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要出嫁的是……

  孔四贞心中盘算一阵,知道这位小皇帝似乎有情绪,她知道此时说话可是非常重要,想了想,说道:“皇上有什么难处,就和四贞说吧,刚刚发生了何事?四贞不懂蒙古话,自然是听不懂的。”
  作为“混血”,顺治的语言能力还是不错的,女真话,蒙古话,汉话都是不错,看了看孔四贞,他本不想说这种家丑,但到底不是傻子,知道纸里面不可能包住火,这件事不用半天,等一下就会传遍全城,然后,他的爱新觉罗家族就会成为天下人心目中的笑柄,被天下人所讥笑。
  之前说过,顺治受过一些起码的廉耻教育,本来在沈阳的时候,就已经有各种汉人的一夫一妻伦理被他看在眼里,毕竟还是很先进的。
  但,到底还是瞒不住的啊。
  “就在刚才,那两个部族的族长,突然都跑出来,向我额娘求亲,他们两个显然都不知道彼此的意思,甚至还吵了起来,真是丢人,丢人。”
  孔四贞在肚子里差一点笑出声来,如果还是原本的那个千金小姐,几乎就直接笑出声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心中藏着大事,一旦有任何的言辞错误,可能就会直接被灭掉,因此在嘴巴上,已经是非常的谨小慎微,机敏迅捷。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莫急,这不还是面子上的说法吗,还不知道……太后她会如何应付呢。”
  但是,在心中,孔四贞却笑得好像开花一样,无论如何,原本孝庄想把她嫁出去,也有用她白花花的身子去讨好某些部族的人,趁机去换取好处的意思,也对她说了一些好话,如果孔四贞不是弟弟都被人家抓着,说不定真被那么几句好话给忽悠了。
  但是,现在,用自己的身体换取男人的帮助的人,不是她了,而是孝庄自己,她真觉得,这几天的事情,真是一个笑话。
  什么“以大局为重”啦,什么“忍一步海阔天空”啦。
  大家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孔四贞毕竟比其他人多了几个心眼,对这种话是不信的,奈何原本形势比人强,因此只能听话,而现在,果然和那长老所说的一样,静而后能安啊。
  现在,要用身体去换援兵的,不是她,而是太后!你让她怎么能不笑,请原谅孔四贞那放荡不羁的笑点。
  当然了,当着小顺治,孔四贞这么一点养气的功夫不是假的,同时心境确实也是此起彼伏,孝庄原本的打算,是认自己为干女儿后,将她好像货物一样推出去当做筹码,趁机捞取好处,但是现在,人家还看不上她这么一个未经发育,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是把精神都放在了她身上。
  这难道不好笑?
  不过,眼前的顺治,似乎也是对此很不满,孔四贞脑海中不知道该如何做,之前的培训,也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只是简单的教导了一些心理攻防,还有什么样的情报是长老会看重的好东西这些基本的策略。
  最多加上一些心理建设方面的东西,也就是让这个小丫头心中有底,最起码有人质在手,他们随时可以用孝庄的女儿把她交换回来。
  “大金的国家没了,难道大金的太后也要被迫出卖自己吗,那样的话,我宁可不做什么复国的梦了,就这么在科尔沁,安稳过日子就不行吗。”
  复国?怎么可能,不说别的,连自己这个最后跟随过来的人,都是人家汉人派来的探子,她临来之前,甚至从那个一脸神秘的男子那,得到了一小瓶毒药,那人还轻描淡写的说,不是给她准备的,有事情就用阿图做人质,大不了交换人质,这药自然是到了某种时刻,偷偷下给这孝庄母子用的。
  人家对你的渗透,都已经到达了这样的程度,该考虑的应该是隐姓埋名逃跑,或者直接跪地请降,居然还在这里等着找死吗。
  孔四贞笑了笑,说道:“奴家大事是不懂的,但是太后总是明事理的人,她做的,自然不会是错的。”
  顺治似乎在咬牙,说道:“你懂什么,她每日想的是什么,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按照孔四贞自己的供词,她是不知道阿图的下落的,自然也不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确确实实和阿图等几女,一起被关在沈阳的警备司令部里,自然也在阿图接近崩溃的自语中,得知了那些事情,也就是,孝庄在逃离沈阳城的时刻,将女儿阿图扔在城外的破事儿。
  以孔四贞的想象力,也觉得,抛弃亲女的孝庄很可怕,这也是孝庄无论如何解衣推食都无法感动她的关键原因,因为对你早就起了戒心啦。
  这事儿还真没法说,作为局外人,孔四贞知道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做什么挑拨,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到底还是青春年少,对这些事情,还是她自己做主为好。”
  “自己做主!”
  顺治怒道:“父死从子,我现在才是一家之主,为什么要如此,我,我看见她这几天在做什么嫁衣,张罗这些事,她是早就打好主意再嫁了!”
  原来如此啊,全都对上了。
  之前孝庄和她说,认她为义女,打算帮她商量一门“好亲事”,但是这草原上的人,显然觉得,孝庄本人才是最完美的迎娶对象,虽然是半老徐娘,但这身份的刺激似乎也很高,对起来,自己可没什么好娶的。
  而孝庄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触怒了儿子,为孔四贞准备嫁衣的动作,落在儿子眼里,却成了,这个刚刚死了丈夫不过两年的寡妇,正满满的心思想要改嫁呢。
  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作茧自缚呢?
  要不是孔四贞一直以来都是按照观察这对母子,从沈阳释放之前,也对这对母子潜逃的过程知之甚祥,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推断的,反正,现在在顺治的眼里,妈妈的形象估计已经非常非常差劲了吧。
  下面到底该如何做?对孔四贞来说,这倒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本来,在一开始,李向前就把孔四贞当做了一招闲棋来使唤,他这样的低级军官,自然不可能了解一个纯正的情报人员该进行什么样的培训,因此也就只能按照最简单的东西,进行基础培训。
  孔四贞迷惘了。
  孔四贞还是说道:“太后应该是万不得已的了。”
  忽然,想起来,在沈阳的时候,听其父孔有德偶尔的八股传说,那多尔衮与那太后,似乎不清不楚的,好像可以利用一下啊。
  “太后人也不容易,大明太强,需要用心应付,以前有摄政王在,我等还能安生一些,现在,各位王爷们都不中用了,自然也很难再依靠他们啊。”
  顺治涨红了脸,没有再说什么,作为正在从部落时代朝文明时代过度时期的君主,其母与小叔子之间的风言风语实在不是什么事,顺治的大伯,代善同志,还直接拿下了他老爹努尔哈赤的一个女人,作为游牧民族,女真人向来有父死子妻其庶母的收继婚俗,这就不是事儿!
  但是,汉人的书里,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这样久了,不就乱套了吗。
  传统汉人文化中,对于寡妇改嫁事实上没有什么疑虑,真正讲究什么节妇的,也就是大宋朝大明朝,才讲究起来的。
  不过,你得分析一下,顺治现在就还是一个小男孩,这么小的岁数,想来不可能有什么理性的分析,而是完全的情绪化办事啊。
  “她干什么,我能管得了吗,现在国事一步步的变成这样,我大哥带着人也跑了,我该怎么办。”
  他从一些新近投靠的人那里知道,豪格现在已经跑路去了老林子里,(黑龙江),而且身边也团聚了不少人,想来已经团聚起来一股势力,屡次想去投靠,在他看来,当初大伯娶了努尔哈赤的小妾,其他人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而且大伯的为人,也是将汗位让给了父亲。
  自己也可以让位,只要大哥豪格可以保护着他,他愿意从此跟着大哥混的。
  可惜,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对其母说了一次,就已经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儿子不听话,还可以慢慢教,但是没脑子,那就不是教的问题了,得打啊。
  而且,孝庄说的也是大道理,你去了那里,哪怕声称服从你哥哥,你哥哥不做掉你,难道还把你供起来?老林子里向来不是什么好活人的地方,而且,一旦落入豪格手里,那就是蒸了煮了都不知道了。
  孔四贞说道:“也是真让人想不到,肃亲王殿下如此的坚毅,国事已经如此了,还是奋斗不息。”
  没错,对于长老会来说,豪格跑路后,他们调阅其资料,被狠狠的雷了一把,别的不说,豪格是谁,恐怕没人知道,但是如果说,川岛芳子,大家肯定不陌生,川岛芳子之父,就是女真人的最后一任肃亲王,也就是豪格的后人。
  果然是打到最后的人,豪格也许其他方面,不如他的叔伯兄弟,但是坚忍这一点,却是犹有过之,对于豪格来说,打到最后一人,是可以想象的。
  后悔也是晚了,谁能想到,豪格先是混在朝鲜世子的队伍里,就在李向前的眼皮底下离开了沈阳,然后策动世子谋反弑父,之后一个回马枪,打开了沈阳城后,直接带人跑路,既打击了长老会,又将朝鲜人暴露期间,整个春夏之交,长老会要忙着恢复辽东秩序,还得慢慢清洗朝鲜的反抗力量,将这块土地纳入直接统治,哪有空北伐追击呢?
  几乎以一己之力,把所有的人给坑了,这一点来说,长老会当然必须重视他,不过,此时人家躲在山里,没有卫星,难道要千年隼一寸一寸土地的寻找?
  开玩笑了。
  顺治确实也是激动了一把,他还未到十岁,还是心智如此,成长期内,看到的都是其父东征西讨去劫掠来无数财物的风光,但皇太极一旦死去,接任的哥哥还有其他人,就开始完蛋了,先是那个和母亲不清不楚的多尔衮将十万大军葬送在关内,然后就是一群人困守在沈阳城内,被奇怪的飞船打败,当时顺治一直被保护在屋子里,哪里见过这些?
  他只知道,自从母亲和多尔衮接手一切后,就什么都不顺了!
  人都是这样,这个被叫做路径依赖,也就是一个人取得成功的方法,哪怕用的是错误的方法,但是歪打正着的赢了,下一次也会这么继续去做,就好像守株待兔那样的游戏。
  在顺治看来,母亲做人做事肯定是有问题的,他忽然看了看孔四贞,说道:“四贞,你手下带着百多个家将,都是你的心腹吗。”
  孔四贞点点头,说道:“是了,这些人都是跟着我爹,为大金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虽然我爹不在了,他们也始终跟随着我了。”
  顺治看起来一阵欣喜,说道:“那你看,能不能让你的人……事成之后,朕,有重赏,我让我大哥给你们重赏。”
  孔四贞好像看一个白痴,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想到了一句话:主少国疑,国之将亡。
  似乎,运气,正在一点点的转运啊。
  她做出为难的表情,看来是应该去和后面的长老大人联络一下了,“这个,四贞也不敢做主,皇上毕竟年幼,也该太后做主啊。”
  顺治大手一挥,说道:“我早就受够了,好几天前,她就在准备嫁衣什么的了,很显然,就是想过自己的日子了,我可不想去寄人篱下的活着!”
  孔四贞叹息了一下,想说那嫁衣是给自己准备的,但似乎,也没有说的必要。
  这就是叛逆期,谁都有叛逆期,皇帝也不例外,只不过一个熊孩子的叛逆期,最多砸坏家里的玻璃杯,而皇帝的叛逆期,几乎就是要出事,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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