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下)

  他还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和首城谁谁谁有长期固定的往来联系……
  甚至大荒山那边要怎样发展,一开始是妹子妹夫和自家父亲说了算,现在居然全权交给大吴。
  试想,真要有个首城的靠山,前期投资全是对方出。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来露个脸,刷个存在感。
  就算不能亲自来,也会派个心腹手下参与管理,时时掌握这边情况。
  毕竟这么赚钱的大荒山,账上稍微做点手脚可能会有成千上万元的差异,不可能不重视不防备。
  他觉得能看明白这点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是以上一次妹子妹夫才会那般决绝的在报纸上与“特供”之人对上。
  各种算计、各种心智,他觉得自己差得太远,是以现在还是默默守着这个“秘密”。
  “小妹多钱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连自己一年到头赚多钱还没弄明白过。”
  他这话隐有所指,王红花顿时愣住,似乎从娘家回来之后,两人之间就有点隔阂。
  然而这个事情言语根本不管作用,她只能装作听不懂。
  “你是不愿意花心思做账,否则我们的收入支出不是挺明白的。”
  现在才一个闺女,花用不多,她又控制着很少接济娘家,家里账务相对简单。
  “这事情再说吧,明天地里还有许多活,我先睡了。”现在他自己管着钱,账不账的还真没必要。
  王红花只得一个人悄悄想着妹子妹夫的财大气粗。
  心里却很后悔当初没有抱上妹子这根粗大腿。
  就连王大志都跟着在省城混得像模像样,若是关系好,自家全都过去肯定没问题。
  她考虑来考虑去,唯独没考虑自家男人愿不愿意。
  若是知道自家男人亲口拒绝去省城发展的机会,她还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村里很快传遍宗庆山女儿女婿给三胞胎摆酒的盛况。
  去过的人说起来全都眉飞色舞,把省城百日宴吹得天上少有地下绝无。
  干活的宗海兰听到这些吹捧时,脸都是青的。
  她没想到宗福来居然能好运生下三胞胎,还有四个人专门负责三个孩子。
  想想她月子还没坐满就要干活,生的女儿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她就充满绝望。
  身子养得不够好,奶水不足,她提出买奶粉给孩子吃,家里握钱的公婆没一个同意。
  说什么米汤营养,我呸,米汤营养,人家城里孩子咋都喝牛奶。
  然而她没有钱,只能一边心里咒骂一边给孩子补充米汤。
  明明是再亲不过的堂姐妹,怎么就走到现在天差地别的地步?
  宗海兰有些恍惚,洗完衣服起身时,却一个踉跄倒入河中。
  这边水不深,她摔得不算惨,没有明显外伤,就是呛了几口水。
  但是刚洗过的一盆衣服全都得重新清洗一遍,心里烦躁,她干脆直接拧干回去。
  一身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婆母给堵住训话。
  这样冷的天,她浑身是水,哪里经受得住在院里吹风,是以理都不理婆母,径直往房间走。
  结果她不搭理,对方居然拿大扫帚打她,一扫帚就将走路不稳的她给打地上。
  随后又是一阵拍,脸上都被大扫帚给刮出血痕来。
  宗海兰就那么木着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让她婆母吓得不敢再继续打下去。
  嘴里一边咕哝着,“一天到晚最会演戏,哪个像你这样一碰就倒,又不是纸片人。”
  宗海兰拖着受伤的身子,去厨房烧上热水洗了洗,然后换上干净的旧衣衫。
  结婚后到现在,这么些年,平均一年一套新衣衫都没有。
  听着女儿阵阵哭声,她心烦气躁。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本来还想为了女儿凑和。
  欺软怕硬的婆母却在自己怀孕之后,因无还手之力,常常找碴打骂她。
  现在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如此生不如死,她为什么还要忍耐。
  脑子里一会儿不想活,一会儿又担心女儿没活路。
  受了凉,又受了打,心思还重,宗海兰很快就发起烧来。
  家里却没有一个人惦记着她和她的女儿,最后还是女儿的哭声把她给唤醒。
  小孩子不仅饿,还浑身都是尿湿的不舒服。
  宗海兰勉强自己起床,然后发现厨房里别说给她留饭,就是小孩子要吃的米汤都没有。
  这无异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把厨柜给砸开,将里面的几十个鸡蛋全部煮熟,包在一件破衣服里。
  回到房间把自家男人的私房钱给找出来,将孩子收拾好,还将背篓里垫上衣服被子。
  然后就利索背上背篓出门,看上去就跟云峰村许多带着孩子干活的女子一样。
  她没有直接往大路走,而是沿着河岸朝邻村走,打算借道邻村离开。
  病病歪歪的她,自然没有健康人走得快,就算走一路歇一路,她依然没走出多远就昏迷过去。
  倒下的时候还专门偏了一下,防止压着背篓里的孩子。
  小孩子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二个多月的孩子哪里经受过这个。
  她顿时“哇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哭持续一个多小时才吸引到人过来查看。
  这个人正是王大花从前的相亲对象胡征,他的工作因死皮赖脸追求女同事被开除。
  实在是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他急得不行,然而现在不仅媳妇没娶着,工作都没了。
  他心里委屈,但家里不仅不安慰他,还责怪他眼高手低。
  到处都受气,胡征不愿意在家待着,就到外面走走逛逛,这才有遇到宗海兰母女之事。
  宗海兰结婚后没多久就因太作没有人缘,形象改变大,是以路过的胡征压根儿就没认出来她是谁。
  但荒郊野外一个重病的女子,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这事情虽然怎么看怎么诡异,但胡征现在对娶妻生子有些魔怔。
  他伸出手,摸到宗海兰额头滚烫,明白是烧得厉害。
  尽管对方很瘦,孩子也小,但他还真没力气把人给背着走。
  留在这边又担心被其他人截胡,干脆就将小婴儿给弄出大背篓,将宗海兰给装进去。
  然后又将婴儿用心包在宗海兰身上一起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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