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干架

  话说赵欣欣做了一锅饭,好面疙瘩汤。就是用小麦磨成的面粉倒开水锅里煮了,搅成黏糊糊的。却没有炒菜。母亲问咋不炒菜呢。赵欣欣说上次炒菜,被沸油迸溅到手上,一想起来就害怕,不敢炒了,你炒吧。
  母亲就炒了一碗白菜。
  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时,我觉得肚子疼。刚开始没当回事,觉得忍忍就好了。可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实在受不了,就撂了筷子,捂着肚子叫唤,脸上的汗结成珠子流下来了。母亲说去医院看看吧。赵欣欣说长得身材不咋地吧,人咋真娇贵呢,别人吃饭都没事儿,就你肚子娇气。
  我疼得两眼翻白,口中酿起了白沫,坐也坐不住了,从藤椅上倒下来躺地上了。肚子里就像有两把刀在搅动。母亲吓得再也不敢耽搁,赶紧推过来三轮车,招呼大妹和小妹将我抬到后斗里。拼了命的蹬着,拉我去了隔壁村的诊所。
  我村本来也有诊所的,但名誉没有隔壁村的诊所好,生意萧条,一些药品放过期了还接着使用,弄得名声越来越臭,渐渐的没人去了,成了一个摆设,反正自家开的诊所,也不要房租,妇人坐镇,要不闲着在家也没事儿干。碰见一个患者算一个,碰见俩算逮着俩。赚一毛是一毛。
  一路上三轮车子咣咣当当的,母亲干脆屁股离开座子,站起来猛踩脚蹬子,身体左右扭晃不已。这一刻哪里还像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妪,分明就是一个生猛的壮小伙。有好几次拐弯时三轮车子险些翻了。
  平时要骑半个小时的路程,这回用了十分左右就赶到了。这家诊所远近闻名,看病的人都排起了队。但一看见搁三轮车后斗里抽搐吐白沫的我,大伙也不排队了,纷纷凑过来,七手八脚将我抬到屋子里。
  医生只看了一眼,就下了断定:这是中毒了,八成是吃了老鼠药。
  母亲使劲摇晃我的头,掰开我的眼皮子,大声哭喊:“拾儿,你吃老鼠药了没?”
  我没吭声,只是吐白沫子,已经快不省人事了,耳中听见母亲又嚎:“你个傻孩子,是不是想不开要自杀?你死了可让我咋办?”
  医生迅速冲了一碗红颜色的很具刺鼻性的汤水,捏住我的鼻子,使我张开嘴,咕嘟咕嘟给我灌了起来。我尚存一丝意识,以为是解药,倒也配合,强忍着恶心一个劲地往下咽。喝完后没过一分钟,我再也忍不住了,张口呕一声,一股秽物像箭一般从嘴里喷射了出来。
  一直吐了老大一滩。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的,连酸水子都吐出来了。感觉肚子没那么痛了。但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接下来就是把一根长管子通过我的口腔和咽喉插入我的胃里,不停地捏一个像汽包一样的东西,给我进行洗胃。
  折腾了一阵子后,我被人抬着换到另外一张床上,手背插上针,输起液来。我脑袋昏沉,泪眼朦胧的。听见医生说:“这孩子吃的是老鼠药!再晚一会儿送来就没命了!”母亲因哭引起鼻塞,故而说话带着鼻音:“这孩子好不容易有点儿出息了,却想到了自杀!”
  我闭眼睡过去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母亲正在床前坐着,一脸憔悴,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守了一夜。我说娘,你找个床躺下来歇会儿吧。母亲哭道:“你说你吃老鼠药干啥!好好活着不行吗!”
  我说:“老鼠药不是我自己想吃的,有人给我下了毒!”
  母亲一下子就想到了赵欣欣,恼得咬牙切齿道:“我说这贱.货咋会主动做饭了,原来是暗中给你下老鼠药!”
  我说:“事儿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哪能不提!我要报警!让警察再把她抓进去!”母亲大声嚷。
  “把她抓进去对咱没啥好处。咱家多一个人,大队里就多分咱一份地。下地的时候也能多一个人干活!”我说。
  “她能干啥活?指望着她,你还能有个好活头?这次毒不死你,下次不知哪天就把你给毒死了!”母亲说。
  “以后我们多留个心眼,提防着她点儿就行了!”我说。
  因为家里有钱了。本该一个星期后就能出院的,我就在诊所里多住了半个月。每天让医生勤换药,胯部的伤口也长得差不多了。能一个人下地慢慢行走了。觉得可以回家了。就让母亲用三轮车拉着回去了。
  才一挨近家门,我就听见了哭声。
  原来是大妹和小妹让赵欣欣打了,俩人正坐地上哭。母亲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俩打不过她一个吗。再一看赵欣欣,正一手握刀,另一手攥了一根擀面杖子,瞪眼努嘴,气势汹汹的。母亲不敢靠得太近,站在三米开外指着她,说:“是不是你给金拾下的老鼠药?”
  赵欣欣不承认:“别啥都粘我!我从哪儿弄老鼠药!”
  “还嘴硬!那天你去镇上买化妆品,肯定也买回来了一包老鼠药!”母亲说。
  “要是我没买老鼠药呢!你是死爹还是死娘?”
  “要不咱翻翻吧!”
  “好哇!翻就翻!”赵欣欣底气十足。
  于是母亲就冲进西屋里。也就是我和赵欣欣的婚房。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尤其是赵欣欣的包,更是翻了个底朝天,把里面的纱布都拽出来撕烂了。赵欣欣说你翻就翻,撕我的包干啥。母亲说还怕你缝进去呢。
  最后,母亲在一面镜子后面摸到了一处鼓起。冷笑一声。就将装裱在镜子后面的画纸揭下来,揪出一个卡在镜框上的小包。小包上写着:毒死大象。正是耗子药。母亲说:“这是啥?”赵欣欣说:“这不是我藏的!”母亲猛一拍桌子,厉声吼:“信不信我打你!”赵欣欣指着自己说:“你要不打我你是狗!”
  我家有两个擀面杖子。一个是用来擀大饼,大饼切碎就是面条。一个是用来擀小饼,小饼用来包饺子。赵欣欣手里拿的正是擀小饼用的擀面杖子,小巧玲珑,两头尖。母亲则是从门后抄起了那根擀大饼用的擀面杖子,足有一米长,成人脚脖子粗。
  但赵欣欣的手里还多握了一把菜刀。
  母亲说:“咱别搁屋里打!以免碰坏了东西!”
  于是两人就去了院子里。之间距离差不多五六米。架势就像两大高手决战。互相对视,沉默了几分钟。母亲说:“我要打得你记一辈子!”赵欣欣冷笑道:“我要让你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才是老大!”
  母亲俩手攥着大木棒,抡起来冲了过去。赵欣欣一边侧身后退,一边将一把菜刀举起来,对着迎过来的木棒子上砍。叭叭!砍中了两下。母亲突然将木棒子改变了方向,抡着往下扫过去了。
  嘭一声!砸中了赵欣欣的一条腿。但赵欣欣趁着挨了这一下,往前猛冲,将手中的小擀面杖子一转,将尖端对着母亲的肩膀狠狠扎了一下子。母亲疼得叫唤了一声,拎着木棒往后撤退,再迅速抡高起来,一棒子用力砸在了对方的头顶上。
  赵欣欣也是吃痛叫唤。头上流血了。
  两人暂时罢战,各站一旁,气喘吁吁,两眼怒瞪对方。
  我慢慢地走到两人中间,俩手往两边推着,说:“别打了!都是一家人,打伤了对谁都没好处!”
  赵欣欣冲过来,一脚踹中我的腰部,把我踹倒在地上,不顾我因扯动了胯部未痊愈的伤而疼得哀嚎。从我身上跨过去,扑向了母亲。
  母亲弯下腰,从地上抓了一块砖头,对准赵欣欣使劲投过去。嘭!一砖正好砸中了赵欣欣的脸庞。赵欣欣疼得哎哟大叫,扔了手里的擀面杖子和菜刀,俩手捧住了自己的脸蹲下来。母亲趁机跑过去,高抡起手里的大木棒,正对着赵欣欣已流血的头顶又猛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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