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
有一次,云起偶然看到一本封面很精致,名字读起来很文艺的书。
心下好奇,她便打开看了看,岂知,这一读竟着了迷。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现代青春校园风向的悬疑类爱情故事。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所读的这一类的故事,并不属于她从前爱看的名著经典。而是,后来在班上泛滥成灾的“言情小说”。
但她只是觉得故事很好看,很吸引人,开了一个头,便忍不住想继续读下去。
情节尤其吸引人,哪怕主讲的是“师生恋”,可背景设定是在大学时期,倒也不算违和。
因为大学阶段的师生恋,并非现在才有,很久以前就早已有了实例。
比如,著名大文豪鲁迅,他后来的妻子许广平就曾是他的学生。
何况,故事里的男女主还不是属于一个院里的师生。云起也就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书并不厚,但想要一天的时间就看完,还是有些异想天开的,哪怕云起真的很想这么做,不吃饭都想继续看。
瞅了眼收拾东西要关门的书店工作人员们,她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那本书。
她记得,自那次后,她好像还花了四到五次的时间才得以把它读完。
然而,具体的书名,在把书看完之后,不知怎的,她却给忘了。
那本书,一直被放置在不怎么引人注意的侧角的一个书架上。位数高阶的第三个格子,云起要拿它还得踮起脚才行。
翻阅的痕迹不重,她便以为没什么人看。
没什么人看,在她心里就等同于没什么人会买。
一直到看完,她隔了好几个星期终于终于把买它的钱凑够了。
那一天下午,她兴致匆匆地跑去书店,过马路时还差点闯了红灯。
与一辆车擦边而过,凶险十足,云起被吓了一跳,还得了车主人一句破口大骂。
她缓拍胸脯,好生无奈,可确实也是她自己太过着急的缘故。
即使糟心,还是自我暗示:当做耳旁风一过便好。心下也暗暗谨慎:下次,切不可再如此急躁。
一想及等会就能把心心念念的某本书带走,她心情又舒爽许多。
云起笑着走进书店,又一次感觉到,书店——似乎比之前,更让人欢喜了。
她笑意盈盈走向某个侧角,高兴地就要踮起脚去拿某本书,手却在触碰到封面时一僵:
——这,这封面,好像不对吧?
视线仿佛胶着在了书封上,脑袋里更是有如一道晴天霹雳降下,整个被炸得嗡嗡鸣响,难以置信。
不,不是没人看吗?
不,不是在这样的角落里吗?
怎,怎还会有人买呢?
还,还是先她之前!
云起整个人怔怔地愣在那,好半晌才回神过来。
书,书店有时会更换位置的。
说,说不定那本书就是刚巧被还了位置呢。
她如同着了魔一般在书架上搜寻起那一本书,偏执地认为那一本一定是被人换了位置,而非——被人买了。
然而,找了一圈又一圈,那本书如同长了翅膀自个儿飞走了似的,就是不见影儿。
她急得哭了起来,也引得一位书店工作人员的注意。
在工作人员的询问下,她断断续续说出了那本书的相关信息,可就是忘记了名字。
“那你这,不好找啊!”工作人员说,“我们每天都有各类书要整理,每天也有顾客来买书,你这单单只是知道个大概内容,不知道书名,”
“难找啊!”书店工作人员感慨道,“而且还有差不多同类的,你这……大海捞针啊!”
其他店员也跑来了解此事,得知原委后,纷纷表示确实难找,如果不是道书名。
有个店员忽然灵机一动,说如果不知道书名,但还记得主角名,还是可以在网上查的。
结果一问云起,云起就跟失了忆似的,除去大概故事梗概,人名什么的,她一概忘了。
店员小姐姐只能表示她也爱莫能助了,让云起再好好想想,想起了再过来买也是可以的。
云起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这次,她没有再闯红灯,也没有再被路人司机破骂,她却比遭遇危险,被人辱骂,还要来得难受。
不远处的绵绵阴云,想是知道云起的心境,慢慢集聚在一起,不一会,竟阴风大震,阴云笼积,一阵缠绵悱恻的小雨倏然而至。
路上被突然淋了身的行人骂骂嗲嗲,一个两个撩衣遮首匆忙跑去近处躲雨。
唯有云起一人,却忽然抬头笑了起来。
脸上湿淋淋的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却笑了,笑得无良又张扬。
像是在庆幸大雨的到来,又像是在可悲自己的自以为。
她以为那本看得人少,她以为那本会一直在那放着,她以为沉浸在剧情里便好,人物名什么的,不记也罢。
她以为她只要筹够了钱,就一定能把书买回去。
她以为她今天只要快点去书店,她就能很快买到这本书。
她以为她只要还惦记着它,它也就一直都会在原地不走。
可是,……谁规定的,谁就一定要在原地不走呢?
连她自己都只是在心里惦记,并非次次看顾,她又怎知别人就一定还在那儿呢?
谁规定的?
你自己都没有把它当做回事,时时记着,又怎会觉得别人便会一动不动,只在原地?
何况,它只是本毫无选择权利的小书。
只要有人能不经意看到,或翻阅,像她这般,也是在不经意间被吸引,她怎知别人就不会有所喜爱呢?
别人还可能比她有钱,看上了,或许当下就掏钱买走了。
而她呢,只暗暗地默想着,筹够钱,就一定可以去把它买下的。
其他可能发生的一切,她通通未曾考虑,通通未作防范。又怎么可以去怪罪别人买下了它,或者被人带去了其他她找不到的地方?
难道不是她自己的错吗?
怎么还推卸责任,怪罪别人?
呵,呵呵呵……
她啊,她啊,有时真的好自以为是啊。
渐大的雨势落下,如同冰锥抚脸,她不自觉眯了眼。
眼睑滚落下一颗颗水珠,不知是天上雷公的怒火,还是某个人暗暗滴下的悔恨之泪。
一回去,她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