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虫卵
陈懿却不以为意,还恶意地使劲卷擦了一番,才堪堪作罢。
许兮盯着她眼里的理所当然,心里有些受伤。
那是虫子蠕动过的地方啊,我也嫌恶啊。
陈懿你怎么……
四个多月未见,许兮感觉两个人的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还有了些微的疏离。
许兮是数学课之前赶过来的,都没来得及跟云起打一声招呼,就匆匆从后门走了进来。
教室一片嘈杂,好像还在讨论些什么,但听得不甚清,因为很快上课了。
许兮数学还可以,但三个月没听课,即便在医院偶尔自学,好多地方还是模模糊糊,半知半解,并不是很懂。
许兮便向陈懿请教起来,如往常一样撒着娇想让陈懿教她。
在她心中,陈懿,还是那个她二年级便认识的女孩,偶有疯癫,却对自己极好。
这次却贴了一次冷屁股,陈懿脸上显见的不耐烦,可还是压着性子克制地给自己讲了那道题,过程敷衍而简略。
许兮心里有些难受,侧眸看向陈懿那张熟悉的面孔,脸上却没找到熟悉的那种感觉。
恍惚的陌生,冷凝的眉,讥翘的唇,一如既往高傲的鼻梁。
盯着黑板上的那几道题,目露阴霾,急躁无光。
陈懿这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兮忽然就理解了陈懿刚刚的行为,心里有事,烦心难受,还被自己要求讲题,要是自己,也不一定有那个心情。
见陈懿没再说话,许兮便想着下课再问问。
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之前那件不愉快的事情重新浮上心头,而如今自己身体的僵硬和左侧肩膀冗重的负担,无不在清晰地表明:陈懿,可能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教你,就是故意大半个重量压你身上,就是故意把脏东西爬过的地方擦在你身上。
似有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炸在许兮的脑子里,嗡嗡嗡的鸣响,让她整个人滞在原地,揽着陈懿肩膀的手,烙得发慌。
许兮本就勉强支撑的手,不禁一松,大半个重量倚靠在许兮身上的陈懿,一个踉跄,差点中心不稳。
许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扶陈懿。
陈懿几步晃悠,惊慌平衡,稳住了身子。
斜眼瞥见许兮的小手,一把拍开,小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别拉我,我怕又摔!”
许兮伸出的手,瞬时尬在半空。
冷冷的语气,淡漠的神情,仿似许兮做了多么恶毒的事。
许兮的胸口似被谁开了一枪,嘭的一声,肌骨崩裂,血洒当场。
鲜淋淋的血,糊了一脸,腥甜的膻味,直冲鼻翼。
恶寒着稀碎的脾胃。
那半点内疚,可悲又可气。
樱口微张,最终还是未发一言。
半低着头,任黑长的刘海遮了眼,也掩住了眼尾那颗晶莹的润珠。
消瘦的身体,轻微的战栗,远远看去,更显单薄。
这一幕,全然落在云起眼里。
云起不禁眉头微皱,看向许兮的目光,闪过一抹心疼,接之而来的,是对陈懿行为的不解和气愤。
陈懿怎么可以这么对许兮?许兮去扶她,不感激反倒还这般冷语相待?之前她整个人被吓得腿软无力,许兮那么娇小的人还用身体去支撑护着她,她怎么能这样?
兮兮肯定很伤心,她跟陈懿四年多的友谊,今日却换来陈懿如此对待。
唉,低着头不发一言,估计是在偷偷掉眼泪。
兮兮其实比自己还要脆弱,哪怕平时总是笑嘻嘻的。
如果,如果知道自己……现在与陈懿的情况,估计会更为难吧。
以今天这些事情的发展,或许,兮兮等下想不知道都难了。
云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但……自己和陈懿,是不可能和好了……怕是经过今天这事,陈懿和兮兮的友谊……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都有些想法,但碍于陈懿现在还是班长,跟许兮又不是很熟,就都只是私底下小声地指指点点,竟没有人出来说句公允的话。
周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这边,楚依云也在小声地嘀咕,“那不是许兮吗?她来了啊?她跟陈懿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也这样对她?”
“许兮一个人站在那低着头好可怜啊。”
“陈懿那课桌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多黑虫?”
“她那里不会是养了一窝虫卵吧?”
“呕~我天,好恶心呐~”楚依云说道最后,嫌恶地拍拍胸口,差点呕吐出来。
云起心情有些沉重,就没有答话,倒是苏安兴致勃勃地在那开玩笑道:“那明明是一窝崽崽,放把火烤了,说不定肉质还十分鲜美!”
苏安说完,还十分着迷地啧啧啧了几声,好似真闻到了那蓬松的鲜肉。
收到三人集体嫌弃的鄙夷目光。
于辞行:“……”我可不可以当做不认识这个人?憨的一匹。
云起:“……”哪里来的二货,谁想要?快来收了啊!免费赠送,不要钱!不要钱!
楚依云:“……”那么恶心的东西,还想着烤着吃?呕呕呕,太恶心了,快来人把这重口味的家伙乱棍打死啊!
苏安撇撇嘴,无视他们的鄙夷,一脸反驳,“哼,明明是你们不识货!!”嘤嘤嘤,(╥╯^╰╥),居然怪我?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脸上的神情立马委屈上了,小嘴嘟成半个弯月,都能挂上一个小茶壶了。
于辞行三人一头黑线,这一脸的女儿态,于辞行和云起甘拜下风。
楚依云可忍不住了,嘴里就是一声怼:“你既然喜欢,那我们等下让云老师给你留几只?”
“反正雷子那有打火机,你要烤,我就给你借过来!”语气极为吊儿郎当,好像跟苏安在商量似的。
忽而,语气突变,“不过,那你真得给我吃啊。哼哼,不然……”阴森口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安:“……”他很想豪气地回一句,吃就吃,谁怕谁?
可闭目一想到,那虫子烤熟后黑糊稀焦的模样,脑子里打过一个机灵,立马就怂了。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自己好端端地装什么吗?现在好了吧?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肯点头,楚依云就绝对做得出手。
欲哭无泪,只好换上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两眼婆娑地注视着楚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