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57章太后的秘密
  顾锦沅再没看到卢柏明和谭裴风, 她直接被抱着离开了,再然后就上了马车,暖手炉和披风伺候。
  这辆马车非常宽大华贵, 里面的内饰比宁国公府的更为精致, 从一些细节看, 这毫无疑问是东宫才有的马车。
  她裹着披风,看向坐在一边的男人。
  自从他上了马车后,就一直绷着脸, 不搭理人,简直是和昨晚上缠着要抱着她的那个太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抿了抿唇,也就不理会他, 只兀自在那里抱着铜暖手炉。
  想起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她觉得丢人丢到家了,又觉心里生疑。
  回忆了一番今天见到的人, 这里面会有谁想这么害她吗?
  不远处就是人,仿佛也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就是想要让丢人, 甚至于——逼出太子?
  对方显然是知道, 太子就在这附近。
  顾锦沅想起这个, 有些羞愧,或许都是年轻公子姑娘, 又是卢家的别苑, 她竟然大意了。
  也是她实在没想到, 光天化日, 对方还可以这样, 直接来推她。
  之前就算是在西山, 别人想害她, 还是拐弯抹角想个什么计,这位倒是好,简单粗暴至此,以至于她完全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干。
  这人到底是谁,太后的人,还是韩淑妃的,亦或者是她胡家人干的,断断不至于是卢家的人,她住在卢家,卢家不至于如此,况且卢家是和顾瑜政站在一起的。
  她这么想着,一下子意识到什么,突然就怔住了。
  她竟然开始下意识相信顾瑜政,相信顾瑜政绝对不会让人害她。
  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正蹙眉乱想,就听到身边的声音凉凉地响起:“想什么呢?”
  顾锦沅看了看他,觉得他这语气实在是不善,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抱着通暖手炉,慢吞吞地道:“我想我爹……”
  太子挑眉,看过来:“是吗?”
  顾锦沅:“你不信就算了。”
  太子微靠近了,绷着下巴,一股清冽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你为什么要给卢柏明送果子?”
  这声音里透着冷,冷里又泛着酸。
  顾锦沅心虚,不过还是道:“身为太子,你就这么闲吗,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低哼一声,挑眉,咬牙道:“他对你有意,你给他送果子,还要对他笑。”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那语气里甚至带着浓浓的孩子气,甚至让顾锦沅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阿兰娘做了好吃的给了她,阿兰不高兴了,不就是这么抱怨嘛!
  顾锦沅瞥了他一眼,道:“人家和我也算是表亲,我和他相处,自认为循规蹈矩光明正大,绝无半点越界之处!至于人家有心于我,那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不出门吧!”
  太子看着她那理直气壮的小样子,突然间就想咬她一口。
  “你只想着你的表哥,想着烤肉,想着给你表哥送果子,怎么就不想想,有人暗地里想害你?”
  虽然未必是真想要她性命,但也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难堪,甚至于让她在卢柏明和谭裴风面前丢了体面。
  太子想起这个,眸色就沉了下来。
  如果真得那样,怕是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燕京城,到时候她只能被迫随便寻一个嫁了。
  若不是自己来得及时,今天不知道出什么事。
  一时又想起来上辈子,上辈子,幸好她落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别人。
  顾锦沅其实也是纳闷:“总不能是胡含秋吧?不可能,当时把我推下水的,那个力道,绝对不是女人家,而且身上可能有一些功夫,不然不至于靠近了我,我竟然不知道。”
  太子低哼:“原来你也有犯笨的时候。”
  顾锦沅听到这个,又想了想,恍然:“是那个胡二吗?”
  她想起来了,那个人不声不响的,一直在角落低着头,看上去很老实的样,以至于她只看到他一眼,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太子:“不然呢?”
  他依然没好气的样子,她也有些羞愧,咬着唇坐在那里,抱着膝盖。
  过了好一会,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看他冰着脸的样子,其实他长得真好看,就算这样,也是赏心悦目,更何况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板着脸的样子像没吃到糖的小孩。
  她凑过去,软声说:“今天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不然你怎么能那么及时救我啊!”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声音里甜甜软软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声:“有什么事,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告诉我啊……”
  太子挑眉,看着她那样子,表情乖巧,声音甜软,就像她有多听话似的,这么看了一会,突然就无奈了:“你求我的时候,惯会如此,装乖卖好。”
  偏偏他是没办法。
  顾锦沅赶紧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但是你不告诉我,我总觉得,我闯入了这燕京城后,别人都站在白天,我却站在黑夜哩,这样子,我心里也害怕啊。”
  周围的人仿佛都有一些秘密,周围的人都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而她却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摸黑前行。
  太子心中微动,看过去,却见她修长的睫毛轻轻垂着,其下是湛黑的眸子。
  她确实是聪明的,聪明得厉害,机敏擅察,过去的一些事情,没有人告诉她,她也不像那个顾兰馥一样,竟然和自己一样拥有上辈子的记忆,自然是不懂。
  但是她感觉到了这些异样。
  所以那顾兰馥便是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又如何,她永远也不过他的沅沅。
  不过这样的顾锦沅,其实也是不安的。
  她柔弱的手扯着自己的衣袖,他可以感觉到她心地并不易察觉的不安。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你想知道什么?”
  她想知道的太多了,不过想了想,她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殿下,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害我,胡芷云害我,我能懂,为什么太后也要我性命?”
  她又微微侧首,凝着他:“你知道太后为什么要害我,是不是?”
  今日胡二这么出手其实风险是极大的,但是他竟然那么急切不顾一切,必然有其它原因,而不是单纯地和一个胡含秋卢柏明有关系,胡家不会以这种方式去成全一个小姑娘的心事。
  太子沉默了很久,才道:“你外祖母家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顾锦沅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外祖母会和她提燕京城的富庶,会和她说皇宫中的繁华,也会和她说那些人和事,但是关于当年外祖母家出事的事,她从来不说。
  但是即使这样,她外祖母也死了。
  明明没病没灾,就那么突然死了。
  顾锦沅想到这里,藏在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握紧了。
  她为什么要来燕京城,是因为一直不相信外祖母真得是自己摔倒了死的,不可能,她外祖母身体并没有那么老迈笨拙。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去找谁,所以只能过来宁国公府,一点点地等着,等着那些对自己抱有莫大恶意的人出现。
  马车很宽敞也很稳当,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甚至会有一种周围很安静的错觉,只有路过不知道哪处林子,有黄鹂的叫声传来清脆动人。
  太子望着顾锦沅,他发现现在的顾锦沅还是茫然的,或者说她还没找到自己的方向。
  也许是他重生了,那个顾兰馥也重生了,就此改变了一些事情,为顾锦沅增加了难度。
  她现在坐在那里,搂着铜暖手炉,看起来乖巧又茫然。
  太子抬首,尽量温声道:“你的外祖母,知道关于太后的一个秘密,那个秘密让太后寝食不安。”
  顾锦沅紧跟着问:“什么秘密?”
  太子:“你没告诉我。”
  顾锦沅:“?”
  太子:“不过我能推测到。”
  顾锦沅更加疑惑了,歪头打量着太子,他觉得他在给自己故弄玄虚。
  太子略一沉吟,才道:“你应该知道,当今太后不是我父皇的亲生母亲,我父皇本来是普通宫人生养的,据说那个宫人在生下我父皇后便没了。不过因为我父皇从小被太后教养,他对太后视若亲母,孝敬倍至。”
  顾锦沅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位宫人……”
  那位宫人,应该是太子的外祖母,在宫里头,一个人莫名地死了,总是应该有些原因的,
  太子其实也不知道。
  他认为,上辈子的顾锦沅应该知道,她应该是无意中从某个她外祖母的遗物中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她并没有告诉自己。
  她也许一直提防着自己。
  太子看着这辈子的顾锦沅:“这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毕竟是那么多年的事情,你外祖母也不在人世了。”
  顾锦沅想起来那一日在西山,发生的那些事,她忽然后背开始发凉了:“那,那西山的地龙翻身,还有那些蛇……”
  太子:“地龙翻身,自然是有人想刺驾,那些毒蛇,开始未必是想害你。”
  只不过一些细碎小事和上辈子不同,让那个人不安了,许多事就提前发生了。
  原本应该用在别处的毒蛇,也就用在顾锦沅身上。
  这是他也始料未及的,不过还好,他还来得及救她,不会让她真得出事。
  顾锦沅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她其实也一直不懂,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又是什么人想冒着灭门九族的危险去做这些,现在却懂了,因为有些人有更大的图谋。
  如果真得如同她猜测的那样,那外祖母一定是知道太后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有什么是不可以告诉那个对她孝顺备至的皇帝儿子的,那是她一手养大的,也是将自己外祖母一手发配到边疆的。
  但是如果,那件事关系到皇帝本身,就能理解了。
  一旦皇帝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太后怕是不能得善终,她的外家,也会有灭门之祸。
  就是因为这个,让她铤而走险。
  她想换皇帝,换一个自己能掌控的,也换一个听话的。
  她猛地望向太子,咬唇道:“那,那——”
  他当然看出来她的意思,她湿润的眸子隐隐有几分担忧,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才道:“父皇如今膝下不过三子,大皇兄夭折,四皇弟年幼,我自是不会轻易被太后所摆布。”
  顾锦沅一下子明白了。
  四个皇子,能让她用的,只剩下一个二皇子了。
  二皇子生性禀柔,至孝之人,身子又不好,他母妃韩淑妃是处处巴结着太后的,太后只要掌控住韩淑妃,就是掌控住了二皇子,将来二皇子继位,她的娘家依然能把持朝政,她依然能当她风风光光的太皇太后。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以至于顾锦沅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那,那你父皇知道吗?”
  “不知道。”太子握住了她的手腕,那手腕纤细柔弱,他的声音低沉温哑,略顿了下,才道:“这些我并不好贸然告诉父皇,毕竟关系事大,需要证据,所以我一面暗中布局,去清查太后的势力,一面暗中寻访当年知情的宫人,不过到底时间太长了,当年能在宫中参与这件事的,便是活在人世,如今也要七十岁上下了。”
  他是在几个月前重生到这个时候,从那之后一直寻访,然而能寻访到的,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顾锦沅咬着唇,蹙眉想着。
  太子:“你可以想想,你外祖母曾经留下过什么吗?”
  顾锦沅:“没有。”
  外祖母去世的突然,并没有只字片语,又何谈留下什么。
  太子略沉吟了下,便也不再问了。
  他重生而来,几个月时间已经验证了许多,自然是明白,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西山的地龙提前便是前例。她既然还没到发现这个的时候,那他多问了,也是无济于事,反而适得其反。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她问起来,他又想着让她多几分警惕,他今天甚至并不想告诉她这些。
  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太子挽起她的手:“走吧,你先在我别苑歇息一晚,明日我们就回京。”
  今天她落水,他抱她抱出来,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他希望早日定下来,这样才好名正言顺。
  顾锦沅心里想着事,也没多想,当即随着他下车。
  可是就在迈下车辕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她外祖母留下的那堆字,那都是以前省吃俭用买了纸墨,好腾下来给她学字用的。
  外祖母在出事的前几天,曾经把那些纸全都收拢在箱子里。
  后来外祖母没了,她心里生疑,但是只以为是宁国公府的缘故,并没多想,如今既然开始疑心外祖母知道什么才导致如此,这件小事便一下子跳入了她脑中。
  那些纸中,会藏着蛛丝马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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