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想要害过谁

  伞在震颤不休,似是在悲鸣,似是在送行。
  闫思彤在我眼前化作点点晶莹,她的身躯,她的脸,她的一切像是在风中凌乱的灰。
  我呆呆的看着手中渐渐消失的笑容,然后豁然抬头望天,这一抹红与七品莲花融合。
  轰!!!
  天地都在晃动,本来就要与血月彻底融合的七道红色光柱在闫思彤的催生下,彻底融合。
  血月更红了,在月中,我好像看到了她。
  “思彤。”
  我茫然的看着天上仿佛烈日一般的光团,心疼的让我无法呼吸。
  “小姐!!!”
  老人,妇人,小孩撕心裂肺的呼喊,旋即身躯主动消散。
  这一刻,无数人抬头看天,心中的仇恨和恐惧化为了悲凉,眨眼间,似是飘絮一样向着天空飘去,向着那璀璨的红光汇聚。
  血月已经变换了模样,七道红色光柱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这一幕太美了,太让人震撼了。
  天上红日当空,地上红芒汇去。
  像是世人的愿望化作了实质性的讯号,飞向了神的国度。
  我手中的油纸伞也向着红日飞去,融入其中,最后,最后……
  闫思彤站在空中撑着伞,冲着我柔情的一笑。
  没有莲台。
  没有杀生。
  闫思彤放弃了一切,主动回归本源,成为了三尸转生法的力量,而力量被封印在了伞中。
  许久许久。
  七朵莲花尽数枯萎,河水变得清澈,血月消失,结界破碎,世界都被缓缓升起的太阳照亮。
  我呆呆的看着油纸伞,呢喃道。
  “你就是太阳!”
  嗡!
  油纸伞收敛了全部光芒,也意味着七品孕莲局结束了。
  闫思彤她没有彻底的走完这个布局,因为她主动放弃了新生。
  可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新生呢。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真的很虚伪,自嘲的笑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油纸伞从空中射向了我,然后轻轻的落在了身前。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倾听着,似乎伞中还有她的温热。
  宁安几人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我这幅模样谁都没有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我的思绪被一道虚弱的声音惊醒。
  “咳咳。”
  我们的目光急忙看去,不远处,韩福山像是破沙袋一样想要从地上撑起来。
  奈何现在的他也只是强弩之末,离死不远了。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看着韩福山一点点的坐直了身躯。
  他看向了我们,最后看向了我身前的油纸伞,苦涩的笑了笑。
  “咳——咳咳,是我,懂得太晚了。”
  沈孟非豁然惊醒,可刚刚迈开步子,却被谭盛林一把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只要我们杀了韩福山,我们就赢了!”
  沈孟非怒气冲冲的看着谭盛林,却迎来了几道无比冷冽如刀的目光。
  宁安,纪方明,谭盛林和清仪真人全都充满寒意的看着他。
  沈孟非不由得后退两步,低着头不再开口。
  韩福山看到这一幕轻声一笑,说道。
  “算来算去,还是没能逃脱棋子的命运。”
  我默然的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道。
  “你知道么,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我知道,可是有你没你,我都要死了,况且,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我冷眼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笑了。
  “现在的你还想说除魔卫道的话吗?还能说得出来吗?”
  韩福山摇了摇头,叹道。
  “我其实根本就不想说,不想去做,伏魔卦,伏魔,伏魔……我便是魔,如何伏他?”
  顿了顿,韩福山看着我的眼睛,喘了口气,感叹道。
  “活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才算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我有后人,我也一定要说,千万不要去采株地,那里不是魔地,但去了便是魔地。”
  我默然的看着面露死灰的韩福山,知道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我韩福山最后悔没有听他的话,最庆幸没有听他的话,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谁,我是真的想把韩家村富起来。”韩福山看着我们,继续道。
  “我身上有封信,我死后,你们就取出来吧。”
  说完,他的眼中带着眷恋,人慢慢没了声息。
  我们看着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纪方明走了过去,拿出了信后,叹了口气。
  “他死了。”
  宁安把我扶了起来,我环视一圈,感受着全城的死寂,开口道。
  “这才是真正的鬼墓。”
  旋即,我握住了油纸伞,轻轻抚摸着伞身,打开了伞。
  一条红色的光柱从伞顶贯穿天地,我说道。
  “走吧。”
  说完,我率先站在了红色光柱内,宁安他们紧随其后。
  最后,我留恋的看了眼巨城,收起了伞。
  ……
  天大亮,龙幽岭难得的飘起了雪花。
  我们在深坑的边缘站了许久,眼中的茫然才渐渐退去。
  向深坑内看去,哪还有什么火光,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清仪真人和谭盛林忽然对着我深深的一鞠躬,说道。
  “感谢三爷救命之恩,恩情我们必定会牢记于心,此间事不外传,不给三爷找麻烦。”
  其实说出来也无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键,知道的无非是我与闫思彤的关系不一般罢了,但我手中的这把伞,他们清楚不寻常。
  我看了眼沈孟非,他不情愿的微微躬身。
  宁安冷声道:“谁敢说出去,我会亲自撕烂他的嘴!”
  我想了想问道:“赌局一事……三位以为如何?”
  清仪真人惭愧的一笑:“是我们输了。”
  谭盛林倒是大方的笑了笑,拱手道。
  “输了就是输了,而且相对比赌局,活着不是更好吗。”
  我们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沈孟非没意见,他的意见自动被我们忽略了。
  眼下也不是说事的时候,我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迈步道:“该出去了。”
  很快,我们与韩智霖和成叔汇合,他们两人看到我们神色大喜,急忙迎了上来,但在三十米的位置处停下了。
  我们走了过去,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想起了韩福山在巨城死亡的那一幕,我叹息道。
  “他死了,死在了他自己选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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