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买家

  电脑是登陆到了桌面。但我看着屏幕上的许多小图标,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心情紧张,握鼠标的手都冒汗了。努力回忆在学校的微机室里别人玩电脑的情景。耽搁的时间有点儿长,母亲就发话了:“这就是电脑啊,不好玩,还没电视有意思。不就是上面有一个箭头会动!”
  我将箭头挪过去,点开了屏幕左下方的开始,出现了一溜子菜单。然后点程序。再点游戏。打开了好多小方格:扫雷。对着小方格一点,出现了一堆带刺的黑点:雷炸了。母亲说:“这种高科技,俺看不懂!”
  鼓捣了半天,也没鼓捣出个子丑寅卯。憋不住了,就对母亲说:“娘,我想尿泡!”母亲说:“你找到买肾的没?”我四周看看,压低嗓子:“你小点儿声!急啥,我不正找着!”母亲冲吧台那边大声喊:“服务员!服务员!”
  网管又过来了,问干什么。母亲说帮忙抬起他,他要上厕所。网管看样子有些作难,说你等一下。走开了。过会儿又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子,说:“趁现在这一片没几个人,尿瓶子里吧!抬到厕所里多麻烦,再说厕所里窄,不能同时容下三个人啊!”
  母亲看了看我。我囧得脸发烫。她指着我对网管说:“俺家这孩子是个妮儿,咋往瓶子里尿?”
  “妮儿?!”网管一副大跌眼镜的样子,瞪大眼珠子重新打量起我,说:“大娘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瞎子!这分明是个男的啊,嘴上还长着胡子呢!”
  我将头埋在胸前,好似抬不起来。
  母亲干脆说:“太监!你知道太监吧!”
  “太监知道啊!没鸡.鸡!怎么,难道这位大哥是……太监?”网管看我的目光充满异样。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唉!这要搁大清朝还能混进宫里当个太监!要真能当个太监就好了!”母亲显得遗憾道。
  “是啊!以前的太监相当于现在的公务员,而且还是在首都工作的!”网管附和道。
  到底是把我给抬到了厕所里。幸亏是个马桶,能坐。我让两人都出去,才敢解开裤子,慢慢翘起半边腚,一点儿一点儿地把裤子褪了下来。胯部的伤口里塞着一个软塑料皮的漏斗。排完尿后,我将漏斗捏扁捋了捋,这才提起裤子,喊搁外面等候的两人进来。
  网管看了看我的电脑,说:“哥,你怎么不上网呢?打开‘我的电脑’,又把cdef盘都打开,要翻找什么东西呢?”
  母亲说:“搞了半天了还没上网啊!拾儿,你弄啥哩,咋不上网呢?不上网你来干啥?两块钱一个小时呢!”
  我急得脑门上直冒汗,问道:“咋的才算上网呢?”
  网管从我手里夺过鼠标,点开了电脑桌面上的internet explorer图标,打开了一个网页。又问我登不登qq。我说啥是qq。网管叹息一声,说:“哥,你想玩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找!”我说想查个东西。
  “查什么东西?”
  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我想了想,撒了个谎:“查一查有关于肾移植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网管打开一个网页,上面写着百度一下。在空格里输入“肾移植”三个字,然后一摁确认键,就出现了许多有关于肾移植的消息。顿时乐得不行。说我会了,我会了,让我自己来。
  网管不忘将输入法转换教我一下。见我确实会用百度了,又说了一句有啥不懂的叫我。这才离开了。
  母亲说:“人家这个服务员好着呢!小伙子长得白净帅气又懂礼貌!真讨人喜爱!要不把咱家二妮子给他介绍一下当媳妇吧!”
  “得了吧你!事儿真不少!二妮子才多大一点儿啊!”我感到十分不满。
  “甭管才多大一点儿,都怀孕了!让他娶了二妮子,二妮子给他带个孩子,多省事儿!”
  我懒得搭理母亲。很快在网上搜到了好多条求肾源的消息。便把联系电话记下来。出了网吧,找到一家话吧(专门给人提供打电话的公用场所),挨个打起记在纸上的电话。有的电话关机了,有的电话是空号。但终于有一个号码打通了。
  从电话里传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厚重声音:“哪位?”
  我激动得声音有些哆嗦:“是……是买肾的不?”
  “是啊!怎么,你有肾源吗?”
  “有一个,你要不要?”
  “要!你在哪里啊?”
  我张口刚要说自己的家庭地址,转念一想这样不妥,村里来个陌生人容易引起村民的注意,万一有关肾的事情暴露了麻烦就大了。于是我就说出县城里百货大楼的位置,问对方能来不。
  他是外地的。要赶过来我的县城就到明天下午了。于是我们就约定好,明天晚上八点在我县城的百货大楼门前见面。对方知道了我有已割下的肾,就让我直接提肾去见他,并叮嘱我可别忘了在装肾的塑料袋子塞冰块。
  挂了电话,我手都是颤抖的。母亲也很激动和高兴,平时不舍得花钱买零食,这回舍得花四块钱给我买了一瓶营养快线,拧开盖子,说:“拾儿,没看出来你是干大事的人!”我接过营养快线喝了一大口,真甜,好喝,以前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人类真是啥都会造,抹了一下嘴巴,说:“我不是那种爱叫唤的麻雀。我是一只沉稳的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还得回去一趟取肾。肾还在黄老狼家的小卖部里放着。
  母亲蹬起三轮车来,明显比之前更有劲。一路上没见她脸上的笑容消失过。努力蹬着三轮车上去大堤后,她喘着粗气说:“拾儿啊!三四十万啊!对咱家来说啥概念!有了钱咱干啥?”
  我在三轮车后面的斗里坐着,天色已暗了,晚风起了,感到有些冷,掀起半边被子将自身裹住些,说:“我就看不惯王哈利那牛逼哄哄的的样子。他家不是盖了个三层楼吗!咱家盖个四层的!”
  一辆汽车响着喇叭,从三轮旁边疾驰过去,扬起一阵灰尘迷蒙,我掩住鼻口,骂道:“开个烂面包子跟疯了似的!等钱过来俺买个轿车!三厢的那种!再让你狂!”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透了。母亲已使得汗流浃背,但顾不得先拐到家,而是直接去了村东头的小卖部。黄老狼问:“嫂子,你这是干啥去了,流一身汗跟水洗的似的!”母亲说:“去了一趟城里办事。”“你要买啥东西?”“我不买东西,已经喝过营养快线了。我来取我的猪肾!”
  黄老狼说:“我这儿也卖着营养快线,你咋不搁我这买?”母亲说:“你咋恁些废话呢!我搁城里时喝的,难道打电话让你给我送过去!快点儿,别墨迹!”黄老狼说:“嫂子,不瞒你说,你的猪肾我给你煮着吃了!”
  “啥?!”母亲俩手拍腿猛一蹦,喊出的响聒耳朵,跟炸了似的,眼珠子瞪得要吃人:“你个臭.逼,给我吃了干啥!嘴咋恁贱!”
  听了黄老狼的话,我的一颗心脏咯噔一下子,险些喘不过来气。
  “嫂子!你瞅你这样子吧!不就一颗猪肾!我吃了能咋!大不了再给你买一颗!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的猪肾还在冰箱里放着呢!我才不稀罕吃它!”黄老狼显得不满地嘟囔道,走过去将冰箱掀开,取出一个冻得硬梆梆塑料包裹,递给母亲了,说:“以后有啥东西别往我这儿放了啊!万一给你弄丢了你还不得跟我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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