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半月的语气很急躁，语速又十分快，显然已经到了一种急迫的境地。
  南黎辰和苏半月从小一起长大。
  几乎没有听过他这么说话。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苏半月不会这么失态。
  “黎辰！”
  苏半月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冷绯心，可能想自杀！”
  这话苏半月用平时的语气说的，南黎辰听得清清楚楚。
  揉着太阳穴的指尖顿住了。
  南黎辰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嗡动了一下。
  刚才头还在痛，那疼痛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
  南黎辰立刻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因为心里太过恐惧，他的脚在接触的地板的时候，甚至腿软了一下，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往外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半月，你说清楚……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我去她家找她，你那里离温家近吗？你去温家看看，她也许会回温家。”
  “好！”苏半月应了声，挂了电话，一踩油门，朝温家驶去。
  电话挂断了。
  南黎辰出了房门，手里捏着手机，大步匆匆地往楼下跑。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
  许慧曼和南黎优两母女正从外面购物回来，两个人刚从车上下来。
  就看到南黎辰穿着睡衣从里面跑出来。
  “小辰，你怎么没有加衣服就出来了？这外面这么冷，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三儿？你要出门？”
  母女两个齐齐出声问。
  南黎辰却像没有听见似的，走到驾驶座的门前。
  直接就打开了车门，对着司机怒吼道：“出来！”
  这一声声音十分大，连在一边的许慧曼和南黎优都下了了一跳。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少忽然就这样发了火。
  浑身抖了一下，解开了安全带，赶紧下了车。
  南黎辰马上钻进了车子，车子没有熄火。
  他富有技巧性地调了个头，油门踩到了底。
  车子就像脱了僵的野马，一下子就消失在许慧曼和南黎优的视野当中。
  “三儿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妈咪，他刚刚是穿着睡衣吧。”
  小鲜肉啊，看看那漂亮的脸蛋，精致的锁骨！
  南黎优感慨了一下，她家三儿真是秀色可餐，“……呃，脚上还没有穿鞋子……”
  浴室里，水哗啦啦地流淌着。
  白色的水汽蒸腾，渐渐模糊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
  温热的水流渐渐地灌满浴缸，甚至开始溢出来。
  浴缸里，有淡淡的红色。
  可能是刚开始，一点儿鲜红的颜色，一下子就被水给冲淡了。
  只是那鲜红的颜色刚被冲淡。
  不一会儿，又看到一缕红色，鲜艳如血，不，那本来就是血。
  从那截小小的细腕流了出来。
  染红了水面……
  绯心的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面容安稳恬淡。
  整个人甚至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很快，就不会痛了啊！
  哥哥！
  车子在马路上高速行驶疾驰。
  南黎辰把油门踩到最底，没有一刻的放松。
  连闯了几个红灯。
  原本从南宅到金山小区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
  被他硬生生压缩了一半。
  车子直接开进了小区，停在了冷绯心公寓所在的楼栋前。
  火都还没有熄，南黎辰开了车门，钥匙都来不及拔，下了车就跑了上去。
  按了电梯。
  “小伙子，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这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啊，就是出个门，好歹身上披件外套，别仗着年轻，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旁边有个老太太见南黎辰光着脚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就出了门，忍不住说道。
  电梯从正从楼上下来，到了三楼了，还差一楼。
  南黎辰没有回答老太太的话，只是神色恐怖地盯着电梯跳动得红色数字。
  他已经处于一个崩溃的边缘，从苏半月给他打电话开始，那种心里的焦躁和简直就快压垮他了。
  这个时候南黎辰已经彻底失了耐心，手指猛地按电梯按键：“快点啊，快点啊！”
  那老太太见他这样着急的模样，又那么用力戳着按键，劝他说：“小伙子，你急也没用啊，这电梯得一楼一楼下，你还是再耐心等等吧。别把按键戳坏咯。”
  “闭嘴！”南黎辰心急如焚，不管旁边的是不是老人家，寒着声道。
  冷绯心所在的小公寓在七楼。
  这时已经顾不上再等电梯了，南黎辰马上转身。
  往楼道的楼梯跑去，三个阶梯并作两个阶梯，迈着长腿。
  疯了一样地往楼上冲。
  冷绯心！
  冷绯心，你一定不能有事！
  没有任何的停顿，南黎辰一口气跑上了七楼。
  等到了七楼，南黎辰站在冷绯心的公寓门口，才发现他出来得急，没有带钥匙。
  如果冷绯心真的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他回去拿也来不及了。
  “冷绯心，冷绯心！”南黎辰拼命地按着门铃，在小公寓的门口大声疾呼，叫着冷绯心的名字。
  “fuck！”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
  南黎辰抬脚狠狠地踹了一下门。
  这一脚力道十分大，回响了整个楼道。
  他又继续叫她的名字，声音在颤抖：“冷绯心，你出来，冷绯心！”
  叮咚——
  就在南黎辰要绝望的时候。
  他身后的电梯开了。
  慕二爷从电梯里迈步而出。
  莫愁跟在二爷的身后，这个一贯冷淡的女人，此刻脸上也出现了担心慌张的表情。
  慕二爷的脸色也比南黎辰好不哪儿去，五官冷肃阴鸷，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冷肃气息。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公寓门口的南黎辰，几步走过去，低醇的嗓音冷声道：“让开！”
  南黎辰见到慕二爷，听了他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
  马上就退到了一边。
  慕二爷手里拿着钥匙，插进钥匙孔。
  旋转，咔呲一声，开了门。
  门一开。
  南黎辰最先冲进了房间里。
  慕二爷紧随其后，紧紧地跟在南黎辰后面进了小公寓里。
  两个男人的想法都一样。
  都往冷小白的房间走去。
  冷小白的房间的微微阖着，开着一条缝儿。
  南黎辰推开了房间的门。
  随手按了灯。
  昏暗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明亮。
  房间里所有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张小小的儿童床上，散落的都是冷若白的照片。
  南黎辰以为他手里有的那本相册，照片已经够多了。
  可是没有想到冷绯心这里还有那么多的照片。
  冷若白是冷绯心唯一的儿子，是她的生命惊喜。
  南黎辰这个时候，才大概理解了冷绯心在相册里写下的那句话的意义。
  没了那个小鬼。
  冷绯心生命的意义也被剥离了吧。
  南黎辰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慕二爷在南黎辰身后，也看到了床上的那些照片，眸色暗了暗。
  小绯心不在这里。
  没有人说话。
  狭小的公寓里安静得很过分。
  忽然，所有人都听到一道细微的，小小的声音。
  像是水流在静静的流淌，细碎的流水声。
  “二爷！”这个时候，莫愁的声音响了起来，“绯心在浴室这里。”
  南黎辰猛地回过头，和慕二爷对视了一眼。
  这两个人几乎同时就动了。
  迈开大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的门是关着的。
  莫愁一只手敲着浴室的门，另外一只手旋转门把手。
  “冷绯心，冷绯心！”莫愁大声的叫着冷绯心的名字，用力地拍门。
  女人一贯冷淡地的声音，这时有些哑。
  “让开！”莫愁身后传来慕二爷沉冷醇厚的嗓音。
  莫愁对慕二爷的话，一向是听到了就执行。
  也许是一种习惯。
  也许是潜意识里的条件反射。
  莫愁马上就往旁边退了两步。
  浴室的水已经多得流到了外面来，莫愁往后退了这两步，带起了脚下的水。
  她刚退开。
  砰一声巨响。
  男人抬起脚，狠狠地往门把手的下端踹了一下。
  门松动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下又踹了下来。
  力道甚至比第一下更大。
  砰！
  门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力，被撞开了，往墙壁上弹，猛力地砸了上去。
  钢化制的玻璃裂开了几条缝。
  慕二爷稳稳地收回了脚。
  南黎辰已经往浴室里冲了。
  只是一两秒的差别，南黎辰刚进了浴室，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仿佛在这个瞬间，看到了让他无法动弹的事情。
  无法想，也无法去做。
  几乎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个瞬间被抽干了，两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慕二爷随即也进了浴室。
  眼前的场景，让他倒吸了口冷气。
  浴缸上方的水龙头是开着的，水正在不断地哗哗往下流。
  不知道已经流了多长的时间了。
  整个浴缸的水都满了，不断地往外流。
  整间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氤氲着水汽。
  洗手台上，地板上，到处都有水汽的痕迹。
  绯心正在浴缸旁边，身子蜷缩得小小的，头靠在浴缸的一侧。
  她身上穿着一件素白色的毛衣，下半身是蓝色的牛仔裤，都已经被水打湿了。
  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开，有几缕长发浸湿在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