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婚纱照上的我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有两滴泪从眼角滑落。
  悲伤的情绪,不会无缘无故的有。我不为自己悲伤,而是为另一个人悲伤。绰号二能蛋,正名金云山。
  他让我再一次领略了好人没有好的下场。
  同时,我心里也感到愤怒。为金世乐。
  他让我再一次领略到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世界上人类纷纷,良莠不齐。
  到底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我指的好人是二能蛋那样的好人。我指的坏人是金世乐那样的坏人。
  其实不算好也不算坏的人最多。
  太多的人。谁没藏着几个孬心眼。谁没有自私的情结。谁的心里没有藏着一头恶魔。假若,没有法律的约束,这个世界该有多疯狂!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泪流不止。
  人会欢笑,也有泪水,还有感觉,这是与生俱来。是否早已注定,人到这世界上走一遭,就是为了尝遍酸甜苦辣!
  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
  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嘎吱一声。铁门子上的小窗被打开了。送饭的人过来了。他的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眼神既让我感到熟悉,又让我感到那么炽热。也令我不禁羡慕。一个人能拥有这种炽热的眼神,一定是对生活充满了热爱。
  这是一个令我感到十分悲观的世界。能热爱它的人,该是多么的乐观。
  其实我认为最乐观的人是厨子。因为他们总是有心情在研究各种美食。
  “吃饭不?”外面的人问。
  “为什么要吃饭?”我问。
  外面的人苦笑起来,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每次给你送饭你都要问。我已经回答了你很多遍。我都烦了,你能换个问题吗?”
  “不能!”
  “好吧!吃饭是为了活着!”
  “人为什么要活着?”
  外面的人脸上笑得更加苦涩了,说:“这个问题你也问了很多遍!”
  “问,总是有原因的!”
  “你问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有吭声。
  他想了一会儿,嘴里哦一声,眼睛睁得更大了,说:“我知道了!你之所以一次一次的这样问,是想知道人类活着的意义。你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让全人类灭绝,对吗?”
  我仍旧没有吭声。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摇头叹息,说:“恐怕我的回答仍然打动不了你!我还是那样的回答。人活着,为了朋友,为了亲情,为了爱情,为了事业,为了上面的老人,为了下面的孩子,为了房子,为了车等等!一个人,有太多的理由需要活下去!很多人都不想死。要不然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医院。
  医院里每天都挤满了人。医院里算得上老百姓消费最贵的地方。
  活着,他们是多么的渴望!”
  “可我什么也没有!”我说。
  “你现在有饭吃!将来你还有枪子吃!你到底吃不吃饭?妈的,一回回的废话咋恁些!总是怨天尤人!你自己不好好活,怨谁!”外面的人彻底的不耐烦了。
  “饭我吃!”
  能吃饱,就不要让自己饿着。如果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还思考什么人生。这是我想了好几天才终于想明白的一件事情。也算是一种小小的觉悟吧!
  这个世界太苦了,做人尽量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能蹭一点舒服就蹭一点舒服。譬如:爱一个人太受伤,那就别再爱了吧。请使用泛滥不止的爱,好好爱一下自己吧。
  “金拾,还有什么事儿没啦?”外面的人问。
  “家里的人怎么样了?”我走过去,盘膝坐地上,将盛饭的塑料盆端起来,用手执筷子。
  “没一个省心的!我快压制不住那俩货了!”外面的人脸上有了愁色。
  “哪俩货?”我将发黄的米饭扒拉到嘴里一口,问。
  “一个是赵欣欣,一个是金玉霞。反正你也知道,那俩东西根本不是人类。都是假的。她们来自于宇宙里的一个虫洞里!来到地球上,就是为了监视你的!”外面的人说。
  “可我已经在监狱里住着,她们俩在家怎么折腾?”我继续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嚼着一边问。
  “唉!”外面的人怅怅地叹息了一声,面上的愁苦之色更加严重了,两条豆虫似的漆黑浓眉皱成了八字型。送饭的人长得不好看,没有杨大宝原本的样子好看。可杨大宝不管怎么变化成别人的样子,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变化不了。
  “到底怎么了?”
  “唉!我越来越感到自己不中用了!”外面的人一副样子作得有气无力地说。
  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说:“你杨大宝一向很自信,现在却很挫败。到底发生了什么?”
  “婚纱照上的你从婚纱照上走下来了!”
  “是吗?他真的会动?”
  “你装什么装!”杨大宝一下子吼起来,显得十分激动。
  我不再吭声。
  如果一个人变得跟疯狗一样,最好不要理他。
  杨大宝又变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模样甚是沮丧,说:“我跟那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你相约斗了一场。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我觉得,那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你,极有可能跟二桃战一个平手!”
  “二桃?就是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但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的家伙?”我不禁皱起眉头。
  “对!挺不要脸的一个家伙!但你对他又能怎样?除了感到无可奈何之外!”杨大宝苦笑道。
  “我做了一个梦!好像梦见了二桃。但不知道那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我说。
  “你梦里的那人是什么样子的?”杨大宝问。
  “他在县城里做了一名算卦的,叫桃大仙。算卦挺准的。不过腿让人给打瘸了!因为一张嘴说话不中听,惹恼了那县城的县长!据描述,他身穿一件黄色袍子,梳着中分的披肩长发,总是爱拿个小镜子照自己,用一把木梳不停地梳着自己的长发!”我说。
  杨大宝神情愣怔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咧开嘴笑了,说:“原来他已经开始行动了!我说怎么到处找也找不到他呢!”
  “他开始行动什么?”我问。
  “没事儿!好好吃你的饭!不该问的别问!”杨大宝板起脸喝斥。
  我埋头,继续将塑料盆里的米饭往嘴里拨拉着。
  杨大宝说:“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注意。反正我是注意到了。天上的星星正在一颗一颗地减少!”
  “啊,怎么回事?”我停住到嘴边的筷子问。
  “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那个你,正在偷吃天上的星星。这会对宇宙产生破坏!”杨大宝说。
  “哦!他的本事怪大!”我又继续往嘴里拨拉米饭。
  “金拾!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那个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杨大宝目光紧盯着我,俩眉头皱到一起。
  “我说不是,你肯定不相信。我若说是,连我自己都没法相信!我这不是正在监狱里呆得好好的吗!你又不是瞎子!难不成你以为自己现在看到的是幻觉!”我将被吃空的塑料盆子放下来,又端起一只塑料杯子喝了一口水。
  杨大宝说:“那个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人每天还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坐在院子里,在地上的一个深窟窿里钓鱼!钓上来的鱼都是形状怪异的!有的鱼嘴里吐出一颗红色药丸,他就把捡了红色药丸将那鱼放了。若是有的鱼吐不出药丸,他就把那鱼给杀着吃了!”杨大宝说。
  “哦,我家院子里地上的那窟窿出现的莫名其妙!很深。我也在里面钓过鱼,钓出来的鱼像龙!但我没吃过那鱼肉,不知是什么滋味!”我说。
  杨大宝说:“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就于半夜里从屋子里溜出来到院子里,钻进那窟窿里看了。你可知道那口洞到底有多深?”
  “有多深?”我问。
  “洞里的水层在地球上,但那口洞其实已经洞穿了地球,达到太空里了。而一条条的鱼不断地从太空里钻入那口洞,进了地球的水层。我就追查那鱼到底是从哪儿游过来的,一路顺着排队游行着那些鱼去向太空深处,发现它们来都自于太空内的一条银河里!”杨大宝说。
  “听你讲话,就像在听天方夜谭!”我笑道。
  “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杨大宝面上有些瞪眼。
  我问:“你说你快压制不住那假冒的赵欣欣和金玉霞了,又是怎么回事?”
  杨大宝伸手抚上额头,用一根手指在眉宇中间揉起来,看似一副很头疼的样子,说:“那俩玩意儿,天天要恶心死个人!不是跑茅厕里吃屎。就是趴在地上找来找去,找一些小窟窿眼,用手把窟窿眼扣大了,从里面掏出一根像屎橛子一样的黄色臭虫。
  俩人一天能找到二三百条像屎橛子那样的黄臭虫,晚上放锅里炖烂了,喝虫粥!弄得家里恶臭熏天,我哪里能喝得下去!可她们二人乐此不疲!瘸子赵亮不是死了吗!剩下他父母还搁你家住着,被那俩货强逼着喝虫粥。
  没想到喝了虫粥,俩普通人越来越有力气,搁地上一蹦,就能蹦到屋顶上去。蹦到树上俩手抓住树枝,能吊晃上半天不嫌累,跟强壮的大猩猩有得一拼。白天也不干活了,就晚上出去当贼,偷这家偷那家的。俨然成了一对侠盗夫妇!”
  “还侠盗,就他俩那品行,跟侠字不沾边!”我说。又问:“假冒的金玉霞和赵欣欣咋还跑茅厕里吃屎去了?难道俩人都变神经质了?”
  杨大宝说:“不吃别人的。专吃那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那人拉的屎。那人不是偷吃天上的星星吗!拉出来的屎里包含了太多地球上不具有的物质。那俩人吃了他的屎后,身体有些发胖,越长越重了,已经把家屋子里的水泥地踩碎完了。院子里的地面已让她俩踩得沉下去了至少五公分厚。并且她们的体重还在持续增加。”
  “那她们怎么离开家往大街上去?一踩到大街上的水泥路,给踩碎了留个坑,岂不是露馅了?”我说。
  杨大宝说:“她俩从家里出去的时候,都是跟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那人一起。她们只需把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走路就不会在地面上留下脚印了!现在我跟她俩打架。她们出手非常有力且沉重,虽然现在我还能打赢她俩,但越来越感到吃力了!
  她俩还说了。到你被枪毙的那一天,一定会过来执行的现场救你!”
  “救我?别闹了!到时候执行现场有一大群拿枪的警察!要惹到公家人就大麻烦了!除了普通的枪,公家还有机关枪,大炮,手榴弹,坦克,原子弹,氢弹啥的!弄死她俩不跟玩似的!”我说。
  杨大宝说:“我也说了跟你这样的话劝过她俩了。可她俩根本不听劝,死犟的要命。非要等到那一天赶来刑场救你不可!我看,这回要惹出天大的麻烦了!”说罢,嘬了嘬牙花子,神情间显得有些担忧。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杨大宝,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你务必实话告诉我!”我说。
  “好,你问!”
  “头上戴瓦罐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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