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自收到陆万送来的画林生已经魔怔,转过来转过去小心又小心的卷开欣赏好阵。“哎,你们回来了,快来看”。
  林生赞叹道,“唐寅不愧为一代名家圣手,这水墨丹青画的真是漂亮,这树这人这山这鸟几笔成一物,线条该柔的柔该劲的时候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刚强,能看懂吗”?
  王凯摇摇头,“我不擅这些”。
  一进院都看到林生在门口低头撅腚满脸的认真扇子动的飞快振振有词,走近原来是那天想盗画没盗成的唐寅墨宝。
  林飞扬说,“画怎么在这”?
  林生说,“陆万刚差人送来的,距上次你们相见十天了,他可真沉得住气,怎么样,有查出什么没”?
  胡军说,“可以说,半点都没有”。
  林生说,“我去陆万自己宅院了”。
  林飞扬说,“怎么样,有发现吗”?
  “他给我感觉,很清贫”。
  “怎么个清贫法?
  林生说,“我打听到,他不讲排场平易近人,对人仗义很少露面即便出门以他那身份,素衣素裹很少有随从跟随,最主要一点,不近女色”。
  林飞扬思虑说,“这样谨慎低调,是怕被人抓住把柄还是特意做出给人看,不近女色是表面不近还是背后金屋”。
  林生说,“应该是真的,那院子并不是很挺大仆人很少加起来不够十个,起居方面也很普通不过周围的那几间房都是他的人有点替他看家护院的意思。我还打听到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听吗”?
  “说”。
  “他也真是个人物,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美貌红妆,不过蒙衣侧漏”。
  林飞扬说,“这真是他的话”!
  “嗯,送画的人说,后天邀你一聚”。
  “你答应了”。
  “我替你答应了”。
  “那你去吗”?
  “呵呵,不了,让黑子和你去吧,我发现件更有意思的”。
  凭对林生的了解,这一哼哼有谁要倒霉了。
  这次陆万邀约的地点特别是在城墙顶,人来人往车行人动旗帜招展的摆出三个座椅一张桌子旁边是报时的日晷,这位置能看出很远可以把四运五渠都襄阳城大部都收到眼底。脚下,临挨进出口是相对繁华商贸街百家林立货物奇样,可以不出户的看尽匠手艺心,包括那南海的珊瑚新疆的籽玉东疆的珍珠北境的灵芝鹿茸全都应有。
  有这么句话,喜欢位站高处眼临楼厦的都是野心繁重之人即便他现在没有得势,也是在一直忍耐。陆万今天的打扮给人很苦淡一身都模样与他身旁路过的长工无异翘着二郎腿磕着花生,旁边点个香炉。
  胡军林飞扬到了,“你找我做什么”?
  “哈哈,陆万拍掉掌心的花生皮,来了,快坐快坐”。
  “你怎么这身短打扮”。
  陆万笑说,边把盘里的香块夹进炉里,“这就是我啊,以前的我就是这样”。
  林飞扬说,“以前的你就这样,陆堂主是贫寒出身吗”?
  “不是,比贫寒还苦,乞活后面是,捡活捡东西的捡。那时候,想活着基本就是个奢望,嘿嘿~,陆万前走两步墙头捏起坨小东西。林兄,胡兄,瞧这是什么,哈哈尬~,鸟粪,这东西能吃”。啊~,一张嘴他果然给扔进去。
  “两位是不是诧异,平时威风八面被人前扑后拥的陆堂主怎么还吃鸟屎,啊~,这里可有故事了。陆某出身穷苦,光看二位打扮举止姿态言谈话语,小时肯定有专人教过必定出身大户人家不是绅贾户商也是重臣官宦,绝对不知道什么叫挨饿更没体会过一件衣服全家人轮着穿日子”。
  林胡都没说话看着他。
  “古也有拾粪而生,我给二位念叨念叨里面的学问”?
  林飞扬点下头的说,“洗耳恭听”。
  陆万一改往日斯斯文文宾主有礼的行为,身子松垮斜往后挑挑头,“看那墙头上”,两人也顺他的示意看去。
  陆万拿起个茶杯,“第一种是大雁的鸟粪,还有青鸟的。洞庭湖应该都知道吧,离这位置不远,在年运不顺闹大灾荒粮食无收欠收鱼也捕不到的时候,就偷摸的拿个小筐到河滩捡鸟粪还不敢让人看到,怕抢去。等捡的差不多就放笊篱里用水洗洗,没消化完的谷粒麦粒就被漂出来。放心,鸟拉的和人拉的不一样有很大区。等秕谷麦粒攒多点后汤长点熬口粥比树皮好吃多了,起码不会饿死”。
  林飞扬没说话,“嗯”。
  陆万独斟碗茶说,“十二岁那年长江发大水那房子冲的地基都没了庄稼全趴了。可以说,颗粒无收。家家都得揭不开锅,什么野菜稻草麦杆只要能吃的全用碾子磨碎。要有运气,刨两条蚯蚓捣碎放进去又活一顿。那也不成,依然人吃人是真的人吃人不是一句话,一个形容。具体怎么吃我就不形容了,我逃难到荆州城正好遇见县守在放粮,看的我都哭了,也等于我们这些难民有福气能在那样的大灾之年碰到那样的好官。小时候爹还在时我也读过几年私塾,后爹走了没支柱了,乡绅村痞就欺负我们原本富裕的家境也被抢光。后来,又遇上灾荒,刚也说了。我娘拉扯着我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一起过活。那日子,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咋挨过来的。
  等我在大点,娘一狠心,咬牙把我轰出去让去鄂州投奔亲戚总好过搁家饿死。哪成想,真应那句话,穷在大路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亲戚见到我后就跟躲瘟一样,碍于脸面,今寄身在这家柴棚明寄在那家狗窝后在那家瓦檐。想起我,还有口吃的。想不起,只能喝西北风。实在是饿极了,就去厨房偷点抓住又是一顿皮鞭一顿臭骂。
  那时我才是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最终我实在没法忍就走了,回家饿死起码离娘近有人疼”。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飞扬看到陆万一直戳点桌面的中指加快了,声音也有点颤。
  “我就一路讨饭讨到荆州城,多亏那只野狗,弄死它我才没饿死街头。我先喝口水,说的嘴都干了,来,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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