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行宫起风波
淳嘉当然不可能接受纪皇后的提议,毕竟顺婕妤母子俩的平安在他眼里哪里有得用的宠妃来的要紧?
所以一口回绝了,说大皇子跟昭庆公主年纪还小,离不得母妃照顾,宫城酷热,俩皇嗣肯定要带去行宫避暑,哪有这么小的皇嗣出门,母妃不跟着的道理?
纪皇后就提议让其他人帮忙照顾,比如说瑞妃跟瑶宁夫人,不也养着小皇子么?难道贤妃还能不信任这两位?
帝后你来我往的争论着,最后云风篁不耐烦了,站出来说道:“皇后娘娘,妾身以为无论是您还是妾身留守宫闱都不甚合适。毕竟咱们都是没生养过的人,能有什么规矩指点顺婕妤?还不如留两个合用的太医来的可靠呢。再说了,到时候宫里咱们固然不在,两位皇太后左右不能移驾,不都在宫城里?”
“要是不放心,届时请两宫女官到彤霞宫坐镇也就是了。”
“贤妃说的很对。”淳嘉立刻给她撑腰,拊掌道,“皇后膝下无子,甚至都不曾抚养过皇嗣,这种事情还是远着点罢。”
这话就差直说纪皇后克子嗣了,饶是皇后城府深也不禁变了变脸色,就磕头认罪,说她正是因为大婚多年来都没能给淳嘉生下嫡子,心中内疚,所以才对顺婕妤这一胎如此重视。
淳嘉虽然压根不信这理由,但也不好以此责罚她,淡淡的敲打了两句也就让她回去了。
于是大家就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谁知道到了出发前两天,诸妃嫔照常到延福宫请安,末了奉凤驾前往绵福宫的路上,抬着凤辇的宫人不慎失足滑倒,硬生生的将凤辇中的皇后给摔了出去!
皇后这一摔非但全身甚至面颊都擦伤多处,甚至直接伤了腿,不良于行。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是立刻惊动了前朝后宫,淳嘉闻讯之后就很生气,认为这一定是纪皇后为了避暑期间留守宫城玩的苦肉计,结果他从前朝脱身出来到了延福宫,还没兴师问罪呢,就被纪太后拉着告状了,说是怀疑有人谋害皇后。
她这也不是平白多疑,因为凤辇摔了之后大家都很惊,云风篁带头叫落了自己的步辇,上去查看皇后的情况,又是召太医又是通知各处的,等一顿忙碌将皇后送回延福宫躺着,纪太后赶过来嘘寒问暖了几句,得知皇后受伤的经过,勃然大怒,要拿了抬辇的宫人问罪。
结果这时候叫人去传,说几个宫人都已经悄没声息的死在了后殿。
这要是就个别宫人死掉的话,还能理解成畏罪自.尽,但八个抬辇的宫人一起没了,这叫谁能不多想?
纪太后所以暴跳如雷:“太皇太后尚在,哀家也还没死呢!就有人将手伸到中宫身边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虽然但是,淳嘉还是觉得她们姑侄俩串通好了演戏,就不是很热心,木着脸敷衍了几句,表示会安排皇城司彻查,也就找个借口走人了。
而云风篁在延福宫小心翼翼的陪了会儿,也很快觑机离开。
帝妃在浣花殿汇合,淳嘉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瞧着是皇后娘娘运气不好呗。”云风篁哼笑道,“妾身按着秩序,去绵福宫的路上是只在凤辇之后的,因着如今天热,故而步辇帘子卷着,所以看得清楚,皇后娘娘的确是因为抬辇宫人滑倒才摔出凤辇。她那一下子摔的可不轻!其他不说,脸上那一块擦伤,若是养不好,指不定要落疤痕的。”
又说,“至于那宫人会滑倒,说是脚下踩着了东西……不过当时一群人扑上去围着皇后娘娘照看,等问到这话让人找的时候,却什么都找不到了。”
这也没办法,因为旁边就是一个荷花池,这季节已经生满了荷花荷叶的,还有诸多水草之类,最方便藏东西不过。
她道,“那荷花池妾身刚才也叫人去打捞,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了,然而隔了这许久,怕也只能听天由命……妾身在想着,皇后娘娘如此执意留下来,到底有何心思?”
虽然纪太后还在愤怒的声讨谋划皇后的凶手,不过淳嘉也好云风篁也罢,都默认此事乃是纪氏自导自演出来的。
这不是他们习惯了给纪氏扣锅,而是以纪氏在后宫的底蕴深厚,要是连自家皇后都保护不了,还能让淳嘉这么头疼吗?
若果其他宫里的宫人出了岔子伤及皇后,还能说有人站队淳嘉抢先对皇后下手,可现在出岔子的是皇后的人不说,那八个抬辇的宫人,云风篁已经问过了,乃是从皇后大婚时就伺候到现在的。
这种心腹要都能被人收买,纪氏还混个什么?
故此帝妃都觉得纪氏这吃相委实是难看,找理由都不知道找个靠谱点的。
但不管他们心里多腹诽,皇后这个样子,肯定不好再勉强她一起动身去行宫了。
淳嘉非常的不高兴,在云风篁的建议下,干脆留了俩皇城司的人在延福宫,打着怕皇后再次遭遇变故的旗号,专门盯梢中宫——纪暮紫那儿也是一样的待遇。
纪暮紫也是留守宫城的妃子之一,毕竟她封妃的理由是为两位皇太后祈福嘛……
那两位皇太后都留在帝京养病来着,她这个祈福的总不能跟着皇帝跑去行宫避暑?
安排了厌烦的纪氏姐妹,皇帝才心情不甚好的踏上了避暑之路。
今岁的避暑路途比去岁顺畅了很多,主要是没有一个郑凤棾案绊住圣驾的行程。
一路太平的到了绮山行宫后,却是头一天就起了纷争:因为年初时候行宫走水,太皇太后母后皇太后连带云风篁去岁住过的兰舟夜雨阁等建筑都被夷为平地,这几位如今当然不能再住入旧居。
好在绮山广大,行宫之中楼阁甚多。
而且淳嘉如今的主位人数不足,空置的别院大可以拿出来分配。
问题是,虽然行宫的馆阁都是精挑细选了位置的,可公认景致最佳的毕竟就那么几个——曼雅夫人孟幽漪同昭媛袁栀娘所以就掐上了。
这两位都是年初才进宫,没来过行宫。
出发之前,纪皇后许她们来了之后按照位份高低选择符合自己品级的住处,结果,曼雅夫人先挑好了,归置行李到一半,她是个活泼的性.子,不耐烦看着底下人收拾,干脆出门去走动。
然后就发现,袁栀娘的住处好像更好啊……
她之前选的时候怎么就没跑远点多看看呢?
虽然孟幽漪与袁栀娘乃是同一批入宫的妃子,但双方出身不若,谈不上什么情谊,孟幽漪自觉家世位份都在袁栀娘之上,又实在喜欢那野趣横生繁花似锦的“野芳院”,索性推门而入,直接跟袁栀娘商量了起来。
于是就被拒绝了。
袁栀娘的理由是她东西都拾掇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再换,未免太过闹腾,到时候别打扰了上头的巨擘们,或者惊扰了皇嗣以及有孕妃嫔什么的……那她可承担不起,她也不觉得孟幽漪承担得起。
话到这儿其实没什么毛病,孟幽漪固然不高兴,但还是保持着高位妃子的风度告辞而去。
然而当天晚上,孟幽漪的近侍却听到了告密,说袁栀娘在曼雅夫人离开后就让人将曼雅夫人坐过的椅子拿出去劈柴烧了,还说了许多诋毁的话语,大概就是名门孟氏也不过如此,没得脏了她的地方云云……孟幽漪还在跟喜欢的住处失之交臂的遗憾里呢,一听这话就怒了!
她倒也没有立马就上阵干架,而是派人去野芳院里打听了下,确认当晚野芳院小厨房的确劈了张正厅的椅子当柴烧,这才怒气冲冲领着人杀过去了!
孟幽漪这等名门嫡女,生来高高在上,骄行众人,虽然长大些后,在家中女学的教诲下也学着贤良淑德,骨子里却自有傲气在。
本来就不怎么看得起兴宁伯府这种底蕴浅薄的门第,再加上袁栀娘此举实在令她震怒,手底下自是不含糊——赶到野芳院后,直接叫人将袁栀娘拖到庭中压着跪下了,又看住所有宫人不许动,去后厨搜出了烧剩的椅子、当场拷问了口供让按了手印,一番雷厉风行铁证如山了,遂……哭着赶到云风篁如今住的借月小筑告状去了。
“求娘娘为妾身做主啊!”孟幽漪哭的梨花带雨,非常的动人,“袁氏她……她实在欺人太甚!!!”
云风篁正在里间哄孩子呢,不是很耐烦被打扰,听完经过倒是来了精神:“袁昭媛呢?带过来了没有?”
袁栀娘当然也被拉过来了,也是一进门就哭,让云风篁给她做主,说孟幽漪自恃位份欺负人,根本就是出尔反尔想抢她住处,这才捏造罪名栽赃她:“孟氏名门,天下皆知,妾身怎么敢背后议论?至于说那张椅子怎么回事,妾身根本就不知道!毕竟妾身初来乍到,岂敢随意损毁行宫物件?”
又疯狂暗示,她跟孟幽漪都是今年才进宫的新人,头次来行宫,自己还两眼一抹黑呢,孟幽漪倒是就能对她才住进去的野芳院比她这新主人还了解,这到底怎么回事,相信聪慧又明事理的贤妃娘娘一定可以看出来!
云风篁端着和颜悦色的架子两边劝,两边煽风点火,心里就寻思着这事儿要怎么个处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