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祭坛

  “我会把你找回来的。”萧暮尘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狰狞的虬龙!
  陌青衣一定还在那黑暗的大殿之中,无论他是生是死,萧暮尘也立誓要将他找回。
  现在要回到那里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原先进入那小世界的神秘通道,当初萧暮尘是无意中被一阵诡异的流沙拉扯到地下,才进入那条通道的。
  现在,该怎么去那个地方?难道重新找到流沙所在之处,再一次被拉扯进去?
  这看起来是不太可能的,荒芜大漠广袤无垠,那片流沙区域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怎么找?
  萧暮尘感到有些无力,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的,就算不是为了陌青衣,为了萧天河,自己也必须再次进入那个和荒芜大漠重叠的小世界。
  也不知道那些石像是否还在到处游荡,疯狂战斗,若是他们还在活动的话,事情又会变得更加棘手。
  炽热的阳光暴晒之下,少年仿佛毫无感觉一样,他就这么一步步地朝远处行去,任凭汗水打湿全身,也是毫无反应,脚步虽不快,但一直显得十分平稳。
  萧暮尘现在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只能赌一赌自己运气,兴许什么时候就能找到通道的入口。
  其实萧暮尘更希望的是那个小世界的入口不止一个,如此一来,自己找到入口的机会也大了很多。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渐渐西斜,炽热灼人的感觉也降了下去,萧暮尘还在走着,他的旅途,还很漫长。
  漫无目的的寻找,让人感到十分煎熬,所幸这种煎熬萧暮尘一点都不陌生,反而感到十分熟悉亲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也不会对这种驱之不散的感觉心存烦躁。
  萧暮尘相信,太阳即便会在黄昏时下山,第二日的清晨,照样会再次升起,将光和热撒向大地。
  尽管黑夜再漫长,也不是没有尽头的,萧暮尘完全有耐心可以等到太阳出来。
  太阳下山了,萧暮尘的影子隐藏在了一片昏暗之中。
  今晚的天空和以往的都不一样,萧暮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天空,没有一点的云,浩瀚星河,清晰可见。
  天如棋盘,星如棋子,这大千世界便是这天空,这芸芸众生,就是那漫天的星辰,可是,谁又是那执子对弈之人呢?谁掌控着这一片星空?
  浩瀚乾坤,渺渺苍穹,谁主沉浮?
  萧暮尘仰着头,静静凝望着天空,呆呆的有些失神。
  良久,他才缓缓收回了目光,那片璀璨的星河,距离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
  ……
  流沙?哪里有流沙?从中午走到现在,萧暮尘根本就没有遇到。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奇怪,当你刻意去寻找时,它仿佛刻意躲着你。
  也许只有在不经意之间,才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
  萧暮尘默默地轻叹了口气,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继续上路。
  天将黎明的时候,他还在走,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空中的星星也变得稀疏了起来,唯一剩下的那几颗,也疲惫不堪地在眨着眼睛,太阳出来的时候,就是它们退场的时刻了。夜晚是它们的舞台,而白日却是太阳的舞台。
  ……
  时间就这样在太阳的东升西落之间反复循环着,萧暮尘从未停止寻找的脚步,心中的那一缕执着如倔强燃烧着的烛火,即便在风最大的时候也支撑着不肯熄灭。
  也许希望是渺茫的,但信念却是不可磨灭的。萧暮尘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三年,那孤独而充满绝望的三年。
  那种绝望不曾压垮他,那么现在也绝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压垮他。
  唳!
  天空中传来一声不太嘹亮的鸟鸣声。
  萧暮尘抬起头,只见头顶上方盘旋着一只褐色的苍鹰。
  它是从远处飞来的,一直跟着地面上的少年。
  它看起来饿极了,就连叫声都显得有些虚弱,一双张开的翅膀迎着风滑翔,偶尔颤颤巍巍地挥动几下,保持着身体位于适当的高度,不至于从空中坠落。
  萧暮尘在看着它,它也在看着萧暮尘,一人一鹰,似乎就此对峙上了。
  “你一定和我一样,找不到回家的方向。”萧暮尘望着空中不断盘旋苍鹰,满脸苦涩之色。
  “你一定是想吃我……”萧暮尘长叹一声,道:“可是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吃。”
  苍鹰不算是妖兽,但也是种极有灵性的生物,虽然它听不懂萧暮尘说的是什么,但是它一定明白,没有哪个猎物会心甘情愿让它吃掉。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猎物”并不是好欺负的弱者。
  它在等,等待萧暮尘倒下,然后饱餐一顿。
  可是萧暮尘很清楚,苍鹰的打算终究要落空。
  上一次吃东西,还是在沙城的那一晚安虎设下的宴席上,前几日,倒也有着陌青衣的两坛子酒下肚。
  现在萧暮尘并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修为提升到大荒境之后,饥饿这种情况,也是变得越来越少。仅依靠吸收天地灵气,就能满足人体大部分所需。
  苍鹰也许是真的太饿了,在这荒漠之中生存真是太难了,即便是冒险它也要赌一次,被杀死总好过被饿死!
  天又黑了,萧暮尘的速度并不快,苍鹰还在跟着萧暮尘,它的体力也还有一些,勉强能够跟得上。
  又是一个和昨晚一样的夜晚,璀璨的星辰布满了整个天空,这是个美丽的夜晚。也许这样的夜晚,是为了点缀即将到来的死亡……
  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有些人的死亡是黯淡的,有些人的死亡却是灿烂的。
  无论是灿烂还是黯淡,死神的镰刀最终还是将一切都带走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那只苍鹰就死了,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沙地上,清凉的星光倾洒到它的身上,显得异常凄美。
  一个生命,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
  萧暮尘将这一切默默地看在了眼里,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丝毫的意外,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生存,本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萧暮尘走了过去,一只手轻轻触摸着那已经变得蓬松的羽毛,它的身体已经是一片冰冷。
  就在它的身旁,萧暮尘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拨开厚厚的黄沙,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浅坑。
  坑虽然不深,但是已经足以将它埋葬了。
  “如果我的身上带有食物,你就不会死。可是,抱歉,我没有那么伟大,把自己身上的肉给你吃。希望你的下一世,能够过得快乐一些……”
  萧暮尘叹息着摇了摇头,轻轻捧起了它的尸身,又轻轻地放入了挖出的坑中,然后将黄沙掩埋上。
  “我走了。”萧暮尘望着遥远的东方地平线,太阳已经露出殷红的一角,就像少女娇羞的面容。
  清晨的太阳,是娇羞的少女,中午的太阳,已经变成了泼辣的悍妇,黄昏的太阳,则是看透世态炎凉的老太婆。
  萧暮尘暗想,现在的自己已经十五岁了,然而所经历的一切,却是很多二十三十岁的人都未必经历过的。
  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找到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安宁呢?
  萧暮尘决定,等到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后,便去寻找真正想要的生活。
  只不过这个目标还是太远了,自己背负着太多,义父的下落,母亲的血仇,身世的未知,谷鹤影前辈的遗愿,还有自己曾经答应高大哥要替他找回的公道,直到现在,自己一件事情都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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