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
我也穿好了衣服,打算出去。可表弟挡住门口,用剑一指我,说你去干啥。我说去看看啊。表弟说别忘了白天你拿瓦刀砍我了。我说又没砍住你。表弟将剑一下子扎在我的胸膛上,说你倒是想砍住我了,吃我一剑。
这宝剑就是个玩具。生铁打造的,边缘很钝。被剑尖扎一下子跟用棍子捅了一样,说不上有多疼。我急着说没功夫跟你搁这儿瞎耽误,快去你奶奶屋里看看,你奶奶一个劲地叫着干啥。
表弟说那就先饶你。便提剑出去了。
我也来到了东屋里,只有一个警察持枪在。姥姥正在床上躺着,身上哆哆嗦嗦的,一脸的惊恐,手捂脖子。有血正从指缝里不断溢出来。
“奶奶,你咋了?”表弟学着侠客的样子一手将剑收到背后,一手抓住姥姥的手大声问。
“发……发才,我被咬了!”姥姥一边流泪,一边给人感觉出声艰难地说。
“被啥玩意儿咬了?”表弟又问。
“你爹!”
“警察叔叔,你看这……”
持枪的警察说:“不用担心,我的同事们已经去追拿凶犯了!”
表弟将宝剑举到胸前,神情严肃地说我也去追凶犯,虽然是我爸爸,但我今天要大义灭亲。
持枪的警察说你别捣乱了,藏好一点儿,别让凶犯给你咬了。
表弟不听,持剑闯出去了。
持枪的警察苦笑道:“小孩子不能握剑,一握剑胆子就大了,不晓得自个是谁了!”
我找到一条毛巾,让姥姥将手松开,说用毛巾摁住伤口更管用。当姥姥松开手,我看到她的脖子上被咬掉了一块肉,筋管都露出来了,血汩汩地往外冒着。将毛巾紧紧地捂住伤口后,我说上回不是没咬你吗,这回为啥咬你啊。
姥姥一边哭一边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咬我。我本来闭着眼睡不着,门子咣当一声被撞开了,你二舅穿着一身寿衣闯了进来,趴到我身上就咬,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回你看见我二舅穿着寿衣?”我不禁惊讶。
“嗯,他穿的寿衣还是我给他选的色呢!金黄色,像龙袍!我想让他去阴间当皇帝享福!”
我拽过来姥姥的一只手让她自己拿住毛巾,对持枪的警察说:“麻烦你在这儿先看着,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干啥?”
“憋得慌,尿个泡!”
出了姥姥家,我来到胡同里的灵棚内,一看那栋棺材,盖子搁上面还好好的。好似没被动过。将盖子推开一道缝往里一看,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见,因为灵棚内没亮着灯。索性将整个棺材盖子给掀开了,就着依稀的天光再一看,棺材里空荡荡的,二舅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这下我便确定,咬我姥姥的那个人的确是我二舅本人,并非那个头上戴瓦罐子的家伙。
很明显,二舅这是诈尸了!
我回到姥姥家,又等了半个时辰。那几个外出的警察回来了。并没有什么收获,让凶犯给跑掉了。一看我姥姥因失血过多人快不行了,赶紧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来了后,将我姥姥给拉走了。
这样,姥姥家里就剩下了我和几个警察。表弟不知去了哪里,一夜未归。
第二天整个村庄都传遍了。说我二舅诈尸了,把自己的亲娘咬了一口,连警察开枪都打不动他,让尸体给跑掉了。几个警察挺郁闷,都说自己并没开过枪,要开枪的话石头也给它打烂了,更别说一副血肉之躯了。
我说既然你们都在这儿,那我报个警。警察说你报啥警。我说俺表弟不见了,怕他出什么意外。警察说甭来这一套,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不给你立案,这才过去十二个小时不到。我说你们不抓紧去找找,万一他真出事了咋弄。警察说真出事了也赖不着俺们,昨天都警告过他了,别让他乱跑,他自己不听话,怨谁?摸住个宝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到了晌午,几个警察又坐在地铺上吃零食。撕包装的声音刺耳。嘴巴嚼得一个比一个响。我在旁边坐着,一直等到他们吃完,还是没人让一下我。我只好去厨房里,找到一些面条,下了清水面条,就着咸菜吃饱了。
吃罢饭,大家闲着没事干。说忘了带一副扑克。就躺到地铺上睡午觉了。刚躺下来没多大一会儿,“嘭嘭……!”就有人使劲拍大门。为首的警察坐起来,看着我,问谁拍门子。我说我哪儿知道。他说你去开开门子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我说凭啥我去开,又没吃你们一点儿啥东西。
“你开不开?”又一个警察坐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瞪眼的喝问。
“不开!”
“妈了个逼的!老子今天还非让你去开了!”为首的警察勃然大怒,腾地站起来了,摸到自己的配枪,打开枪上的保险,又咔嚓拉了一下套筒将子弹上了膛,用枪口对准我的脑袋,喝道:“你他妈开不开?”
我目视着前方,沉默不语。
“你到底开不开?”他用枪口碰了碰我的头,又大声问了一遍。
“开!”我认怂了。
其他警察都哈哈笑了起来。为首的警察将枪一收,同样脸上也笑了,伸一只手拍拍我的脸,说:“傻瓜,就算你不开,我也不可能真的开枪!逗你玩的!”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便起身去开门了。一看外面站了很多村民。有人说警察不是在里面吗,大白天的还上个门子干啥,是不是警察也怕了二奸羊。我问谁是二奸羊。有人说二奸羊不是你二舅吗,他以前强.奸过羊。
几个警察也出来了,说咋来这么多人,要干啥哩。
有个人站出来,指着自己说:“警察同志,我是这个村里的村长!”
“村长,你有啥事儿?”为首的警察问。
村长说:“警察同志,俺们发现了情况!”
“啥情况?”
“有人在玉米地里看见晁发才了!”村长说。
“晁发才是谁?”为首的警察问。
“是二奸羊家的孩子啊!”
“二奸羊又是谁?”
“哎呀!你们现在住的这家,就是二奸羊的家啊!那诈尸的就是二奸羊!他儿子叫晁发才!”村长解释道。
“哦,原来晁发才就是昨天夜里拿着宝剑跑出去的那个熊孩子啊!”为首的警察恍然大悟,然后又说:“发现他呗,有啥大不了的!”
“他趴在玉米地里一动不动的,头上还戴着一个瓦罐子!”村长说。
几个警察立马受惊了。赶紧回屋里背了枪。在村民的带领下,匆匆忙忙的赶去事发的玉米地里了。我也夹在人堆里跟着去了。由于围观的人太多,将事发玉米地里的好大一片玉米秸秆蹚平了。唯独中间一小片玉米秸秆还好好地矗立着。
在那一小片玉米秸秆丛中,我表弟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戴着一个黑黝黝的大瓦罐子。旁边还有一把宝剑。几个警察过去,将我表弟扶起来,又将他头上的瓦罐子摘掉,人脸上没流血也没啥的,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再一探鼻子,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其中一个警察大为恼怒,掏出手枪,对着那只瓦罐子崩了一枪。发出“噹!”清脆之音,分明是打在铁器上才发出的声音,还迸溅出了火星子。再看那瓦罐子光滑的釉面,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倒是挺远处有个村民哎呀哎呀叫唤得惨,原来被反弹的流弹击中了,一摸小腿上沾了一把鲜血,吓得瘫坐到地上了。
为首的警察怒喝道:“谁让你开枪了!流弹击中人家的脑袋咋办?你他妈完犊子了,这回还不得让人讹一家伙!”但又赶紧把手指头竖放在嘴上,嘘了一声,四周看看,压低嗓子说:“先别声张,看看那人知道咋回事不!不一定人人都知道流弹伤人一说!这围在一堆的都是村包子!”
果然,那个倒霉的村民只顾抱着小腿哭嚎。别人问他咋了。他说不知道咋回事,突然腿上疼了一下子,肉里面烧得慌,用手一摸,裤子湿漉漉的,原来流血了。就有人蹲下来,让他松开手,抬起他的腿撸起裤腿,往流血的小腿肚子上看了看,说:“肉上有个小口,这咋弄的,是不是让蛇给咬了?”
那倒霉的村民一边哭一边摇头说不知道。也有人发现了裤腿上的窟窿,把裤腿放下来,将窟窿跟伤口比了比,发现直径和位置一致,说不是让蛇咬的,蛇牙没这么粗,这是让谁给扎了一枪,不是警察拿那种枪,是长杆红缨枪,也有可能是用粪叉子给扎的。那倒霉的村民说我没看见哪个扎我了。村民再也解释不了,一个个面带惊恐的,说邪门了。
又来了不少警察,还有法医。将命案现场封锁了。由法医给我表弟尸检。结果还是那样:脑死亡。
其中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挺着大肚子站在那里双手叉腰,气质出众,脸上耷拉着比较威严,穿的也不是警服,而是一套西装,里面搭配着白衬褂。他应该就是领导。对值守在我姥姥家的那个警察头子说:“再给你三天时间,必须给我破案!否则我撤你的职!你知道这种事儿对社会上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吗!”
我表弟的尸体被人抬回了姥姥家的胡同里。没人给他买棺材。正好我二舅的棺材空了,就把我表弟的尸体放了进去。
天又黑了。有人又弄来了一大堆零食到我姥姥家。几个警察正坐在地铺上吃。我在旁边坐着,还是没人让我。我实在忍不住了,就站起来往外走。
“你干啥去?”有个警察冲我问。
“我回俺家!”
“你不能走!这事儿还没完呢!”
“你们又不管我吃!我凭啥陪着你们办案!”
“馋了就说,给你!”有人扔给了我两包方便面和一瓶矿泉水。这我才留下来不走了。
吃罢喝足,就倒在地铺上睡。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因为他们都喝了酒。有人打起呼噜很响。我往耳朵里塞了棉花团才睡着了。
半夜里时,我睡得正香。有人捅咕我,我睁开惺忪的眼,看到一个头上戴着圆形物体的家伙。把我给吓了一大跳,赶紧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嘴发声,便“嘭”一下子头上挨了狠狠一棍子,立马不省人事,晕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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