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晦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君羽墨轲全身一震,动作僵硬缓慢地抬起头,呆怔地望向宣于祁身后,脸上阴戾暴怒的神色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就看到山庄里的环廊下,快步走来一道纤瘦的人影,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后,身上穿着件宽大的素白衫,没系腰带,只是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
宣于祁回首看见来人,眉心微微一蹙,醒得真是时候,害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口舌。
花非叶闻声上前,刚好看到从山庄里出来的九歌,微微愣了下,有些惊讶地轻呼出声。
“小表嫂......”
一语惊醒梦中人,君羽墨轲眸光一怔,猛然回过神,失而复得的狂喜占据了他整个心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想将九歌紧紧抱在怀里,九歌早有防备,一连退后数步,无情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九儿?”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茫然不解,君羽墨轲似乎没想到九歌会躲开,呆呆地看了她片刻,整颗心又变得激动起来。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不是在做梦,九儿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这是真的!
他从不信神,这一刻却无比感谢老天,谢谢老天爷将九儿还给他了。
他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九儿受到任何伤害。
与君羽墨轲的惊喜若狂相比,九歌显得平静多了,无动无衷地看了他一眼,转眸望向四周,只一眼,便将庄外的情形尽收眼底,清冷的目光穿过君羽墨轲,落在宣于祁身前,缓声问,“受伤了吗?”
宣于祁轻笑着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宇间带着几分担忧,“你伤还未愈,怎么跑出来了?”
“无碍。”九歌淡淡回了他一句,目光转向他身侧的两名暗卫,眼中闪过一丝凌冽的寒意。
其实她醒了有一会儿,在床上调息片刻后便去隔壁书房找宣于祁。书房里没看到人,以为他去山上勘察地形去了,正要上山找他,却听到庄外的谈话声。
来人是君羽墨轲,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有一点很确定。
她不想和此人再有任何关系!
所以她没有立刻出来,而且躲在环廊后面,打算见机行事。
如果宣于祁能把这些人打发走,那再好不过了,岂知这些人竟然不由分说要把他带走。
当时九歌险些没忍住,后来转念一想,倘若只是被带去王府,倒也无妨,最多被困上几天,等自己武功恢复后,救他轻而易举。
谁料,君羽墨轲突然下起了毒手。
那一掌对于不会武功又没有丝毫内力护体的宣于祁而言,几乎可以致命了,她怎能坐视不理,这才逼不得已现身。
收回脑海中的思绪,缓缓抬首,漠然望向君羽墨轲,冰冷的声音不带情绪,“找我?”
君羽墨轲整颗心狂跳不止,漆黑如星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发觉眼前之人正在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克制住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他忘了刚才被拒绝的一幕,飞快地闪身上前,迅速扣住九歌的肩膀,将她紧紧拽进怀里,死死的搂住,似是要将她融入骨血。
“本王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九儿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感觉到九歌身上的温度,君羽墨轲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一股狂喜从心间窜至全身各处,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嘶哑的声音中有惊喜、安慰、还一丝他未曾察觉到的癫狂。
“九儿,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想你,吃饭时耳边会响起你的声音,睡觉时梦里经常能看到你的身影,每天每夜,都能看到你出现房间的每个角落......”
“他们说我得了一种病,幻想症也好,失心疯也好,我不在乎,只要能看到你,我愿意一直病下去。”
“可是那些幻影每次都不说话,一直都是我在说,我想你想到发疯,我做梦都希望你能跟我说说话,恨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心满意足了。”
沙沙哑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完全忘了旁边还有其他人在场。
宣于祁和花非叶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尴尬。
前者深深瞥了眼君羽墨轲的背影,低下眼眸,遮住眼底思绪。后者则轻咳一声,回眸瞟向身后默不作声的众人,偏头对夜亭低声道:“别杵这了,去湖边等。”
夜亭微微颔首,朝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众人会意,片刻后,随行而来暗卫全都退到湖对面去了,包括宣于祁身侧的两人。
正准备走的林崖见花非叶还站在那,不由低声问道:“右使不过去吗?”
“我们都走了黑狐狸身边不就没人了吗?”花非叶义正言辞道:“你们先过去,本使需要留下保护王爷。”
确定不是留下来看好戏?
林崖和夜亭十分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声便飞身离去。
“九儿,别再留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以前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谁敢动你我杀谁!别离开我了,好吗?”说到最后,君羽墨轲只觉眼眶发涩,声音都在颤抖。
他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九儿的痛苦了,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会放手,上穷碧落下黄泉,风雨如晦,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