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累吗”?
我做过许多活,跑堂的伙计,码头的长工,抹墙的瓦匠火葬场的看尸,太多太多。也渴望有份手艺至少能挣口饭吃,他们问我想学什么,呵,我哪知道想做什么。又问我喜欢什么,不要饭就行。不会读书不会经商不会写文章不会与人攀谈,爹无权无势朝廷里没亲戚,钱庄里也没有朋友,整天自命不凡整天幻想认为自己不算太差的,爹总是骂我活的和做梦似的,他是对的,可人要是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眼下,家里急催成亲自己也不是没有心怡女子是不敢。我有什么,光有个岁数。每月那么半钱,将将的够自己苟活别耽误人家了,日后真喝了药做了武大别怨,真的别怨,怪自己就行。没有谁愿意吃糠咽菜亚麻布衣买把葱还饶半头蒜。不怕你们笑话我认为,在没有能力给子女适应时代的家底时,就好好管住裤裆里那玩意,你不生人家人家兴许投个好胎,自己受苦自己挺,拉人家,叫作孽人家不欠你半点都不欠。说我废物也对,正因为穷怕了,穷的仅还剩点男人的骄傲自己的良心才不想回家。
回家干嘛,自己丢脸父母也抬不起头。儿时玩伴多以成家立业要询问起还得解释说,再等等先立业,其实我累的都和条狗似的了,依然无能为力还要继续那种凭人家赏,买半斤猪下水多扯二尺布都要来算计的日子,那也得咬着牙绷着劲的接着过接着忍接着熬,可老天神爷啊,这啥时候才是个头啊。我懂,都挺忙的谁顾得了谁我想我母亲了其实我挺想回家的,真的挺想挺想的。
边说,齐鹏飞边抹着泪尽量把自己控制住,柔弱也没用没人会同情自己也不需要。
“哼”!胡军气呼呼的,“那你回家啊,我给你盘缠回去看看老母”。
齐鹏飞说,“不用,混等的好点在回家吧”。
“累吗”?
“呵呵”,齐鹏飞笑着说,“不累”。
林飞扬又问,“真不累吗”?
齐鹏飞的回答还是,“不累”,不过他后面又加了句,“我都多大人了你问这都没用,说累不累有用吗?不都还得活着”。
“对”,林生也点头的,“都得活着”。
齐鹏飞说,“有阵子,也是在家那会过年那会我娘经常给我包饺子,吃的我,很长一段时间得有半年,对饺子提不起来劲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还想吃了,不用肉的,就那平平常常。在家时每次看我娘那双已经被风湿侵袭的变得很粗的手指我都心疼,那是累的,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睁银子多挣银子,让娘过的好日子,可,可,可我就这大点能耐就这点本事,我也想好好挣银子挨不到边啊”。
想说,林飞扬把话忍住了,想起那句,当一个人混的差时家还是退路是避风港吗?身后没有灯火身前白雾茫茫。世间什么最苦,可能,真的是看不到希望最苦。什么最可悲,你明明已经很努力依然活不起,明明已经使出全身解数把自己都逼上绝路就是差那么点意思。
说选择大于努力,要应时顺势力脑不力身。也许他讲的对讲的有道理,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中间永远有条跨不过去的沟叫实际。实际,人与人不同身后都有各种各样顾虑,机会溜走方知可惜,有机会能怎样,明知是座矿却连买铁锹的铜板都没有,明知是矿,依据当时只能退让。太多人只能认命,连扒个门缝瞧瞧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生活活活的推着走想停都停不下来哪怕是半会,都没有。
林生说,“你恨吗”?
“恨什么”?
林生歪歪头。
“啊~”,齐鹏飞恍然大悟,“你是说,恨现在恨出身恨境遇,恨爹娘不是绅豪达官显贵吗”?
“差不多是这意思”。
“那都不干活那活谁来干,爹娘对我很好他他们把该给的都给我了,没让我冷到没让我饿到他她们不欠我,反到是我对他她们无比亏欠。我这也纯属无病呻吟那些身体残缺被各种疾病或家庭拖累的照样没我这矫情。福贵说,活着要往前看。我对这世间唯一不满的就是,这世间总是让更懂事的人承受更多,脾气好的人都在受气,善解人意的都在体谅,会照顾人的都没人照顾,会哭会闹的人有糖吃,那些懂事的人,反而,没人心疼”。
林生说,“什么意思”?
“当幸福来敲门的那一刻我一定会挂满微笑,即使没有人为我喝彩我也会为我自己鼓掌。你们说,即便我没本事,回家爹娘不会看不起我吧”。
“哈哈”,林生说,“不会,他们不会”。
齐鹏飞也笑了,怀里拿出串用纸包的糖葫芦放到桌上推到林飞扬面前,能看到,那串糖葫芦的糖,很多,多的都给湿透了斑斑点点的。拿起瞅了瞅,林飞扬说,“这是何意”?
“你在家最爱吃什么?
林飞扬说,“我”?想想后,“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你爱吃糖葫芦”?
“不,我挺烦这东西的表面一层甜里面太酸”。
“呵呵,那你还吃”。
“小那会,总看别人吃那会家里也穷没多少余缝能给我买娘见我不吭声的盯着别人以为是馋了,也给买支,其实我不想吃也不觉好看单纯的馋最多吃两颗就不吃了,现在,”
见齐鹏飞不说了,过了会又笑了。
“每次想家了受委屈了都会买串,吃来吃去吃来吃去,发现也挺好吃的。你们尝尝,不是特别酸”。
林飞扬说,“嗯,尝尝”。咬到嘴确实只有表面那层甜里面挺酸的,对在外的游子是甜的,是其它东西无法代替,他们给这东西叫乡愁惆怅的愁想家的乡。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负重前行若不是期盼明天,谁愿意弯腰陪笑脸。
“嗯,挺好吃的然后呢,你打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