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塞
两位长辈沉默了会儿,还是益王妃抢在七皇子察觉不对之前笑着开口:“小七不许撒谎啊,你是喜欢那孟婆娑呢,还是喜欢文静的女孩子?”
七皇子羞涩道:“儿臣只是觉得那位小姐比较文静而已,其实没其他想法。”
他是云风篁跟益王妃看着长大的,什么心思这两位还不清楚?
这会儿这么说,显然并非是个文静女孩子就成,而是对孟婆娑有着好感了。
益王妃顿时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淳嘉的后宫这两年争斗不是那么厉害了,主要是高位们个个地位稳固,心思已经从争夺帝宠、晋位、生儿育女转向了谋划东宫。
年轻妃嫔们的撕架再激烈,也妨碍不到她们。
七皇子跟着云风篁,从记事起,看到的后宫就是一片岁月静好。
他也不是不知道,孟婆娑的一个姑姑,曾经是他父皇的妃子,位份一度还很高。
但谁会告诉贵妃养大的皇子,那妃子之所以从高位被贬下来,又被迫身死,是贵妃一手所为?
这其中的内情,涉及到的纠纷,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他就知道那位孟母妃福薄命短,伺候了他父皇几年,给他生了一位皇妹,如今是平氏跟前养着,后来孟母妃仿佛犯了事情,畏罪自-尽了。
在七皇子想来,既然皇妹都还好好儿的,可见不管这位母妃犯了什么事情,也已经时过境迁。
那么他喜欢孟幽漪的侄女儿,也没什么问题吧?
“瞧你平素嘴甜的,咱们还真以为是个女孩子就成呢,合着小七也长大了,知道自己做主了。”云风篁定了定神,微笑着接过益王妃有点儿圆不起来的场子,说道,“母妃很高兴,小七是男儿,合该有着自己的主见才好。如今知道挑正妃的,将来啊母妃老了,遇事不决的时候,小七也能帮母妃拿主意了呢。”
如此将七皇子哄得高高兴兴的告退下去,贵妃跟益王妃的脸色才同时阴沉下来。
“娘娘刚刚同小七那样说,该不会是打算让小七如愿以偿罢?”益王妃咬了咬唇,蹙眉说道,“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她倒不是怕七皇子如愿娶了孟婆娑之后,会让云风篁膈应。
而是担心孟氏跟云风篁有着这样的恩怨,其嫡女嫁与七皇子之后,若是孟氏当中有人因为怨怼云风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会不会牵累到七皇子?
再者,云风篁的为人,殷衢父女都很了解。
别人不招惹她,她说不得还要主动出击。
但凡惹了她的,她没有不赶尽杀绝的道理。
所以七皇子娶了孟婆娑的话,云风篁会不会也因此,故意打压七皇子?
“其实小七同那孟婆娑才见了一次,哪里来什么情深义重?”益王妃不免劝说道,“咱们就要宠孩子,也得看看是不是孩子真的想要的?臣妇敢打赌,若是小七知道娘娘同孟氏的恩怨,必然不会提那孟婆娑的。”
云风篁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做,让七皇子娶那孟氏女来给自己添堵。
当初文会上,欧阳家跟孟家的女孩子,她可是直接略过,就没考虑过给她们做婆婆。
但因为至今需要殷氏的扶持,这种话不能她自己说。
得殷氏父女主动拒绝才是。
此刻就叹息道:“小七从小到大,都很少提出来要求。这次可是他的终身大事!他若是心里没人也还罢了。心里既然有人,本宫却不能满足,这怎么过得去?”
“前番小九想要洛氏女,本宫是立刻安排人去给他探口风的。”
“总不能到了小七,反而婉拒了吧?”
“如此岂不是显得本宫未能平等对待小七一样?”
“娘娘一番好意,但小七年少,许多事情还是不懂。”益王妃听着,心说也难怪皇帝一直盛宠贵妃。
这位敏贵妃,愿意示好的时候,说的话实在叫人舒坦。
她轻声劝道,“这时候就要咱们做长辈的给他拿主意才是。”
“不然的话,一味的纵容,一味的溺爱,却对小七也不是好事啊!”
她这么再三的劝了,云风篁才“没办法”,不得不同意转头就想法子打消了七皇子对孟婆娑的挂念。
只是两位长辈才达成共识,又是好奇:“那孟婆娑到底什么样子,竟教咱们小七惦记上她?”
“你没见过?”云风篁有些诧异,益王妃作为殷氏嫡女,这半年来又一直停滞帝京,没少参加高门之间的宴饮。
按说帝京上下的女孩子,合该认得差不多了吧?
益王妃有点儿尴尬:“照面肯定是照面过的,但……应该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罢。”
毕竟她爹跟她一早为了七皇子跟贵妃站在一起,自从欧阳福履、孟幽漪这两位妃子惨死宫闱后,殷氏父女就立刻跟欧阳家、孟家保持了距离。
倒不是为了专门做给贵妃看,主要是怕那两家有些人怀恨在心,报复不到深宫之中的贵妃,拿他们出气……
跟云风篁一样,益王妃就没想过从这两家给自己外甥挑人,又怎么会注意他们的女孩子?
“模样儿还好,但也算不得绝美。”云风篁努力回忆文会上的匆匆一瞥,说道,“小七这些年来跟昭庆还有七皇女没少照面,也不是看重颜色的……至于性情,文会上匆匆一晤,按说也看不出来什么?”
所以,那孟婆娑到底哪儿得了七皇子看重,以至于想娶其为正妃?
“……要不,明儿个晚上,洛家有个晚宴,臣妇原本是拒绝了的,到时候还是去瞧瞧?”益王妃沉吟半晌,说道,“那孟婆娑应该会到场。就算不能到场,臣妇也设法打探一二其性情为人罢?”
“那就劳烦益王妃了。”云风篁颇为心塞,她派人请益王妃过来,原是打算在皇帝那边敲定娶韦纥公主的人选之前,将七皇子的婚事解决掉,既是了了一件心事,也最好笼络个臂助。
其实益王妃提议的韦希颜,若是同韦长空关系还算亲近,云风篁也不是不能接受。
到底韦长空的科考成绩在哪儿,于士林之中,地位与影响力,都非寻常。
结果为了给益王妃表现自己对七皇子的重视宠爱,也是为了尝试能不能给七皇子推荐个更符合自己利益的正妃人选……却是挖了个坑,差点把自己埋进去了!
送走益王妃,云风篁转过身来,就接到醒心堂那边来的消息,说是皇帝这两日连续召见三皇子与六皇子:“其实前儿个傍晚的时候就召见过了,对外说是陛下这两日抽查诸皇子课业,恰好抽到了这两位殿下。”
因为这是从前也有过的事情,只是很少有二皇子跟三皇子的份,但也因为很少有这两位,这次抽到了,好像也很合理。
底下人就没有立刻禀告。
结果昨日、今日,还是这两位去面圣,这下子,怎么都是有问题了。
其他人还在揣测圣意也还罢了,就是云风篁跟陈兢,一早明白淳嘉只怕是在考虑迎娶韦纥公主的人选,神情都是凝重。
“娘娘,实在不行,何不将韦纥公主说给陛下,或者宗亲?”陈兢心神不定的,觉得无论皇帝选谁,对于自己这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选六皇子,就意味着中宫多了三皇子这么一个强劲的选手。
选三皇子,也终归是皇后那边也有韦纥这条后路,终究是个增益。
怎么都不如中宫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好。
他忍不住斗胆给云风篁建议,“容奴婢说句诛心之语,四妃如今还有贤妃空着,若是韦纥公主进宫来侍奉陛下,给个高位料想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如此岂非也能叫那可汗知道我国朝的诚意?还有宗亲……”
“宗亲怎么好安排?”云风篁微微摇头,说道,“远支宗亲倒是不少,可你想想看,若你是韦纥可汗,专门嫁一位公主到邻国,好拉近关系。结果主人家将其许给了八竿子之外的亲戚,哪怕那亲戚也是身份不低,你能放心?”
“这……”
“你想说近支?神宗先帝起近支人丁凋敝,如今陛下亲近的兄弟,仅仅只有益王跟永春侯。”云风篁叹口气,“益王已经有正妃,人家堂堂公主,嫁过来做侧妃?当然如今国朝占据上风,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儿有个问题:益王妃婚后至今无所出!那你说,若是侧妃嫁过来,率先生下子嗣。往后益王的王爵,要怎么传?传给侧妃所出子嗣?你且问问殷衢答应不答应!就是本宫,也不可能让小七的嫡亲姨母吃这个亏!”
“若是传给益王妃所出子嗣,且不说益王妃这许多年没生,还能不能生了,就算能生……堂堂公主做侧妃,子嗣还不能继承爵位,这是打韦纥的脸呢,还是安韦纥可汗的心?”
“至于永春侯就更别提了,连个王爵都没有,且已经定下来正室。”
“难不成让韦纥公主,跪在那冯氏脚下做小?”
“别说韦纥原是与我国朝平起平坐的大国,现下不过是暂时衰弱。”
“就算是南面那几个蕞尔小国,他们正经的公主,放低了身段来请求联姻,国朝礼仪之邦,也没有说让其奉一介知府之女为正室、伺候在侧的道理的!”
贵妃沉吟着说道,“至于说贤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