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墨水和毛笔
云起怔怔地站在桥廊上,日西河面水汽迷蒙,三月的春风还透着一股寒气,远处仍是一片雾茫茫,近处的柔波里荡漾着一层绵绵的波澜。
这是大自然特有的景色。
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幅山河美景,宽阔的大河横亘东西,两岸木林青翠,远处山绵起伏,偶有几条渔船从桥下飘过。
站在横亘的长桥上,入目远山青黛,近处河水熙攘,清幽静古,侧左方是时歆中小学,校门口的两口大狮子,即使隔了好几处人家,依然可见隐约的雄姿。
其他的事物,却渐渐模糊了。
学校的小卖部,时歆的集市,去往各处的车水马龙,流连忘返的各处青峰……还有什么呢,云起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了。
或许,需要某些特定的触发事物,才会恍惚记忆,曾经,我好像在某处见过。
只是短短两年的光景啊,从时歆镇转入梧溪,从一个贫穷的小乡镇转入一个稍微繁华的小城镇,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农村女孩渐近成长为一个适应迷离谲诡的半城市化的早熟少女。
云起说不出自己该觉得幸运还是不幸,梧溪也是个小地方,对比时歆,却明显更具现代化,就如人们坐客车到梧溪,都会说是“进城”。
进城,也的确是进城。
在这里,云起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各科的老师并不只是浅薄地点通,更有各种教材和实验器具可以辅助,就单说科学实验课,在时歆,老师往往只是简单地介绍下书本的知识,至于其他的,你询问可能老师自己也不是很懂,而在梧溪上科学课,不仅有各种实验器材可以使用,还有野外科学实践。
第一次进入实验室的云起,差点因为好奇把硫酸溅在手臂上,惹得班上的同学纷纷侧目,还有几个私底下称她为乡巴佬,如同第一次在姑姑家帮姑姑开煤气灶,差点把厨房炸掉,很多个第一次,差点把云起那颗要强又自尊的玻璃心打个粉碎,好在足够坚韧,随着时岁渐长,她又肯努力学,硬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把自己说了九年的方言换成了一口流利的梧溪话,那些她只能说磕碜的普通话来和表弟以及同学交流的日子,仿佛只是给人的错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个女孩俨然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梧溪人。
云起吐了口气,那些都是从前啦,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要说这两年教会云起最大的东西是什么,那估计就是:即便受到打击,仍能很快地恢复过来,并且愈发努力。
愈挫愈勇,说的大抵就是云起。
“加油!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云起!”心理暗示,又加上自我鼓励打气,那个元气满满的云起又回来啦。
虽说不用上早自习,但是刚刚等了那么长时间,估计也不早了。
“嗯,先去买毛笔和墨水去。”云起边说,边自顾自点点头地向前走去。
晨光文具店。
云起一到门口,老板娘便笑着迎了上来。
“云起,这次是要买什么呀?”晨光老板娘熟稔地问道。
学校旁边有好几家精品店和文具店,云起却就是喜欢在晨光店买东西,楚依云说她是个楞木头,都不知道货比三家。云起只是笑笑,觉着反正都差不多,喜欢上一家就不愿意换到别处了。
因而每每买文具亦或其他的小东西,云起一般都在这家店,一个学期下来,老板娘跟云起已经很熟了。
这不,云起才进门,老板娘就过来招呼了。
“老板娘,我这次来买毛笔和墨水。”云起笑着回答道。
“你起得好早啊,我们才开店没多久呢。”老板娘亲切地寒暄道,“吃早餐没有啊?”
“毛笔和墨水啊,就这边架子的上面。”老板娘转身给云起指着看道。
“哈哈,老板娘,你们才早呢,我吃了早餐了,你们呢?”
“看到了看到了。”云起跟着老板娘走了过去。
“我们还要等会,郑辉去买炒粉去了。”老板娘偏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粉店,又问道:“你买毛笔和墨水是要干嘛呀?要写毛笔字?又要办手抄报?”
老板娘想起去年,云起她们搞手抄报,在自己这买了一大堆东西,那么大手笔都把自己给喝住了。
云起也想到了去年那个场景,和陈懿、许兮三个人什么也不懂,买了一大堆觉得用得上的东西,结果现在班里好像还剩着不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我用来画点东西。”云起连忙摆手,讪讪一笑。
老板娘瞅了她一眼,眼里的揶揄遮都遮不住。
“去年那个是意外嘛,老板娘。”云起红了脸,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再说,买多点,以后也可以留着用,比如这学期就不用了买啦。”
老板娘一脸“我信你个鬼哦”的模样,云起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好啦好啦,老板娘,你给我介绍介绍?”云起拿出一支毛笔来,趁机转移话题。
老板娘觑了她一眼,接着顺势答道:“你是要狼毫还是羊毫?这根是狼毫。”
“不对,你都会用毛笔画画,还要我给你介绍?”老板娘不解地问道,一副你是故意寒碜我的模样。
云起:“……”
好尴尬啊,怎么找了个这么个烂借口?
云起汗颜,“咳咳,这不是不知道价格嘛,老板娘你说说呗。”
“哎,算了算了,我还是先选吧。”云起又改口道。
老板娘:“……”
要不要这么不按理出牌?
“行,你先选,我去看看炒粉好了没。”老板娘摇曳着身姿,转身走向了门外。
老板娘其实有点胖,也不是很高,但是一张亲切的心形脸,加上时刻微笑上扬的菱形唇,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面善又慈爱。
云起很喜欢跟她开玩笑,每次路过总要聊上那么几句,两人倒也算是布衣之交。
老板娘也不怕云起偷拿她的东西,走在路上捡到钱都要等着失主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