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胡神的愤怒

  背景是某个灵棚，黑色棺材前面，摆着张供桌，上面放了张黑白照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不算英俊，但也不丑。
  灵棚前，跪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我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饭送下去后，惊异的回道：“别告诉我这是韩先生的葬礼。”
  还没把手机放下，黄先生就回过来短信：“还真被你猜对了杨老板，这就是姓韩的那王八蛋葬礼。”
  我吓了一跳，连忙打去电话，问怎么搞的？不是警告你，别闹出人命吗？黄先生嘿嘿笑着：“杨老板，这是他自作自受，和我可没关系。”
  先前找韩先生借贷的那个客户，因为拿不到钱，公司眼看着就要倒闭，雪上加霜的是，他现实主义的妻子成天吵着离婚，儿子也指责他不该投那块项目，搞的现在自己连请女同学吃饭的钱都没了，他怒气冲冲来到银行，质问为啥不给自己贷款！
  黄先生告诉他姓韩的那个王八蛋已经辞职，客户愤愤的自言自语：“敢白拿老子的钱，谁也别活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客户打听到韩先生住址后，前去蹲点，韩先生对此事毫不知情，某次买菜回家，就被急红了眼的客户连桶数刀，当时就没气了。
  黄先生说：“三十多刀，整整三十多刀啊杨老板，姓韩的那王八蛋，肚子都给捅成马蜂窝了，那个客户回去后，把老婆孩子全给杀了，现在正被警方追捕，真是他妈的惨。”
  看着眼前的盖浇饭，我怎么也吃不下去，因为像韩先生这种小人，并不算稀奇，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如果我没有把‘拉胡邪神’卖给黄先生，他又是否能避免这种悲惨下场？还有那名客户，疯狂的杀妻嗜子，是否也和‘拉胡邪术’有关？
  有时候我会再次陷入沉思，自己卖了几年邪术，到底是对是错？
  在‘小鬼蛊’的帮助下，邻边餐饮店生意越来越好，孔女士很开心，有时候中午见小兰去买饭，大方的免费，偶尔一两次还行，总白吃白喝，我也不好意思，就让小兰把钱偷偷塞给服务员，再让她交给老板。
  结果孔女士拿着钱跑到邪术店，生气的说：“啥意思啊杨老板？这点钱我还请的起，不用你拿。”
  我正要解释，电话响了，我连忙摆手，示意孔女士先不要讲话，她点点头，话筒里传来了黄先生高兴的声音：“杨老板，姓韩那王八蛋的客户，现在都成我的了，领导说我这月业绩不错，给我发了十万块奖金，真是太谢谢你了，回头你来我们这里玩，我全部报销。”
  我替他高兴，让他记住‘拉胡邪术’的禁忌，黄先生说自己可不会做那种卑鄙小人，我把心放到肚子里，挂断后，指着孔女士手里的钱：“得了，就这几块钱，推来推去还不够丢人呢，你要真想感谢我，还不如请客吃个饭。”
  本来就是说说，没想到孔女士真的答应了，三天后，她花钱请我和小兰娜娜吃饭唱歌，夜里十点多，我唱完首‘十年’后，坐在角落喝啤酒，黄先生发来条短信：“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不像那样做，这是要往死里逼啊！”
  这什么意思？我发短信询问，他也没回，这时，不知道谁点了首韩红老师的‘神话’孔女士非要我和小兰一起唱，我推辞不下，就把这事给忘了。
  小兰唱的不错，相比起来，我唱的就像是猪哼哼，又玩了段时间，我看下表，已经一点多钟了，提议解散，毕竟明天还有工作，这才各回各家。
  因为太累，我没有冲洗就躺到床上，可刚闭上眼睛，电话响了，我不耐烦的接起来，话筒里是黄先生的声音，舌头都硬了，显然喝多：“真他妈的爽，杨老板，我憋了好久，终于他妈的说出来了，我…我真觉得爽…”
  我很奇怪：“说什么？”
  黄先生说：“我…我…”
  这时，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小黄，你这喝多了吧？代驾来了，走，送你回家。”
  我还想再问，黄先生已经把电话挂断，回过去时，已经是关机状态。
  第二天上午，娜娜直夸我和小兰合唱神话好听，小兰脸红通通的，我掐了下娜娜：“行啊，你们现在都敢开杨哥玩笑了。”
  娜娜吐了吐舌头，和我打闹着玩，这时，黄先生打来电话，沮丧着说：“杨老板，那个拉胡邪神，要是违反了禁忌，会怎样？”
  我吓了一跳：“什么？怎么搞的！不是说让你千万别违反吗？你怎么也成那号人了！”
  黄先生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黄先生得到那笔奖金后，就礼貌性的请领导吃饭，没想到两人喝了几杯酒后，领导开始不停说韩先生坏话，诸如什么‘他害的银行损失好几千万’‘想用假酒害死自己’甚至‘讲黄先生坏话’之类的。
  黄先生虽然喝了些酒，但心里是清楚的，不能违反‘拉胡邪术’的禁忌，结果领导瞪了他眼：“怎么，那小子到处诽谤你，你也没啥怨言？是不是男人？”
  在社会上，无论怎样都要给领导面子的，黄先生很为难，可还是装出副大方的样子：“都过去了，提他干嘛，毕竟人都不在了。”
  领导不高兴的说：“这么说来，你是圣人，我是小人了呗？”
  黄先生连忙说自己没那个意思，自罚几杯，领导哼了声，站起身来：“是啊，我们都是小人，背后说别人坏话，哪有小黄圣人啊，心胸宽广，有容乃大，唉，比不起比不起啊。”
  黄先生都快急哭了，自罚了好几杯，头昏昏沉沉，像是醉了，他拿出手机，给我发了条短信，又和领导说几句话后，借着酒劲儿：“不烦他？那他妈是假的，领导，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家里穷，没少被我接济，可就是那么报答我的！”
  领导吃了口花生，来了兴趣，盯着黄先生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装，哈哈哈，说吧，其实我也挺埋汰他的。”
  黄先生开始倾吐自己对韩先生的不满，还说他就是个卑鄙小人，到处说自己坏话，其实他才是啥本事没有，基佬，他才是个基佬呢…
  我气得不行：“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说了不让你们干嘛，你们非要去干，是很刺激吗！”
  黄先生说他也不是故意的，当时那种情况，要是不说，就会得罪领导，饭碗难保，我说难道比命还重要吗？黄先生很后悔，说会供奉给‘拉胡邪术’点好东西，虔诚的赔礼道歉，不知道行不行。
  挂断电话后，我联系高人火，问事主认错行吗？高人火哈哈大笑：“杨老板，你当拉胡神是三岁娃娃呢，要是我把你腰斩后认错，你同意吗？”
  又过了两三天，黄先生打来电话，气愤的讲：“杨老板，我怎么做都不行吗？我明明已经知道错了。”
  因为有了韩先生的前车之鉴，所以黄先生不敢随便放贷，非但红包不收，还统统不予批准，时间久了，引起客户的强烈不满，有几个存款比较多的，生气着把钱取走，存到了另外家银行。
  有了他们开头，立刻出现更多人因不满而放弃存钱，仅一天，黄先生客户就成了个位数，领导气的不行，狠狠批评他顿，让他准备卷铺盖滚蛋。
  那些银行的员工，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主，发生了这事，集体冷战黄先生，他度日如年，自己都不想干了。
  为了不使他恐慌，我安慰道：“你太草木皆兵了，本身很多存款多的客户，都是奔着贷款去的，可你握着放贷权限不给通过，要是我，也选择换家银行。”
  黄先生问：“你是说，不要想太多，该咋做还咋做？”
  我说没错，你就当没和领导喝酒那会儿事，黄先生表示感谢，挂断电话，我叹了口气，拉胡神已经愤怒，他势必是躲不掉的。
  不出所料的是，一个星期后，黄先生打来电话，大喊大叫：“骗子！你这个骗子！我被辞退了，我没工作了！”
  我问怎么搞的？黄先生说听我的话，给位存巨款的人放贷，结果那人经营不善，宣布破产，领导勃然大怒，把错全怪在黄先生身上，又因为他客户寥寥无几，索性就给予辞退！
  黄先生哭着说：“没了，什么都没了，你骗我，骗子，骗子！”
  我最烦别人叫我骗子，哼了声：“早就告诉你，供奉‘拉胡邪术’后，不能在别人背后讲坏话，可你呢？完全当成是耳旁风，即便真的是拉胡神的惩罚，也是你咎由自取！”
  黄先生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停叫骂，我气得不行：“自己违反了禁忌，还怪别人，你这种客户，我见过太多了！”
  黄先生撕心裂肺的哭，片刻后自言自语：“我逼不得已，都怪领导，我逼不得已啊…”
  的确，黄先生违反禁忌，也并非出自本心，但鬼神可不管你那么多，违反了就是违反，必须收到惩罚，我心软，实在听不下去，索性挂断电话。
  几天后，我正在邪术店发呆，电话响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问：“你是杨老板吗？”
  我连忙说是，问她是谁？女人停顿了下：“我是黄xx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