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
  林嗣远脑内自动播放bgm，装逼还没完成，直接被人扒到一边去了。那把林嗣远扒拉到一边的小平头还边走边回头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同学，别占着门口位置。”
  林嗣远，“……”
  小平头径直朝着靠窗最后一桌走过去。
  林嗣远捏着手里的可乐瓶子，差点没直接砸过去。他加快步子，在小平头就要坐下的瞬间，将椅子拉开了。
  那小平头瞬间蒙圈了，瞪着眼看了看林嗣远，疑惑，“你几个意思？”
  林嗣远直接，“啪——”地将可乐往桌子上一放，坐下后，冷声，“我位置。”
  虽然周围环境很吵嚷，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这里动静不算小，以至于班上竟然霎时安静下来，目光全部都往最后一桌看了过去。
  谁承想那小平头一听林嗣远这么说，挠了挠头，“那你早说啊，搞得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他没管林嗣远了，直接看着林嗣远的同桌，一手撑在桌子上，说着，“严邃，你听说没有，上次在关山路那边打架的事情？”
  林嗣远瞬间转过头。
  严邃？！
  这扒他衣服的傻逼，就是刚刚小卖部遇见那几个女学生犯花痴口中所说的那个严邃？！
  感觉到林嗣远的视线，小平头来了兴趣，直接往林嗣远的肩膀上一拍，“嗨，同学我看你这个反应，肯定也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林嗣远没搭理小平头，目光直直定在严邃的身上。
  严邃自然有所察觉，他抬着手掩住鼻唇，因此林嗣远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装不认识是吧？
  很好，好得很。
  紧接着，林嗣远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淡声道，“听说了。”
  严邃侧头看他。
  林嗣远平静回以对视，接着慢悠悠地说道，“据说那天有个很变态的家伙，专门跑去巷子里面扒人家衣服。划重点，还是男的。”
  周围听清楚林嗣远说话的人，瞬间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天的混战，虽然没有二中的人员参与，而且二中和一中一直说是竞争对手，不过两校的学生也一向都是友谊至上的。正所谓是，一中和二中争示范性高校名号，关我们读书的学生什么事？！
  再说了，不说别的，人一中校花是真的漂亮，为美女出头，那是义不容辞。
  因此，当天的混战结束之后，那当时的情景简直就是被亲身参与的人员火速传播，转眼之间在各大高校的贴吧上被吹得天花乱坠的。至于真实性情况到底如何，那就是未知数了。
  结果没有想到现在林嗣远一坐下就来了个这么大的爆料，高二九班听见的人，差不多都炸了。
  有人蹦跶出来，“卧槽，卧槽，这个我知道，是真的。我有朋友在一中，他说当时确实不知道是谁跑巷子里面扒人家衣服，黑灯瞎火的。”
  “放屁，哪里是扒的，我听说是那人直接没穿衣服就过来了。”
  “好像说身材还挺好的。”
  “不会是过来秀肌肉的吧？咿呀，你们男生就是烦。”
  “牛逼，哪位大佬这么牛逼？！”
  牛逼大佬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走向，坐在位置上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干嘛？
  林嗣远是真的蒙了，难道正常的走向不应该是你们谴责那个扒他衣服的家伙吗？怎么变成讨论他了呢？
  很明显，作为虽然大家都不明确，但是确实清楚自己是属于话题中心议论点的林嗣远同学脸色阴沉得可怕。刚刚放在桌子上的冰可乐瓶身上水汽凝聚，接着一滴混合一滴地沿着瓶身滚落，在底部形成了一小滩水。
  先前捏着瓶身，导致手上不可避免的变得粘腻起来，现在遇到这一遭，更是让林嗣远心中烦闷。
  他不是怕谁，真的，要不是理智压过一头，刚刚他看见这傻逼的时候，就应该直接上来用可乐瓶照他头上一砸了。
  打架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林嗣远害怕自己打架的事情被李毓给知道了。而且才刚刚开学，他也不可能会直接闹事的。只能是明面上先这样，后面再慢慢想办法了。
  而且先前的时候一直在想着怎么找这人，现在却是这么一个情况，说到底，林嗣远又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还挺幸运的。
  心情有点好，林嗣远唇角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片刻后他抬起头，没想到正直接撞上严邃的眼睛。那瞬间，两人隔空对视，林嗣远那浅淡的笑意一瞬间尽数收敛，他陡然全身肌肉绷紧，紧紧咬着犬齿，从齿缝间冷声吐出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你看你爹啊？”
  离严邃最近的小平头霎时直起身子，往后面撤了几步。
  这几个字简直就像是往海里面扔炸弹一样，周围好几个同学都下意识往后仰着身子，甚至于离他们两个比较近的几个人还惊恐地互相你看我，我看你。
  然而丢炸弹的人还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冷凝，只依旧是冷冷地盯着严邃。
  他们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那彼此对峙的空间里，似乎连外间的阳光都失去了作用力。
  “那个……严邃啊……”终于在周围这足以令人感觉到空气都仿佛窒息的沉寂中，刚刚过来找严邃的小平头顶锅盖，“就是……那个，总之，你先跟我出来一下。”小平头说完二话不说就想要拽着严邃出门。
  嗯……
  没拽动。
  严邃抬手轻轻按在了小平头抓住他手臂的手上，然后一点点地挣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严邃缓缓站起了身子，那先前肩膀上搭着的校服顺势被他捞在了臂弯中。
  他由上自下，垂眸看着林嗣远。
  林嗣远微微皱眉，紧接着，怔住了。
  他先前就接触过这个人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不论是当时的环境还是面对面的交锋，都没有精力或者是时间让林嗣远有空去留意其他的东西，例如——身材，或者长相一类的外在硬性条件。
  他印象中模模糊糊记得这个人应该是长得可以，个子也高。
  但是比不得现在。
  比不得这个人就这样笼络着外间的光线，看着他，整个人从眼底乃至于唇角都慢慢浮现出笑意来。
  他那唇角边拉起来的弧度，甚至可以用得上漂亮这个形容词。而这幅样子，现在就这么清清楚楚地落拓在林嗣远的瞳孔里面。
  “同学。”严邃就是如此咬着犬齿轻轻笑道，“你最好不要后悔你转来二中。”
  然后他随手将校服往桌子上一扔，径直转身走了，那气场，所到之处，竟然都是纷纷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林嗣远，“……”
  不是，他拽什么啊？！
  先前在班上和林嗣远搭话的那男生凑过来，揉了揉鼻子，“诶，你刚刚怎么那样说呢，严邃他不是没有怎么着你嘛。”
  林嗣远偏头看他，“有问题？”
  “哦，对了！”男生一拍手，“你是转学过来的，还不知道呢。二中自古以来有两个老规矩，那就是周一的时候老田值班绝对不能迟到，以及北门那边的围墙千万不要翻，虽然那个墙面矮，想翻那是轻而易举，但那墙后面是个废弃化粪池，以前好几个逃课的遭过，那滋味……啧啧啧……”
  林嗣远，“……”
  “然后就是后面新加的规矩了。”男生一拍林嗣远的肩膀，叹了口气，“那就是从高一开始，就被大家默认的，宁愿得罪老田也不要得罪严邃。”
  “为什么？”他看不出那个严邃有什么可怕的了。虽然，他承认，刚刚这人站在他面前没笑的时候，那气场看着确实是有点可怕。但笑起来的时候，不是也挺帅的嘛。
  艹！
  见鬼，怎么会想到这个！老子才是最帅的，比那傻逼帅多了！
  林嗣远赶紧把自己的理智及时从摇摇欲坠的边缘拉了回来。
  男生把自己位置的椅子拉过来坐下，“是这样的，我给你普及一下知识点，老田是政教处主任，得罪老田顶多就是让你写写保证书，罚罚站，唠叨唠叨，再不济就是让你请家长过来一起唠叨。但是得罪严邃那可不一样了。”
  林嗣远不以为然，“他还能怎么的？把我打死？！”
  男生斜睨了林嗣远一眼，“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不道德。诶，对了，你刚来的时候，我知道你名字了，你还不知道我呢吧，我叫魏建翼，是未来九班的体育委员。”魏建翼说完还十分肯定地点了个头。
  林嗣远，“……”
  “诶，不好意思，跑题了，扯回来，是这样的。其实真的没必要得罪严邃，严邃这人挺好的，成绩又好，而且为人又大方，当不成朋友那至少也别得罪他嘛。”
  林嗣远不咸不淡，“哦。”
  “不是，你别不信，我是说真的，严邃不止是在二中混得好，他还认识一中的人，他在一中都混得挺出名的。”
  “认识几个人就叫混得好了？”林嗣远不想再多说什么。
  魏建翼上下打量林嗣远，估计觉得这孩子是刚刚转过来，不知道严邃在二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琢磨着等以后就明白了。遂又磨磨蹭蹭地拉着椅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林嗣远继续盯着那桌子上由可乐瓶身沥透下来的水渍看。反正，管他是谁，让他不好过，林嗣远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一出教室门，小平头和严邃默契地往一楼教学楼后面的开水房走过去。主要是那开水房后面是公共澡堂，正好是监控死角，因此特别适合摸鱼和校园小情侣偷摸着搞事。
  “那家伙应该是不认识你吧？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损你，你说他是转学过来的？”刚刚找严邃的小平头垫着脚在瓷砖边缘剐蹭了几下。
  严邃靠在墙边，淡声，“我认识他。”
  “什么？”李锡俊愣了一下，“你俩认识，那刚刚你还那么说他？”
  严邃挑眉，“我说他什么了？”
  “你说让他不要后悔转来二中啊，那不是他得罪你了吗？”
  严邃轻轻用拇指压着食指指节，“没得罪我，就是偶然见过一面，不是什么很熟的关系。”甚至他连那家伙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
  “哦哦。”李锡俊似有所悟，“你别说，刚刚你俩那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真的够刺激，不知道还以为你下一秒直接搬椅子砸过去了呢。”
  严邃没回答，只心想，说不定那家伙想砸自己的几率要大一点。
  毕竟之前他做得确实——有点过分。
  不过，刚刚那家伙是想到什么了？居然还笑了？
  笑什么呢？
  嗯……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