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儿,你失态了
“以你的修为,往返黑龙潭用不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吧!”
“弟子没修炼过专门的疾行法术,拷问那漕帮堂主费了不少时间,并且弟子有个习惯,真元未满前不敢贸然出手,恢复真元也用了些时间。”
“你还是谨慎的性子……怪物难道还能认人不成,你到了岸边却没攻击你!”
“根据漕帮船主说,托运之物需要月圆之夜才能下船,似乎对接触土地的时间有严格要求。”
……
白云观内殿。
高迎川与毛山君一问一答,提问速度越来越快,毛山君的回应语速却始终不变。
这套说辞之前就跟赵临风说过一遍,只剔除了关于自己的个别情节,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
脑海中从“师娘”董秦晚处学来的《真空经》忘忧咒不断回荡,毛山君也不怕露出破绽。
与上次面见天师丘峰甲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丘天师没在屏风之后,而是盘坐在殿中,面朝三清神像,身子背对着殿内众人。
高迎川脸色苍白,见毛山君应答自如,想起交给袁宏展的符宝,便后悔不已。
协助钦差清剿城外烟匪一事,自家损失惨重。
精心培育的坐骑惨死,自己伤势不知何时才能复原,此时又有坏消息传来,心中烦闷更胜。
视线扫过站在殿侧的赵临风,师傅曾说过他乃辅仙吉相,怎么让他参与清剿一事,最后自己却如此倒霉。
越想越脑,憋在心中已久的想法脱口而出,高迎川从座位上站起,双眼直视一脸无辜的毛山君,语调生硬厉喝出声:
“目击者往往就是凶手,说!是不是你从中搞鬼!就算不是凶手,也有见死不救之罪!”
毛山君眉头紧皱,不卑不亢道:
“弟子冤枉!那怪诡异非常,袁师兄被其咬伤后,状似疯癫,如同邪气入体,他身为正式弟子都不是那怪对手,师兄难道让我去送死不成?”
忘忧咒作用下,毛山君对自己这套言辞深信无比。
这一声冤枉充满了无辜、惊讶、愤怒,就算是前世奥斯卡演员也演不出如此真实的情绪。
三清神像之前,还盘坐着几位中年道士,此时转过身来,其中一名剑眉短须道士缓缓开口道:
“你回来报信是对的。
协查福寿膏一事牵扯范围远超观主之前预料。
洋枪洋炮乃是凡物制成,凡人持此利器,却能对我辈修士造成伤害。
现在看来,除了南洋蛊师,似乎还有别的外来力量参与其中。”
高迎川却好似没有听到这人所言,直接向前一步,死死盯着毛山君一字一顿道:
“放开心神!若是问心无愧,可敢让我搜身!”
此言一出,那几位中年修士眉头微皱,剑眉短须道士还想开口,丘峰甲此时才转过身来。
“川儿,你失态了。”
丘天师话音入耳,高迎川如遭雷击,脸色刷地一下更加惨白。
抬眼望去,师傅面无表情,几位师叔眼中却有几分失望。
他才反应过来,自家搜身一说,犯了忌讳。
白云观修士除了共同修行《白云焚香诀》外,功法神通各不相同。
立观之初的先辈正是因为能够包容不同传承修士,才将站在顺朝皇族一边的中原修士凝聚到了一起,逐渐演变成了今日白云观。
白云观不是邪魔教门,没有证据搜身,发现什么还好,若是找不到罪证,就算高迎川是丘天师的亲传弟子,也要拿出说法,否则传承不同的居士还如何同心同德。
种种念头划过心间,之前损失不可挽救,此时不能再在师傅师叔面前失分。
噗通!
高迎川竟然直接朝着师傅跪下,眼泪涌出悲声道:
“请师傅责罚!
弟子听闻袁师弟遭难,再想起此战中死伤的其他师兄弟,心如绞痛,才会如此不理智。
作为大师兄,没有保护好师弟们,全是弟子的过错,请师傅责罚!”
毛山君心中暗自腹诽,修行如戏,每个人都是演员啊……
几位地师道长脸色稍缓,当下有人出口求情,丘天师淡淡开口,却是没看高迎川。
“在其他制作福寿膏的农庄发现的线索,也将来源指向了漕帮,你能遇事不慌,很是难得,嗜血怪物恐非中原之物,稍后我会亲自探查,记你赏功一次!”
一块长条形的玉牌从丘天师袖口飞出,落到毛山君掌心。
眼角微微一跳,这东西跟箭囊中发现的那两块“功字牌”一模一样!
“风儿,你带山君下去吧!”
赵临风有些羡慕地看着正对着赏功牌发呆的毛山君,拍了拍他肩头,拉着他走出殿外。
……
当其他人散去,殿内只剩下几位练气地师
丘峰甲才第一次变了脸色,对着站在殿中的高迎川寒声斥道:
“愚蠢!”
“就算毛山君真的与展儿之死有关,他会将赃物放在身上么,你搜身能搜出什么?难道你还想对观中居士使用搜魂之法!”
高迎川浑身发抖,似乎回到了幼时修行出错,被师傅狠狠斥责的时候。
“你可曾想过,他若是心中有鬼,只需将怪物一事瞒下,就当谁也不知道即可,为何要冒着被你怀疑的风险,托了风儿向我禀报!”
高迎川不敢说话,但若说毛山君是因为心怀虎门城周围百姓,怕那怪物作乱伤人,他第一个不信。
“诸位师弟!
眼下局势看似我白云观占据上风,但被洋人雇佣的南洋蛊师估计还有残留。
西洋火器不含法禁,制作比法器简单,不可轻视。
我已向坛主和京城汇报,建议朝廷在全国封禁福寿膏的同时,将西洋火器一并销毁!
以免日后民间火器过多,威胁我辈修士修行。”
丘天师开始布置接下来的应对。
“该封,泱泱上国,怎么能允许这些奇技淫巧!”
“师兄放心,我等自当带领弟子,在全省缉拿南洋蛊师!”
其他地师道士纷纷出声附和。
……
龙王庙中。
毛山君与赵临风对坐。
落入黑龙潭的血族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毛山君已经尽了力,丘峰甲既然说自己会亲自查看,想必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若是周围百姓再因此遭难,也是天意,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手中那枚功字玉牌。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赏功牌,十张功牌就可申请参加观中一年一次的内部拍卖,竞争总坛分发下来的练气散?”
毛山君饶有兴趣地向赵临风问道:
“按理说这东西应该是记名之物才对,怎么会搞得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