的胖丫鬟后，章若原当真是处处不习惯。
不过，昨晚那场梦之后，他倒是感觉这些事情都不太重要了——丫鬟漂亮还是不漂亮，有什么意思吗？
甚至于他再想起赵钰慧赠给卢崇峰荷包的事情，都感觉恍如隔世，再也不会轻易动怒。
人各有志，且随她去吧！
不多时，胖丫鬟端来饭食，章若原粗略用过填饱了肚子。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梦竟是从昨天中午睡到了今天早晨，难免有些讶异，梦境系统需要的时间居然是这么长吗？
吃过早餐，章若原按照章家的礼节先去拜见了大夫人，说自己因为神龙门的事情落选有些心情失落，所以昨日十分失礼。
大夫人显然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命下人送他一些上好的鸡鸭鱼肉，让他好好补一补身体。
除此之外格外叮嘱，若是心情不好，可以多出去转一转，缺少银钱可以从账房取，最近几日心思不爽，也就不用多执着家里规矩了。
章若原心知这位大夫人心内正是高兴，自己也犯不着摆个死人脸讨人厌，当下恭敬答应了，一副立志要纨绔到底的模样。
随后，章若原又去见了自己娘亲，也就是章家二夫人。
二夫人早已经哭肿了眼睛，见到章若原便哭的泣不成声，说自己怀着章若原的时候妄动胎气，这才导致自家孩子连习武都不成。
章若原反倒是安慰起她来。
安慰了小半天之后，章若原又问道：“娘，你有没有特别信得过的人，可以教我一招半式，让我学一点粗浅武功的那种？”
说起武功，二夫人又免不了要哭。
哭过之后方才红肿着眼睛说道：“这个府上，还是跟着娘一起来章家的老郑叔才不会把消息告诉大夫人，王成那个混账，赶车回来就先跑去跟大夫人邀功去了，你是不能信的！”
章若原点头：“娘，王成这个人我心里是明白的。就是老郑叔武功怎么样……”
二夫人道：“他以前在长风镖局当过镖师，好歹也是后天两层的武者，应该是很厉害的吧？”
又诧异地看了一眼章若原：“以前我劝你，你也不肯听，怎么今天这么懂事了？”
章若原嘿嘿干笑两声：“那是我以前不懂事，以后自然不会这样了。”
其实章若原自己也有些没察觉到，一梦连续被卢崇峰杀死十次，他的心中已经将以往纠结不已的许多事情都一律归为了小事，心中第一次有了真正想完成的大事。
那就是，下一次入梦，一定要杀了卢崇峰那个混蛋！
以此为目标，大夫人的幸灾乐祸、赵钰慧的移情别恋，似乎都不再残留于章若原心中，取而代之的是专心想要变强。
老郑叔是个干瘦的老头，为人很和气，见谁都呵呵地笑。
当胖丫鬟将他带过来的时候，他还跟胖丫鬟说笑了一路，才来到章若原面前。
章若原说明自己想法，老郑叔的脸上这才收起了笑容，看向胖丫鬟，胖丫鬟便识趣地退下。
“少爷，昨天王成那个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吧？您是从婴儿之时被伤了胎气，先天不足，因此才不能习武？”
章若原点点头，看着这干瘦的老郑叔：“怎么？这样的身体的确是不能习武？”
老郑叔面有为难神色：“这样的身体，我若说完全不能习武，那是骗少爷您。但若是我说您可以习武，让您以后专心习武，那就是造孽。”
“先天不足的身体习武有这么难？”章若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难！真的难！一般习武者，每日踢腿出拳数百次比较平常。身体天赋好的，每日绑着铁砂，同样是踢腿出拳那般练习，成效卓著。因此，身体天赋好的，先入武道得到提炼内劲的功法炼，出内劲再寻常不过。身体一般的可能就要慢上一两年才能炼出内劲。”
“而少爷您……”
章若原有些苦笑：“我又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后，章若原便已经预料到自己必定得不到什么好消息。
果然，老郑叔为难地抓了抓头，终究说出了实话。
“少爷您先天不足每日抬腿出拳最多数十次，多了便伤身体本源。若要练出来内劲，成为后天武者，虽然不是万万不能，比之常人首先就要慢上二三十年……”
比之常人，首先就要慢上二三十年？
章若原有些头疼：果然，学武这件事根本就不简单，怪不得现在这世上武人为尊。
不过，转念一想，章若原也有些释然。
自己找老郑叔来的目的，本来也是学一点手段，将梦中的卢崇峰彻底击杀以报连续被杀十次的仇。既然如此，这些学习内劲、后天武者之类的事情距离自己还遥远的很，先把眼前的这个烦恼解决了才是正题。
“这样吧，老郑叔，你教给我一些以弱胜强的武功……也不求当什么后天武者，就是和人打架的时候能赢就成。”章若原说道。
老郑叔闻言，不由地十分错愕：打架？能赢就成？
随后便有些哭笑不得，少爷这根本还是没有把习武当做正事，要不然怎么会有此言？
当即也不再抱有太多希望，说道：“少爷你既然想要学，那就看我给你比划几招吧。”
说着做出一个出拳的动作，解说道：“比如说一般打架的时候，不讲究武技的一般都是这样出手打人，然后我就这样……”
老郑叔做出躲闪的动作，然后伸出手去：“在这样攻他要害。”
章若原若有所思，回想昨晚自己“死了十次”的经历，设想了一下。
“若是我手比他慢，力量没有他大……老郑叔，我就只能等他出拳，躲避后用最快速度反击，否则就等于自己上去送死，决不能主动出手，是这样吧？”
老郑叔有些诧异地看向章若原，愣了一下：“少爷你说的也没错。”
章若原又微微摇头：“不仅如此，我还是不太明白。假若我速度慢、力量弱小，什么地方又是要害？眼睛？耳朵？”
“当然不是。”老郑叔说道，“武技之中，要害实在太多，太阳穴、神庭穴、咽喉、肝肺脾心、丹田、眼睛都应该算是要害。”
“耳朵和头发算不算？”章若原问道。
“耳朵与头发只能激怒敌人，让敌人疼痛，不算致命要害。”老郑叔说道，“要说打架里面的要害，在不使用武功、赤手空拳的时候，那也就是三个，咽喉、眼睛、太阳穴，还有裆下。”
章若原点点头，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如此，昨晚我虽然无所不用其极，说到底还有些抓不住要害，攻击拳头、肩膀、鼻子、耳朵、头发之类作用极小，最根本的还是要攻击这四处要害。
老郑叔交给章若原两个快速反击的打架方式，都是在力量速度弱小的情况下追求如何击败对手。
这两招算是有点武技的模样，不过因为不涉及到内劲的运转，仅仅是打架方面的灵巧机变，反而比较简单好学，只是有几个关键所在需要注意。
“躲避之时，要考虑敌人的手臂长度和身高，再加以反应。有时后撤一步，有时候后撤两三步，都是需要少爷你自己决定。”
老郑叔对章若原教导一番，眼看章若原似乎对武技方面极有天赋，一点就通，免不了心中惋惜遗憾。
仅仅小半日时间，章若原先天不足的弊端就已经展现出来，头顶上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虚汗，脚步也变得踉跄无力。
神龙门的收徒使者并未刻意污蔑章若原，他的确是不适合习武。
老郑叔见此情况，便也告退下去，没有再继续教导章若原，以免累坏了这位先天不足的少爷。
“少爷，饭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