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

  河中的画舫悠悠地荡着, 阵阵婉转的歌声飘来, 五分娇媚五分哀愁。丝丝地听入耳, 挠过人的心窝, 勾起无边的遐想。待想去抓住点什么, 又随风散在江月中。
  月光洒在水面上, 波光粼粼。
  花灯在水中飘着, 渐渐远去。
  郁云慈想了想,再次蹲下。把那搁在水草中的花灯推向水中,用手在河边划着, 让那花灯重新启航,与其它的花灯一起,随流水而向东去。
  希望河灯的主人能如愿, 逃开世俗的束缚, 做一个闲云野鹤的逍遥隐士。
  回望那毓秀楼,只看到高阁尖顶。
  良辰美景, 那布置一新的新房之中, 哪里有宁王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喜的程六, 以及脸色白了几白的小香玉。
  “那位公子呢?”
  方才那俊美的公子说去去就来, 怎么换成了眼前的男人?
  六公子长得不差, 可是比起与她牵手进洞房的那位,生生差了一大截。且她自小见惯各色男子, 是贵是贱一眼能分出。
  之前的那位公子通身贵气,肯定是京中了不得的人物。
  她认识六公子, 以前天天来捧她的场。听说是大官家的公子, 身世不俗。但是哪个少女不爱俏郎君,何况是肌肤相亲春宵一度。
  “娘子说的那位公子是为夫的朋友,他出价买下娘子的初夜,就是要送给为夫。来吧,小美人儿,春宵苦短,我们安置吧。”
  程六说着,去搂床上的美人。
  小香玉咬着唇,一脸的失望。再是失望,却知身不由己。六公子虽然不如那公子,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人选。她挤出一抹娇笑,柔弱无骨地倒在程六的怀中。
  外面的程八皱着眉头,不知宁王玩的是哪一出。可是自家六哥被美色冲昏头,一听有这样的好事,不曾有半刻的思量,直接撇下她钻进洞房。
  “这位公子,您怎么在外面偷听壁角?我们阁里的姑娘多的是,要不给您来上一位,保证您满意,天天念着咱毓秀阁的好。”
  老鸨挥着帕子走近,上下打量着程八,眼里冒着光,仿佛看到一堆银子。
  程八闻不惯她身上的浓重的脂粉味,昂着头哼一声,转身下了阁楼。
  老鸨惋惜地摇着头,一想到今天的进账,又笑开了花。连忙回到自己的屋子,把那一万一千两银票再次拿出来,认真地看一遍。
  街市中,行人少了一些,许多人都相伴去放河灯。放眼放去,河面上灯光点点,随波荡漾着,如万家灯火,繁星闪烁。
  程八漫无目的地走着,暗骂自己的六哥见色忘妹。
  “程八…公子。”
  一道尖细的声音唤着她,她扭过头,便看到一位绀青色常服的男子,神色严肃,长相俊朗。似乎是看到她一身的男装,微有些不喜,眉头紧锁。
  “殿下。”
  她低低地唤着,行着礼。
  赵临嗯了一声,抬头看向她身后不远的毓秀阁,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不是殿下想的那样,臣女是来看热闹的。”
  “女子本应恪守本分,安于内宅。程八小姐一介女子抛头露面已是不妥,且还打扮得如此出格,全然不顾自己是待嫁之身。若是传到侯府耳中,丢脸的可不是你一人,便是整个司马府都跟着蒙羞,你可知?”
  程八头有些大,太子惯爱训人,逮谁训谁。
  论辈份,自己可是太子的小姨。但谁让他是君,而程家是臣子。她再是不满,也得低着头诺诺应下。
  “孤听说这花楼里今日弄出什么招亲之事,你可知情?”
  “略知一二。”
  她六哥还在里面消受美人恩,她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太子一向立身清正,怎么会关心风月之事。
  太子被她的眼神看着,眼睛一眯。这个蠢货,话都听不懂。指望她能顺着自己的意思说出些什么,怕是不能的。
  “应亲之人,可是你认识的?”
  程八惊讶地眨了一下眼,更是纳闷太子殿下的问话。
  赵临恼怒,恨不得弄死这蠢东西。自己话说到这个地步,对方还是一脸的白痴相。难怪司马府会放弃她,当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殿下,奴才听说二殿下今日就在毓秀阁。”一个太监低语道。
  “当真?”赵临眼一沉,恨铁不成钢地道:“真是不像话,越发的胡来。”
  他一甩袍子,沉着脸朝毓秀阁走去。程八嘴张了张,不知要说什么好,只能乖乖地跟上。希望等下太子殿下看到六哥时,不要生气。
  转念一想,就六哥那性子,一天不被骂,怕是还痒得难受。让太子殿下骂骂也好,省得他一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
  老鸨看到赵临,眼前一亮。
  这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赵临避开她,由着太监挡在身前。太监问道:“今日的新房在哪里,快引我们主子过去。”
  “哎哟,爷,可真是不巧,今儿个我们小香玉已经与人入了洞房,若不然您过一个月再来,到时候我们阁里还有另一位姑娘要出嫁。”
  “闭上你的嘴,我们公子岂是那等寻花问柳之人。快些带路,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老鸨是见惯世面的人,一听太监说话的口气,还有声音,像是明白些什么。刷得跟白灰墙似的脸变得越发的惨白,碎粉都开始往下掉。
  哪里还敢说些艳语,忙把他们引到新房。
  “爷,就是这里了。”
  赵临看着房门口横批上的花好月圆四个字,眸色冰冷。
  老鸨贴在门上,大声喊着,“乖女儿,女婿家里来人了,快些开门吧。”
  程八正搂着小香玉完事一回,还想着重振雄风来个梅开二度。就听到那不长眼的老鸨在房门外叽叽歪歪,心下大为不快。
  什么娘家人?
  必是小八等得心急,在催自己。
  小八真是越发的没羞没臊,一个姑娘家不知乖乖地躲远些,还不知趣地来三催四催。改明儿可得好好说说,让她知道男女有别。
  “官人,您不出去看看?”
  小香玉要起身,又被程六给压在床上。
  “不必理会。”
  外面的老鸨又开始拍门,见里面毫无应答,有些生气。
  “那个…家里真来人了,你快出来吧。”程八在后面喊着,里面的程六一听,在心里骂了一句,一拉喜帐,抱着小香玉朝床里滚去。
  还是没人回应,程八摊手,“他许是正在兴头上。”
  赵临眼眸微冷,若不是有外人在,非得好好训她一顿不可。一个姑娘家,说什么兴头,太过粗俗。
  那太监接收到主子的眼神,对老鸨道,“我们主子有急事,你命人把门撞开。”
  “这…不好吧,打扰别人洞房那可是折寿的…”
  老鸨的话音消失在递过来的一叠银票中,脸上立马笑得像一朵花,“为了爷,便是折寿又何妨?”
  招来几个护院,一把撞开新房的门。
  门应声而倒时,程八立刻捂上眼睛,她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床里的两人听到声响,只来得慌张用被子裹住身体。程六惊吓过后,心头火起。一把扯开纱帐,正欲破口大骂。
  不想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哪里还骂得出半个字。
  不说是他吃惊,赵临亦是心头震惊。
  怎么会是程六,不应该是二皇弟吗?
  “怎么是你,老二呢?”
  程六看着在门口伸头缩脑的老鸨,支吾着,“二爷说是送一个大礼给我……”
  赵临冷着脸,二皇弟真是奸滑。再一看蔫头耷脑的程六,和白痴一般的程八,暗骂一声两个蠢货。
  尤其是程八,脑子蠢,还拎不清。若是她早些说新房的是程六,自己何必跑一趟。当真是蠢到没边,也就只能送到方家做个弃子。
  “既然是二爷送的大礼,你就好好享用吧。”
  他拂袖,起身离开。
  程六看着床里边眼珠子乱转的小香玉,还有破倒在地的房门,有些欲哭无泪。殿下说得真是轻巧,这般光景,让他如何继续。
  刚才那一吓,吓得他立马瘫软,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对女人提不起兴致。
  他胡乱地套上衣服,小香玉缩在床上,娇怯怯地问,“官人,你去哪里?”
  “香玉姑娘,今日有急事,明天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系好腰带,巴巴地跟上去。
  赶上程八,小声地埋怨着,“殿下来找我,你怎么不早说?”
  程八翻了一个白眼,她心里还有气呢。六哥一听要和小香玉圆房,根本就不管自己。若不是她现在得知真正的身世有些底气不足,回去非得好好告一状不可。
  “都说了家里来人,你偏不信,怪谁?”
  “还能怪谁,当然是怪你。什么家里来人,你话都不说清楚,我以为是你。”程六咬着牙,气她太不机灵。成天耍凶斗狠,关键时候屁都没用。
  程八嘟起嘴,六哥真是糊涂,太子殿下一看就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她怎么能说出殿下的身份?这么一想,更是来气,转过头哼一声,不理他。
  他腆着脸,小跑几步,跟在赵临的身后。
  赵临脸色难看,不想搭理他。生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弄死这两个蠢东西。
  一行人走着,恰巧艘画舫靠岸,上面走下来一位风度翩翩的锦衣公子,正是他们要找的宁王赵乾。
  赵乾先是吃惊,尔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桃花眼忽闪闪的,自成风流。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大哥。”
  赵临瞳孔一缩,煞有其事地道:“今日是东南风,凤凰东南去,散鸟依依别。”
  “大哥好雅兴,出口成章。弟夜游花江,亦有感而发。春江花月空离镜,错付流水东南去。”
  程八听得云里雾里,虽然听不懂他们诗里的意思。但较劲的气氛她还能感受得到,她后知后觉地想着,或许太子殿下今天是来揭宁王的丑。
  谁知阴差阳错,宁王把小香玉让给了六哥。
  程六比她要精明一些,前后一想,就明白今日太子殿下会何会出宫。也明白宁王殿下为何会把小香玉送给自己。
  自己这是被美色冲昏头,捅了大篓子,坏了太子殿下的计划。立马想到自家父亲的怒吼,后背开始发凉。
  江风一吹,冷汗渐冰。
  “两位殿下,今日难得遇上,若不然臣做东,请您二位略饮一杯?”
  赵临直接无视他的提议,冷冷地看他一眼,看得他心里起毛。
  宁王低低一笑,挑了一下桃花眼,道:“程六公子的好意,本王心领。今日本王喝得有点多,不如改日再聚。”
  程六讷讷,不敢再劝。
  一行人朝前走着,一个宁王已是够出色,再加上一个贵气逼人的太子殿下。就算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路人却不由自主地避让。
  景修玄和郁云慈两人在何边略停留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江风徐徐,灯火点点。
  “侯爷,景色真美。”
  郁云慈有感而发,听着路人的欢声笑语。太平盛世,岁月静好,说的应是这种气氛。她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侯…”
  爷字未出口,人就被拉到边上,闪进一个胡同中。
  胡同口不大,她被男人圈在怀中。他的双臂包着她,将她围得严严实实。她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头顶着他的下颔。
  “怎么了?”
  她轻声问着。
  景修玄眸色幽暗,道:“是太子和宁王。”
  太子?
  她的脑海中搜寻出这么一号人物,上次在方太后的寿诞有过一面之缘。依稀记得是一个很稳重的男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温热的香气喷在他的脖间,怀中的女子踮着脚,声音压得低,恨不得贴到他的皮肤上。热气拂过的皮肤处一片酥痒,一直延伸到某个地方。
  他的身体贴紧,将她抵在墙上。
  “你猜?”
  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低哑暗沉。
  她心颤了颤,感受着他身上肌肉的张力。长睫毛忽闪着,动人心弦。有什么甜蜜蜜的东西在两人的鼻息间流转着,恨不得抵死缠绵。
  “有人要跳楼了!”
  “小香玉姑娘要跳楼了!”
  有人高喊着,太子和宁王脸色都是一变,程八和程六跟着变脸。想都没有想,众人转身朝毓秀阁走去。
  胡同中的夫妇二人姿势不变,交换着眼神。
  她眸中的痴迷慢慢散去,眼神渐渐清明。
  “侯爷,我们去看看吧。”
  此事有些蹊跷,她记得今日买下小香玉的人是宁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小香玉闹着要死要活的?
  太子的出现令人意外,若说是碰巧,只怕她都不相信。
  景修玄身体一起,牵着她的手,从胡同中慢慢走出来。
  毓秀阁的楼顶上,斜面的青瓦中,小香玉颤危危地坐着。她衣裳有些乱,发髻歪斜,一看就是将将经历过那不可言说之事。
  “乖女儿,你别哭啊。谁敢欺负你,你快告诉娘,娘一定替你做主。你快点下来,万一脚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鸨心急地喊着,生怕楼顶上的人掉下来。
  “娘…女儿没脸见人了。官人必是对女儿不满意,才一圆房…就弃女儿而去。女儿有愧娘的悉心教导,连个男人都留不住,以后还怎么见人?”
  原来是没留住男人,所以才爬到楼顶寻死觅活的。
  郁云慈想着,小声嘀咕,“那么高的楼,也没个梯子什么的,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身边的男子闻言,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她眼睛一亮,问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不语,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发。
  “乖女儿,我那好女婿一看就是重情重义的,不会丢下你不管。一定是家中有急事,来不及与你细说,走得匆忙。”
  老鸨劝着,手举得高高的,好像要接住随时跳下的人。
  “呜…呜…娘骗我,他哪里有急事,分明和别人一样站在下面,看我的笑话…”
  程六很尴尬,两位殿下在前面,他实在是不敢站出来。说一声自己就是小香玉的男人,犹豫间,就看到程八鄙视的眼神。
  那老鸨一听人在现场,忙瞪着眼,在人群中巡睃着。待看到程六,眼前大亮,快步朝这边走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她,看到她停在程六的面前。
  “好女婿,你果然在此?”
  有人认出宁王的衣服,开始窃窃私语。
  “妈妈,你莫不是认错了人,我怎么记得那位公子才是你的好女婿。”
  “哪里会认错,错不了的。这是我的好女婿,另一位嘛,是好女婿的家里人。”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必是年轻的公子买下小香玉,送给自己的兄长。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倒是把楼顶的小香玉给忘得一干二净。
  等听到嘤嘤的哭声,再看到阁楼顶上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有人心里怜惜着,出声安慰。
  “美人儿莫哭,明日哥哥必拔得头筹,好生呵护你。”
  小香玉哭得更加大声。
  程六被老鸨拉出来,一把扯到最前面,对上面喊道:“乖女儿,你看,这是谁来了。娘说过新姑父可是怜香惜玉的主,哪里会嫌弃你。你说是不是啊,公子?”
  “是…”
  听到程六的回答,小香玉才破涕为笑,嗔怪着,泪又流下来。
  程六恨不得抱着她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碍于两位殿下在,只得生生忍住。和老鸨一起劝说小香玉,小香玉得了台阶,自是愿意下来。
  正在此时,突逢变故。
  小香玉的身体一滑,直直地掉下来。
  老鸨惊呼一声,程六人已行动。但发生得太突然,一个错手没有接住,小香玉的身体砸在他的面前。
  脸朝下,血很快晕开,一动不动。
  他大着胆子,往前探着鼻息。
  没有任何的气息,只摸到一手的鲜血。
  “啊!死人了!”
  老鸨高喊着,惊慌失措地走近,大哭起来,“我的乖女儿啊,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你说要给娘养老,娘还指望着那一天…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程六都傻了。
  听到老鸨的哭声,才后知后觉地拼命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着,却不想一把被人抓住。
  “新女婿,你可不能走,你要给我一个公道…”
  宁王眯起眼,桃花眼里全是严肃。
  “大哥,此事,你看要如何处置?”
  程六是程家人,事关司马府的名声。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会说程六玩弄烟花女子,始乱终弃,才害得小香玉跳楼自尽。
  太子焉能不知,看向宁王的眼神带着深意。
  “此事程家会处置。”
  程八脑子有些懵,眼见着一个活生生和人死在面前。饶是她平日里喜欢喊打喊杀的都有些不适。
  但那小香玉自己摔死的,跟六哥有什么关系?
  “你这妈妈好生无礼,你的姑娘自己摔死的,与我六哥有什么关系?”
  老鸨一看是她,哭得更加大声,“你们有权有势…我们不敢招惹,可是我女儿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没得让你们如此作践的…”
  “什么女儿?你女儿多了去,哪个是你亲生的。你这老货,不就是想讹银子,说吧,你要多少,本公子给你!”
  程八说着,扯了一下还在发呆的程六。
  程六醒过神来,虽然有些可惜香消玉殒的美人儿,但为今之计,趁早脱身为好。
  “没错,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
  “你们欺人太甚,害死我女儿,还如此张狂!”
  太子听到这里,心里隐约知道自己算计别人,反倒被别人将计就计。他看向二皇子的眼神越发的高深,表情却是丝毫不变。
  他朝身边的人使个眼色,那人离开。很快来了十几个侍卫,把围观的人全部驱散。人群散开,在外围的景修玄夫妇现出身形。
  “今夜倒是热闹,锦安侯也来此赏景。”
  太子说着,看了一眼郁云慈。
  夫妻二人一起行礼,并未多言,便告辞离开。
  “今夜这场,可是大戏。”坐到马车中,郁云慈悠悠地来一句。
  只可惜那个叫小香玉的姑娘,本以为能凭着姿色傍上一位富家公子,谁能想到最后却丢了性命。
  景修玄勾起嘴角,连她都能看出来,可不就是一出大戏。
  一出真正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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