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八大王张献忠
甲申年,先是听说闯王那边要进京,张献忠虽然也觉得李自成太过急切,但也只能羡慕的份儿,作为基本盘都是陕北人的军头,张献忠自知自己的实力和威望不足,况且北方几乎打的百里无人,他都只能待在四川找乐子,但又不得不考虑生存问题。
在接到邀请后,只能将一个干儿子派去帝都,这一去就是几个月,他也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亲自带起来的儿子,自然不会在成都那简单而奢华的金銮殿内迎接,张献忠还是一个朴实的汉子的,而是在小厅里面,周围也都是陕西的老兄弟。
“老二,这么快回来了,起来吧,那边有什么话说吗。”
李定国自然是要行礼的,他对张献忠,有臣子和儿子的关系,尤其是张献忠自己也已经有了儿子,这份关系才是更加重要。
李定国也不多说什么,说道:“有些礼物,是孝敬爹你的。”
作为一个需要安抚笼络的人物,长老们送给张献忠的礼物不多,这种人就不必想用什么平板或者享乐的东西进行腐蚀了。
在后世的国际交往中,往往都有一支队伍,将目标国的领导人的生平过往搜集起来,其出世方法收集起来,然后根据这个,计算其性格模型,乃至于什么在什么样的压力下可以屈服,在什么样的压力下会倒戈投降?
正如不靠谱的谈判者很可能会在谈判桌上一个表情就损失巨大的国家利益,(小树从)如果一国之君的性格被拿捏起来,看清底线,可以说一个国家都要遭受巨大损失。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权力人物都讲究一个城府的关系。
对于张献忠性格的判断一直非常困难,原因就在于,不同于后世的人将张献忠定义为杀人魔王的情况,这个时代的士人对于张献忠的评价无外乎一个残暴敢于焚烧皇陵的暴徒,一个敢把屠刀放在地主和读书人身上的暴民,但喜欢杀人这种行为还真没有在他身上啊。
原因很简单。
历史上史书记载张献忠的屠川,但同样也留下了这样的记录。
1647年张献忠牺牲于凤凰山,按理说屠杀也就结束了吧,总不能他的部下在他的命令下,依然在进行屠杀,还是一边和八旗兵进行战斗的情况下。
但是四川人抵抗战争打了多少年?
一直到了1664年,夔东会战,在重庆的最后决战,清军才宣告了四川作战的失败。
如果历史上,真的好像某些读书人写的那样,张献忠将四川杀到只剩下几万人,那他死后,四川怎么可能还能坚持到1664年?
这是一个很简单,但有盲目性的推理。
张献忠也果然没有让长老们失望,对于各种享受的东西毫不在意,而是看向了一件衣服。
“这是什么?”
张献忠身穿华丽的蜀绣龙袍,花团锦簇,胡子很长,显出了彪悍的气质,看见的那件衣服,却看起来黄不黄土不土,但并非是纯色,而是斑斑点点的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
“爹,这是帝都那边士兵所穿的作训服,起码他们是叫这个名字。”
“这个样子?”
与这个时代为了指挥方便,醒目的红袄不同,甚至大将头顶上的“避雷针”,也是为了让士兵们看清楚谁是老大,方便指挥进攻所用的。
李定国却是说道:“按照那些人所说,这个东西叫做数码迷彩,是战场隐蔽用的,穿着这衣服,躲在山上,或者林子里,不是使劲儿看的话,是看不出有人与否的……儿臣在北方的时候测验过,确实很难发现。”
张献忠将这套数码迷彩服拿在手里,却是沉默不语,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却又不太寻常啊,“你是说,这东西是人手一件的?”
“是的,爹。”
张献忠又看向了另一个小箱子,里面打开后,是托在架子上的大圆球,还会转动,张献忠慢慢说道:“这是何物。”
这东西不小,李定国将其摆在双手上,说道:“他们说,这就是天下的全图。”
张献忠自然是识字的,他将这些东西拿在手里,慢慢研究,却见那写着天朝字样的地方,却与其他黄黄绿绿的不同,张献忠手中自然也是有不少地图的,虽然测绘差劲,事实上在这个时期,中国主要的地图知识依然是在吃当年宋代沈括的老本,但大体位置他是心中有数儿的。
在长老会的控制区内,东北,河北,河南,山东,山西,陕西,蒙古,这些长老会认为已经直接掌握,或者慢慢通过日拱一卒的策略,近期可以慢慢吞并的地盘,都被用黄金做了装饰,看起来醒目而又清楚。
而张献忠控制下的四川,还不是完全的四川全境,起码汉中就在顺军手里,被镶嵌了白银。
这个对比就强烈的很,张献忠仿佛看到了一个撇着嘴的男子在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小爷的本事,咱有钱!有地盘,还不跪舔?”
当然了,最让张献忠迟疑的,就是这地球仪的样子,在这上面,天朝也不过是一块不大的大陆,虽然懂行的人都能明白,这里几乎是整个旧大陆最适合人类居住的一块土地,但如果只看面积,还有无数块土地比中国大太多了。
当然了,这个地球仪为什么是圆的,自然也是引起了思考。
“老二,你说,帝都那些人到底是神是鬼,反正每天说法都不一样,远远的看着,就跟张角方腊一样,莫非也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李定国却是没有多说什么,闭上眼睛,他也不希望将帝都方面描绘的太过强大,导致大家军心大乱,但是说的太弱了不是欺骗干爹,以及误导大家吗。
“干爹,他们到底是从哪来的,无人知道,说法不一,但是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反而没有人怀疑,起码对于北地来说,基本上都已经是心悦诚服,一门心思的追随了,现在起码闯王手下,最忠心的那几个,也是一副跟随的样子,闯王虽然不说话,但也是安心在帝都里生活了。”
因为彼此竞争的关系,作为同是西北义军出身,原本曾经并肩作战的两家,张献忠虽然实力不如李自成,但胜在内部比较团结,几个义子起码在他手下没有散架,在其他的义军军头要么被明军灭掉,要么完蛋在内部火并的情况下,张献忠却是独具一格的自己称帝,平时几个儿子称呼起李自成来虽然也是客气,但也不能叫他作为皇帝。
张献忠这人有意思的地方,他建立的这个大西政权,年号就是大顺,而众所周知,李自成的王朝,国号就是大顺政权……
两人有些互别苗头的样子,当然了,在原时空的历史上,先后在抗击异族的战场上被杀,之后被污蔑,但此时,张献忠也知道这个干儿子所说的不虚,起码在李自成在帝都失陷被擒后,他当时是非常欢喜的派人去陕西联络,意思是以后你们几个孩子跟我干吧。
一开始交流的不错,但后来,李自成那边似乎很快改换了主意,现在我们知道了,在各种软硬兼施的策略下,基本上都开始朝长老会靠拢,起码都不肯投靠他。
这里面起的最大的作用的自然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为的金钱了,他能让大将失节,烈女失贞,忠臣沦为叛逆,文人直接跳反成为汉奸。
“你能派金条去的地方,就不要派人去。”
当年小树从同志打下伊拉克,固然是战舰千艘,战兵十万,浩浩荡荡的绝对实力秒杀可怜的傻大木,但万恶的金钱攻势下,多少将军下令不抵抗,巴格达甚至是一枪没放,那自然是多的没边的绿票子的威力啊,比起几箱子由铸币厂制造的绿票子,打仗的开销就显得实在是微不足道了啊。
当然了,一味的给钱也不是很有用,除了会把人家的胃口养高了,也有其他副作用,但长老们还是有些软硬兼施的策略的。
北方的情况是这样,北方几省除了山西,依靠着太行山的庇护,躲过了八旗入关,而义军在山西的发展也不是很顺利外,无论是河北,山东,还是河南陕西,都已经是人口凋敝,可以说是难以养活大军,自然是缺钱缺粮的典范,可以说都是急需南下去江南,在这种情况下,软硬兼施的几道策略后,起码可以与长老们对抗的势力就很少了,说到底,实力才是一切啊。
不说别的,张献忠自己知道,现在不比第一次入川的时候,被秦良玉这个女人直接打出四川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部众虽败不乱,缓缓后撤,居然被他跑进湖南,开溜去凤阳,直接大闹起来。
现在进了城,称了帝,甚至还开了一次科举,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了,这个时候再要求大家去过苦日子,人心非散了不可,而北上去占地盘的选项,自然也不在大家的选择。
起码张献忠知道,很难再朝北去打了,有人会去费劲巴力的去抢劫比自己还穷,力气却不比自己小的人吗,而想要在天府之国之外维持一条战线,翻阅秦岭,翻阅个个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道路,输送粮食,物资,行走军队过去打仗,那是千难万难的了。
但是,张献忠一直以来感觉到的,在主君被擒后,陕西的军队,无论是李来亨还是高一功,都没与帝都对抗的意思,反而各种针对性入川的动作不小,这个信号就不好的很。
而且,不断传来的帝都的消息,也是如此。
李定国说道:“他们到底什么真意,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要办理一下,重庆那里,也该做下布置了。”
“嗯,这个是自然,我早琢磨了,既然北边的人不是东西,那咱们就朝南走,无论是造点船,打回湖南去,还是云南,都不能只守在四川了,不然的话,迟早是要被人打下来啊。”
四川这个地形,太不适合割据了,三国演义上说,蜀国武侯连续北伐,那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如果抱残守缺,那根本就不是外界的强兵的敌手啊。
“不,我说的是,重庆是南下的通道,如果一旦被他们偷袭拿下,那可就是被活生生堵在四川走不了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可是把你大哥都派去了,准备看准机会打出去的,谁来偷袭?拿什么偷袭。”
“我是坐他们的船回来的,船从这个地方出来,沿着长江过来,一路上逆流,还不必用纤夫,快捷方便,就可以到达重庆,前后不过花了十天,其中还能运输大量的辎重,如果他们直接在重庆下船偷袭,我军猝不及防的话,那可就要吃亏了。”
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诉说所见的帝都军备竞赛之下生产的武备,那几乎是无法追赶的,以免影响士气,因此就将丢失地盘的责任全都放在没有准备就会被打败的上面。
张献忠说道:“你说什么?就这样就丢了?难道江南那边的人,就任由他们出入吗。”
虽然读过书,不过张献忠对于水运,对于江南的认识基本上是来自于三国,在他看来,今天的新三国里面,自己也正好扮演了刘皇叔的角色,正好可以左右逢源,有江南肥美的花花之地不打,越过那些最好的地盘,来四川打他,就有些过分了。
“我在帝都所见,江南,不必指望了,起码就有一个总督,送去了自己的亲闺女,其他人还有多少真是不同,我只怕,一旦他们准备动手,船从长江绕道过来,江南的人还真未必会阻拦啊。”
张献忠咬了咬牙,说道:“那群软蛋,我说派去的使者始终不见回音,还好,秋收后,我看粮食充足了,就让你大哥带着大队去重庆,咱爷们也要打出去。”
“现在的问题是,帝都的人,究竟对咱爷们是什么心思啊。”
李定国沉默一阵,说道:“这里,叫做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