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进士不值钱了

  也就是说,在长老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所谓进士,士大夫的吸引力骤然下降。
  没有了高高在上,可以视平民如猪狗一般虐待的政治地位,在完全免除农业税的背景下,也就没有人再去投献在你手底下,而人工费稳步的提升后,再也不是可以管饭就可以招到给你扛活的伙计了,虽然没人懂得其背后的经济学原理,但是在懵懂之中,人民群众还是自己做了历史的推动者,以往的官老爷,举人老爷,秀才老爷逐渐的不是那么值钱了。
  以往,中国的体制是这样的,唐代,为了对抗世家大族,皇帝开放了科举制度的口子,将一部分权力让渡给了平民地主,(穷鬼是无法考得起的)然后,就是牛李党争那样的旷世大战,皇帝反而乐得轻松许多。
  当然了,科举1.0版本,到了宋代进化为2.0版本,明代的3.0版本,已经成为了大明帝都吸引各地豪绅,不要造反,而是努力融入体制,甚至给你门路,你有本事考试,考中前三名或者特别优秀的话,甚至会把内阁首辅这样的位子给你。
  千万人过独木桥不是瞎说了,如果世界时钟没有变化的话,这种情况会稳定的一逼,外力几乎是无法打破这种和谐状态的。
  但是,进入了工业社会后,情况为之一变,农产品占有经济比例越来越多,甚至在大明朝后期,农民不种稻子,改种桑,出口丝绸反而更为有赚,这一点可是为大明朝的的士人所知。
  可惜,他们基本上很难走上重商主义的道路,不但走不上去,反而因为国家政策的缘故,根本收不到商业税,反而是无底线的开始收取农税了。
  这可能是中国最可笑的一点,无数人口口声声说重农,但却声嘶力竭的将税源放在农业上,最终导致农业生产始终无法提升。
  当然了,商业上的无规矩,使得税收调节收入的功能始终无法实现,东林正人掌权的时代,在与民争利,国进民退的谣言下,朝廷根本无法对这些富人收税,而在可以大量逃税的情况下,盐商以及其他的大商人积累的强大到无边的实力,反过来通过东林党这个团体控制了朝廷。
  任何企图振兴朝廷的企图都会因为缺乏资金而完蛋,而缺乏资金就难以有大动作清洗掉身上的吸血水蛭:儒生,而这些水蛭越发的强壮,已经几乎将这个肌体彻底毁灭。
  如同后世那些为了资本家呐喊着,要求廉价卖掉“劣质”国企,廉价卖给资本家,反对国进民退,哦,是国进资退,其实很简单,辛苦开店做生意,哪有圈养东林党,(教授)然后通过东林党(叫兽)将大明政策引导向虽然会亡国,但是可以帮助我发财的道路上。
  至于以后会如何,东林党可以大量变节,我也可以直接投了啊。
  这是真正的体制问题了。
  而现在,原本已经打算考了恩科,做人上人,在乡下划上几千亩上好田地,再来上几十个仆人,几个水灵的丫鬟,最好再来几个乡下来的打手,杀人如麻的,现在帝都大洗牌,原来的贵人全都扑街了,还不都是我们这些新贵占了?
  而且,人家的招数好,只要打着为长老尽孝,收取好处给长老们一份,还不是可以捞?
  但是,让他们皱眉的是,这些行为都遭到了打击,也就是说,这些长老们居然不允许官员去在店铺商号里占股,甚至连吃吃喝喝的行为都要进行监督报备。
  一句话,心灵破灭了。
  任何一个书生在所谓十年寒窗的时候,用来鼓舞自己的方式绝非是去帮助穷人,或者惩戒恶霸,而是得中进士后,如何高官得做,鱼肉乡里。
  首批科举的幸运儿大部分的特征都很明显,都很穷。
  穷,自然买不起最时新的科举书籍,请不起最犀利的懂得科举的老头子,得不到本科考官的文集,更不知道他的文字喜好。
  这种情况下你说,科举败犬更有可能是穷鬼,还是富人?
  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饿鸭子,身边也都是一群饥肠辘辘快饿疯了的疯子,当官后,在缺乏正确的价值观引导下,会如何做,并不罕见。
  根据共和20年的统计报表,共和元年的第一次恩科,被廉政风暴横扫的,高达80%,堪称垮掉的一代,而大部分都是在考取后两三年内被扫平的。
  不过,让谁也想不到,真正的导火索,还是在共和二年的突然有人围攻几个被流放人员。
  考虑到人道主义,长老们流放孙之獬的速度很快,这是为了让他的一家子赶紧到达辽东后,迅速开始干活耕作,以免耽误的农时,饿死就坏了。
  因此直接安排了火车票,搭乘第一班的车前去。
  不过,这不可避免的被人gank了。
  当面色土灰的孙之獬一家到达火车站的时候,也想不到有这么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朝他而来,而且目标非常确定,是看到他出现后,就起身扑来。
  都是儒生打扮,有的还在这个早春很冷的时节拿着扇子,一看就是不工不做,好逸恶劳的读书人啊。
  一开始,他还咧嘴一笑,想不到自己还是有威望的,一呼百应啊,这样的威望,还不是迟早可以回归帝都起复?
  但是当他听到那些叫骂声的时候,就面色大变了。
  “老匹夫,过来受死!”
  “杀千刀的老东西,你还不自己去死吗。”
  “千古罪人!”
  “杀之以谢国人!”
  几十个人围住了他们,好在除了孙之獬一家外,还有两个汉子,一身作训服,一看就是帝都精英,还能震慑一二,“走开,这里是押解犯人的地方,岂是汝等可以阻碍的,你们想劫狱吗。”
  “我等秉承公心,杀此国贼,尔等胥吏安敢阻拦!”
  “对,杀了他也没罪,他敢上书说强令国人剃发的事情,就已经不是……哈,你们两个也是这样的髡发,也是汉奸,汉奸!”
  “对,凡是不服从我等的,都是汉奸!”
  两个汉子本来是奉命去辽东公干的人,毕竟辽东是长老们心目中的地球重工业基地,此时地广人稀,正适合大炼钢铁,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而毕竟是顺路,此时制度不是很规范,也就可以随心所欲,王建随手就让他们两个押送过去,其实就是在火车上看着,此时的火车已经可以到达山海关,而到了关口,直接将人扔到办事处后,也就无事了。
  好在派外差,已经是全副武装,带着警棍本来是为了防身,此时挥舞起来,吼道:“尔等退散,这里是国安局委派的押运任务!”
  “呸,大伙别信他们,这些兵痞最是无赖,分明是要帮这个逆贼逃跑,你看,这两人留着短短的髡发,分明是背弃祖宗的狗贼,一并打死,国人只会说是好事!”
  提起国安局,哪怕是前官员也是恨的咬咬牙,这些人完全不通事理,坏了多少人的前程不说了,甚至还在和他们争夺各种的财源空间,这就很不好了。
  当时,由一群无所事事的秀才,以及他们的跟班为首,就开始逐渐推搡起来,围住了孙之獬一家子,还有两个国安人员。
  这里可就是火车站,正是被严防死守的地方,自然很快就出现了当值的巡逻队,他们吹着警示的口哨,双手握住新近配发的盾牌和甩棍,朝着那里奔去。
  “你们要去哪里!”
  一个官员出现,那个巡逻队的队员见了,似乎认识此人,说道:“大人,前方有呼救的人!”
  “那里不过是些许小事,刚才饮食一条街上有人吃霸王餐,还不去看看?”
  “但是……”按照规则,如果一次出现了两个以上的治安事件,那么就视轻重缓急,来进行处理,那边吃霸王餐的,有如狼似虎的伙计,巡逻队无非是过去调节,以官身看着两边尽量不要打起来,毕竟这附近商户的安居乐业,也可以让他有一笔奖金领呢,而那边似乎咋咋呼呼要杀人了啊。
  按照培训时候的手册,此时应该弹压那些打斗的啊。
  “你懂什么,那些奸商肯定是以次充好,蒙骗世人,你平日里也要在小摊上买吃食,难道这不是关于你的大事吗,至于那边,自然无事。”
  巡逻队虽然不在对方直接管辖下,不过业务往来,却经常要听人家的。
  于是就只好掉头,去处理饮食街上的事情了。
  官员一笑,摸了摸自己渐渐留起的胡子,一阵得意,当官要的是心眼,一门心思的做事有个屁用,所谓十年做事,不如一朝拜师,只要跟对了人,那升官只是时间问题,这次,那位可是说了,事儿成了,他们的声势造起来,要求那些武夫处决了孙之獬一家,还有那些忤逆之辈,那么朝政大权也就在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辈手中了。
  原因很简单,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在大明时代,皇帝什么吃食用度稍微高一些,哪怕那些大人吃喝的比皇帝还舒服,也是被上书弹劾,而到了我大清,圆明园颐和园修了两百年都没修完,时常有清粉,尤其是那些清穿女嘲讽,明人都是没有文化的猪,哪有我大清能修建起那么庞大的园林,这就是君子可怜的地方。
  我大清可是平均每20个月就搞一次“蚊子肉”,乃是以文字杀人的顶峰,敢于上书言事的,基本上尸首都凉了。
  纪晓岚,额,没错,就是那个传说中敢于斗贪官的家伙,其实本身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有用的事情,他倒是想依靠着距离皇帝近的时候,说几句话,但马上被皇帝顶回去,“养你们这些儒生,就和家里养一群妓女一样,是逗我开心的,不是让你说话让我不高兴的!”
  这种情况下,儒生们自然就该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而在大明朝,官员到底被圈养成一群什么样的玩意儿,什么叫干啥啥不行,见啥吃不够,就是这些人了。
  而长老们毕竟是来自于一个物质与精神丰富时代的人,也许不精通这个时代的繁文缛节,只要一待人接物就会暴露自己“大老粗”的本质,对于这个时代该有的各种对白也是不懂,当然了,后世的那些他们也不懂,但是起码也是受过教育,懂得最起码的礼貌。
  因此,自然就给人留下了可以愚弄的印象。
  杀人太多,不好,但不杀,自然就有人在自己想象中的过日子。
  孙之獬一家其实还是留着长发呢,倒是两个差役一头短发,特别精神,此时他们举着甩棍,挥打起来,一开始还是吃了些亏的,这些书生虽然自己不动手,却是让家丁上去做事,这样也有转圜的余地嘛,但一旦施展开来,将长老们传授的各种战术打出来,哪怕就两个人,也不是十来个人可以抵挡的了。
  几句话的功夫,家丁们就被打的四下逃开,本来老爷说,杀人那人,不但没事,还有奖金,自然人人奋勇,但如果这种行为立刻遭到了打击,他们跑的也是飞快,当然了,愚蠢的忠诚他们心里,也不会扔下主子马上就跑的。
  孙之獬一妻一妾,还有两个儿子,都在身边,此时却是被围住,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两个汉子也只能护住前方,孙之獬一家子算是逃不了,被挨个抓了起来,当即就是一群人上去厮打。
  不断有书生打扮的人出现,口口声声道:“都来啊,一人一拳打死这个国贼。”
  “对,难道那些长老还敢失了天下士人之心吗,法不责众,我等文士成百上千,杀了这个逆贼还需要多言吗,他责罚我等,就等着天下士人对其反对吧。”
  “对,这帝都里,越来越不把我等士人放在眼里,而全都是靠钱在说话,这怎么行。”
  几个书生打了孙之獬的儿子几拳,觉得不过瘾,却见到旁边一家店铺老板正在慌慌张张的上门板,想拉上门,马上跑过去说道:“你,过来,打这个贼子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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