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会死吗?
又与初夏交代了几句,时间晚了,她也就离开了,而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她每天都要过来。
我看着初夏的背影,轻轻的一叹。
“嗡!”
油纸伞发出了嗡鸣之声,其上有淡淡的红光闪烁不定。
我轻抚着伞身,说道。
“放心,纵然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出世。”
油纸伞轻轻震颤,我没有理会,伸手把一直在被窝里睡觉的青璃给抱了出来。
她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的舔着我的手。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一只小奶狗。”
青璃舔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张开小嘴咬在了我的手指上。
旋即,她直直的站起身,两只爪子掐着腰,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
我笑了笑,弹着她的脑门,说道。
“我知道你清楚很多事,但你不说,我也不问,何况,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如果这次入山遇到十死无生的危险,你就自己离开,去守护刚刚那个女孩,跟在她身边,去酆都见见她,记住了吗?”
青璃趴了下来,死死的搂着我的手臂,小脑袋蹭着,眷恋的样子让我有些心疼。
“要乖。”
......
一连四天,我都在与初夏讲述着风水。
“师傅,我看了《宅经》,《葬经》,《撼龙经》,《博山篇》,《水龙经》......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可是师傅,上面说的好难懂啊,是不是初夏太笨了?”
“要沉下心。”
......
“师傅,书上说要与自然产生共鸣,我要怎么做到呀?”
“沉下心。”
“师傅,除了沉下心呢?”
“沉下心。”
余初夏:“......”
四天时间内,初夏问了很多问题,我都耐心的一一讲解。
但我从她的问题中听出了她急迫的心思。
诚然,她的悟性真的很妖孽,所问的问题直指核心,但她还是无法沉下心。
我知道原因,她想帮我。
可能是我这几天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感到不安,这些话,像是在交代后事。
这天晚上,莫山激动的走了进来,没看到余初夏神色一怔,旋即问道。
“三爷,你的宝贝徒弟呢?”
我笑道:“不知道,可能不会来了吧。”
莫山叹了口气,犹豫道。
“三爷,要不,要不你就别去了。”
这几天,莫山也把我和余初夏的样子看在眼里,他知道,我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我摇摇头,说道。
“怎么这个点过来?”
莫山道:“三爷,明天咱们该去见司徒枫前辈了。”
“他算到了?”
“前辈让我通知你,他怕你忘了。”
我挑了挑眉,嘀咕道。
“看来司徒前辈有很重要的交代啊。”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伴随着余初夏歉意的声音。
“师傅,徒儿来晚了。”
我和莫山看向了门口,就见余初夏拎着保温杯急匆匆的赶来。
她看到莫山神色一怔,旋即恭敬的施礼道:“莫先生。”
莫山微微点头,对我道。
“三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莫山走后,余初夏急忙把保温杯打开,拿着碗盛着汤说道。
“刚杀的老母鸡,很鲜,师傅快趁热喝。”
我看着她通红的虎口,轻声道。
“初夏,明天就别来了。”
余初夏的动作顿时一僵,颤声道。
“知道了师傅。”
“从明天开始算吧,十天,我要是没有找你,你就按照我的安排去寻人吧。”
“知道了,知道了。”余初夏背对着我,身子微微颤抖,一个劲的盛着汤。
“你虽然已经学习了风水,但学业也不要落下,要好好读书,养浩然正气。”
“我知道师傅,快喝汤。”
余初夏快速的抹着眼泪,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汤端到了我的面前,吹着热气道。
“师傅,我家有很多老母鸡,你要是馋了就跟我说,我给你熬。”
我点点头,喝了两口汤,看着余初夏眉心的红色朱砂印,伸手在上面摸了摸,说道。
“记住,做人留一线,于你于他都没有坏处。”
红色朱砂印便是我封印在初夏脑海中的传承,对我来说,这种手段并不是很难。
但初夏每一次打开封印,必然会异常痛苦,这些我都叮嘱过了。
可眼下看着初夏年轻稚嫩的脸,我不禁又多说了两句。
心里也自嘲的笑笑,自己刚刚二十七罢了,竟然也唠叨个没完。
“初夏,带着伞走吧。”
余初夏眼眶一红,这次却没有转过头,而是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哽咽道。
“师傅,难道初夏还不能跟你一起去吗?这几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可以寻龙,可以帮人看阳宅,我还可以......”
我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去吧。”
余初夏颤抖的接过了油纸伞,旋即深吸了一口气,退后几步,猛地跪下,对着我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初夏走了。”
我笑着点点头。
余初夏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再次转过来,猛地跑上前,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抱着我呜呜哭泣。
“师傅,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离开你。”
“师傅,我还有好多不懂的问题,我胆子小,嘴笨,不擅长跟人交谈,我怕别人会嫌我烦。”
“师傅,初夏害怕。”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
“怕什么,你要记住,你是我王文涛的徒弟,这天底下,哪怕是这老天,你也无需怕他!好了,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余初夏不舍的从我怀里离开,此时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断断续续的问我。
“师傅,你会死吗?”
我神色一怔,旋即笑道。
“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
“师父,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以后。”
“去吧,去吧。”
余初夏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亦步亦趋的走到了门口。
她顿住了身形,一字一顿,无比坚定道。
“师傅,初夏等着你回来,我还要给您熬鸡汤喝。”
房间门被轻轻的关上,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自嘲的笑笑。
“何时变得这么容易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