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叶赫维琳脱出

  索额图克一瞬间就脑补完毕,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理解了他,因此当银尘趁着索额图克发愣的空当,瞬息间操控时空和罡风,将那要命的(已经要了很多人的命)光器卷向手心的时候,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阻拦。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拦阻得住的。
  “银尘少侠。”当困锁之雨消失在白银色的袖口中时,索额图克有些干涩的声音在破烂又寂静的圆厅里响起来:“俺家记住了,这笔账怎么也该算到真王的头上吧!毕竟这种东西你多半用不着……俺家可以保证,叶赫维琳部族哪怕全族尽殁,也会将这件东西拿到手,带到秦本雅思克荒原!”
  “我知道。”银尘的声音也很干涩,就连女皇也听出里面的言不由衷。白银色的少年再一次转过身去,走向那细长又阴暗恐怖的走廊,他朝前走,奥术的紫光慢慢闪烁过圆厅的每一处角落,四位被捆缚着的高手,忽然之间就从刑架上掉下来!
  “大恩不言谢!哎呦!”张威武落下来的瞬间,还强撑着吐出这么一句话,而同一个瞬间,刘天戟已经让战魂化为冲锋豪猪,强行填补了身体里所有的创口,勉力地一拳打来。
  他的拳头正对着女皇的命门死穴。
  他身体里冒出大量的冰雾,冰雾凝结成冰针,飞蝗般朝前射去。
  女皇仿若未觉,身上没有一丝丝冰雾冒出,可是空气中忽然颤抖起一股巨大的声浪,黄色的长袍上,也擦过一道道细碎的电流。
  暴雨般的飞针被电流和风刃斩碎成细碎的冰粒,化为雾气散开,并没有伤到女皇分毫。
  女皇全身肌肉紧绷,一动不动,似乎全身上下每一个点上都挂上了几斤重的无形之物。她僵立如雕像,丰盈的身躯被干燥的大风围绕,如同空气护盾般挡住了刘天戟后续跟上的所有招式。
  刘天戟兀自不信邪地鼓荡起魂气,双手十指尖全部变成了昆虫肢体一样的结构,从指尖上射出了数十道暗蓝色的剧毒骨针,然而这些骨质的,带着无比强烈的毒性的暴雨梨花针根本没法突破那一层气盾。
  刘天戟咬紧牙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单手握拳,轰出了重重一击。作为暴雨派的掌门,他也有些千金之子的矜持,平日里和人比斗,根本不会贴身肉搏,而是在一丈距离左右用各种飞针来对付。
  另一边的张威武却在观望。并非他不勇敢,而是他知道蛮干起不到效果的。“山寨的大当家看起来似乎在准备什么禁术了。想想也是,天下间的禁术大都准备时间很长,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防护在,那岂不是可以任人破解了吗?”老镖头盘算着,抬手凝结出聚元式抓紧一切机会恢复着伤势,提升的战斗力。他此时已经不做什么幻想,认定了自己的镖局和着这趟绝重镖都彻底毁灭在了五路寨这个小地方,因而也不在乎什么人了,打定了注意,无论如何要找机会夺路而逃,回到潘洋的武馆里收拾细软,携带家人远走高飞,归隐山林。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就只能这样了,虽然百万个不甘心加愤恨痛苦,也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了。他一边调整着身体,心态,一边还暗笑刘天戟这个成名比自己早十年的家伙居然看不穿,要在这里妄为不可为之事。“白白送了命,可怪不得老朽喽!”
  同时,叶赫维琳·索额图克和银尘都退到了走廊的入口处,挡住他们的木栅栏瞬间就被一道紫光轰成了渣粉。索额图克跟着银尘,一副讨好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像个书童。
  “少侠,麻烦您……”索额图克似乎从来没有去想背后即将爆发的女皇,或者他认为银尘干脆就是无敌的,任何女皇男皇的爆发都会被他轻易抹消,否则那一剑就应该直愣愣地劈到女皇的头顶上,将她的脸打进肚子里(潜意识地,他也举得将人纵向劈开太恶心太难看了),银发少侠没有这么做,充分说明他还有更多的依仗。
  他想求着银尘救下亚雷莉。
  索额图克能够脱困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被那绳索捆住,而不是说他真的善于对付土属性的绳索。
  银尘没说话,只是冷着脸点点头,袖口里再次亮起紫色的闪光,接着,紫光如同渐次点亮的灯烛,沿着走廊的两侧墙壁依次闪烁过去,每个人,每个人都在闪烁紫光过后,从墙上摔下来,摔得灰头土脸,却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这些人中,女人们都身中奇毒,只能坚持一小会儿,而男人们除了被绳子勒得麻木了手脚,一声魂气依然充盈浩荡。
  “你会布阵吗?建州哥们?”银尘的声音忽然响起,让索额图克有点猝不及防。尤其是他没有使用“建州奴儿”这个词,真的让他一点点防备都没有,此时索额图克才确信,“银发少校尊重每一个人,包括太监”的说法,根本不是空穴来风,甚至可能都不怎么夸大其词。
  “我会,建州的铁骑军还是步战军还是守城军都很熟悉的,另外,我是秦本雅思克的游牧民,不是纳诺家的奴才兵!以后叫我索额图克就好了!”索额图克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最后一句话加上,但他说出来可一点也不后悔呢。
  “想个办法,组织这些人突围,这里不能呆了,对了,女孩们没有战斗能力,要保护他们,具体怎么做,自己想!”
  银尘冷着脸交代完,转身就向着圆形大厅走去,此时他的双手上发出一团又一团的紫色光晕,无差别地落在他能看得到的每一件死物之上,仿佛铁了心要将这里整个染成紫色。
  “你干嘛!难道不和咱么一起……”索额图克转过头看了一眼,只看到银尘潇洒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索额图克一瞬间就从那动作中读出了意思:“你先滚吧,余下的有我。”
  索额图克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冲着那高贵如银的背影拱了拱手,然后拉起亚雷莉,纠集了所有能动的愿意动的人一起冲出了走廊,他们集结成军势,速度并不很快地朝山道冲去。
  “想走?”这个时候,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侧前方传来,二当家,也就是那个淫邪又美艳的少年,正“俏生生”地站在山顶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笑吟吟地看着下面仓促集结起来的军势。
  索额图克没有回话,或者说他不需要回话,他觉得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到那高空之中持续而来的轰鸣。
  那不是雷声,哪怕很少听到过打雷的索额图克都知道那不是雷声,那是一种持续的,如同苍龙吼叫般的凄厉而低沉的轰鸣,那轰鸣持续了大概一个呼吸,就在索额图克举起手准备发号施令的的时候,突然变得高亢起来。
  天空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看起来仿佛从高空之上扔下来的飞镖,那气势让索额图克头皮发麻。
  他感到了无尽的危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他确信此时此刻,留在山顶上绝无生还的道理。
  “不跟他拼,走!”索额图克立刻变换阵势,五十个男人组成了“厂”字型军势,一面防御着二当家可能的进攻,一面将军势的正面冲着向下的山道。
  “……你以为现在还能由得你们吗?姐姐死了,你们全部要陪葬!”少年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得全身颤抖,笑得大地震动,一具具僵尸从地里面冒出来,身上紫电环绕。
  “我他妈真以为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少年的狂笑声忽然换成了惊恐的惨叫,因为一道剑光忽然从逃难的军势里激射而出,几乎瞬间就将他的肚皮切开来,顺便削掉了一小段肠子。
  敛空痕越众而出,他的身后,不离不弃地跟着敛月灵。
  “建州人,带着大家走!别管我俩了!”敛月灵离开大阵保护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叶赫维琳·索额图克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的笑容里,满溢着光荣。这是索额图克此时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
  “给你说了俺家是游牧民!不是陪纳诺未来发疯的狗腿子!!”索额图克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不会忘记,这个鬼地方还有三当家四当家以至于十当家,敛空痕用决斗天则将二当家挡住了,却不可能挡住这个鬼地方里层出不穷的高手!
  “那些死尸,也是可以引发决斗天则的!”
  索额图克走了,带着所有该带上能带上的人,从戒备森严的上上小道上一路冲下去了,所有敢于挡住路的人都被他狠命地杀死,仿佛那每一个被他的黑形态马刀砍杀殆尽的人,都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二当家的。他不敢回头,他怕回头看到敛空痕被一具强大的死尸枭首的情景,他怕看到敛月灵被那二当家淫辱至死的惨状。
  他走了,他的背后并没有传来敛空痕的喊杀声,是青年剑客失败了吗?显然不是,是身后的一切,都被掩藏在漫山遍野的爆炸声中。
  索额图克不知道,敛空痕面前,不再会出现三当家或者其他的什么当家了。因为所有的当家管事的,都必须投入到一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胜利的救火战役中去。
  ……
  凝固汽油弹最终还是落下来,先在漫山遍野的大寨周边,那些看似不重要其实很重要的喽啰聚集的地方爆炸出一朵又一朵亮红色的战争罂粟,才慢慢地盘旋着朝山顶推进过去。
  大火放肆蔓延的同时,却也被极端精巧地控制着,索额图克直到踏上五路寨那焦痕遍布的疮痍之墟,都诶有遇见大火封路的情况,他看着精力充沛的男人们和已经开始毒发,变得十分软弱又躁动的女人们,终于下达了一个比较没人性但是绝对有效的命令。
  “把女的都捆起来,扛在肩上,我们跑步去最近的大城铁轮城,那里才能有像样的医馆,这附近没有马,男人们坚持一下!”
  “得令!”五十男人的声音很整齐,尽管这些人中,许多人都是笃信南国皇统的王朝遗民,许多人的亲属都在建州奴儿的铁蹄蹂躏之下苟且偷生,或者屈辱地死去了,但此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更没有一个人质疑索额图克身上的血统。
  他们此时的协同合作,不掺杂任何一点建州奴儿的因素,他们此时的精诚协同,与民族,信仰和血统无关,在后世的小说家笔下富有传奇色彩的“叶赫维琳五十人”虽然在到达铁轮城之后就真的天各一方了,可他们的合作,服从以及相互间跨越了一切意识形态的提携与帮助,在历史上第一次彻底无误地证明了,人生而平等,贵贱与血统无关的真相。
  这个真相,无论在任何世界任何朝代里,都只能用鲜血与荣耀去证明。
  他们走了,而他们背后的山岗上,用了几个时辰才赶到的轰炸机群,对着没有任何防空火力的山寨,展开了一场宗教审判般的屠杀。
  除了银尘,没有人会知道,银尘从土属性囚笼里脱困出来之后,立刻向红后发了轰炸山寨的指令,同时,他也不吝惜用点泥土魔化制造出微型无人机,如同机甲昆虫一样将整个山寨扫描了一遍,为精确的轰炸提供了丰富详实的数据库,这些蚊子一样的无人机,此时正在滚滚浓烟之中,为高空机群做投弹引导。
  ……
  银尘回到大厅的时候,圆形大厅正在有规律地“倒塌”。
  原本围成圆厅的木墙,并没有如同常人想象那样朝后倒去,露出木墙后面的阴谋,而是整体下沉,连带着墙壁上的装饰,甚至墙体下面连接着的一小块地面一起下沉,沉入到山顶厚实坚硬的泥土之中。露出圆厅外面广阔而阴寒的方形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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