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也分品种

  “还能怎么样。”络腮胡子不以为然地一笑,吁了一口气说,“他们毕竟是父女,而且还是亲生的。最多……也就扇她两巴掌出出气呗。再说了,不是还有许沛烨这臭小子吗?他虽然是个混蛋。不过,和他父亲多少还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在舒蔻眼里,他们父子俩沆瀣一气,臭味相投,本质上并没什么区别。
  “记得,我第一次在景世大厦遇见许沛烨时,觉得他彬彬有礼,斯文儒雅。比起许攸恒的薄情寡义,傲慢无礼,他显得平易近人多了。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舒蔻心潮起伏,想着许沛烨先前那付下流无耻的嘴脸,至今还有点难以置信。
  “那都是这臭小子装给你看的。”络腮胡子一锤定音,“以前在许先生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就会装孙子!”
  是啊。舒蔻在心里默默地感慨:
  人,真是这世上最虚伪,也最善变的动物。
  有时候,你花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也未必能认清楚一个人。
  *
  络腮胡子的话,说得没有错。
  当许沛烨拖着蹴蹴不安的妹妹,一道钻进停在医院楼下的车内,迎接他们的没有呵斥和谩骂。只有父亲许正智的冷眼,和极其不耐烦的一句,“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有……”
  他突然发现儿子脸上的伤痕,“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哦。”许沛烨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一不小心被许攸恒身边的狗咬了几口。”
  许正智也没再追问,仿佛是知道先前在楼上发生过一场纠斗。
  司机很快把车驶出医院。
  接下来,车内陷入一阵诡秘的沉默中。
  空调充足,门窗紧闭的车厢内,很难感受到夏末黄昏时的酷暑和闷热。
  许沛煜畏首畏尾的坐在父亲身边,浑身就像是空调开得太大,不住地打着寒战。
  仅管父亲一语不发,注意力也貌似不在她身上。
  但有的时候,冷暴力远比语言和肢体上的凌虐还要可怕!
  在车子驶出有一段距离,就快要驶上跨海大桥时,许正智终于从牙缝里,阴森森地挤出一句:“怎么,这么半天了,你就一句话都没说的吗?”
  “嗯……”许沛煜犹犹疑疑,正想把舒蔻的那套说辞,勉强搬出来应对。
  许沛烨在前排插嘴道:“我都问过了。是那个姓舒的,想让沛煜帮她找份工作。我去的时候,她们正好就在讨论这件事。”
  说着,他朝一脸心虚的妹妹,投去了一个“就帮你这一次,再没下回”的眼色。
  许沛煜顿时感激的看着他。
  “那……别的呢?”许正智不相信的追问,“她们还说了些什么?比如,那个眼科医生……”
  “爸,警察和我们的人,都查不到那家伙的下落,她们两个女人又怎么会知道呢。”许沛烨漫不经心的,再度替妹妹挡下这个问题。
  “那许攸恒呢?他那边怎么样?听你妈说,你单独和他在病房里呆了半个小时。你还哭哭啼啼的,你究竟和他都说了些什么?”许正智疾言厉色的这句,俨然是在问女儿。
  “没……没什么。”许沛煜准备不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真的?”
  “爸,您就放心吧!不管沛煜说了什么,许攸恒现在就是个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的死人。”许沛烨从后视镜里,得意洋洋地看着父亲,“况且,有我们的人在病房门口盯着呢。一旦他那儿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自然马上会知道的。”
  “你们……你们真的派人去盯着大哥了。为什么?你们究竟想对他做什么?”听到这儿,许沛煜又惊又怒。
  她意识到,自已先前的揣测果然没有错。
  “你闭嘴!”许正智厉喝一声,狭长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寒光,“我就不该答应让你妈,带着你来医院……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没用的废物!”
  许沛煜抿紧了双唇,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的起伏着。
  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咒骂母亲。
  还有,他们居然真的派了人去监视许攸恒。
  如果许攸恒一直这样长眠不醒,大概所有人都相安无事。
  可如果许攸恒一旦有醒过来迹象,难道他们就准备铤而走险,在病房里对他下手吗?
  许沛煜抚着胸口,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没有把许攸恒流泪的事,告诉给任何人。
  “还有,过去我和你妈太纵容你了。现在,你没得选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都安排好了。后天,你就给我去见邹家二公子,以后就老老实实的跟他在一起,听到了吗?”许正智不容辩驳地命令道。
  许沛煜别着头,没有回话。
  其实心里,已经算是默许了。
  只要能脱离这个家,摆脱这个恶魔一般的父亲,就算叫她明天嫁给街边的乞丐,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许正智突然拔高音量,似乎非逼着女儿做出表态。
  但许沛煜依旧固执地别着头,不理会他。
  眼见父亲控制不住情绪,就要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许沛烨连忙插嘴道:“爸,这样吧。正好后天我有空,让我陪着沛煜一起去吧!”
  许沛煜默不作声,又朝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比起六亲不认,对她和母亲没有丝毫温情的父亲,她这个哥哥至少还未泯灭人性,至少还会把她和母亲当作亲人,顾及一下她们的感受。
  “对了。爸,那个姓舒的女人好像知道,我们打算高价出售主题乐园的事了。”许沛烨深谙父亲的脾气,看到缩在车门边上,无处可逃又无处可藏的妹妹,一心想把父亲的矛头和怒火引向别处。
  许正智一听,果然暂时放过女儿,拧了拧眉头,“哦,她居然会关心这种事?她从哪儿得到这消息的?”
  “我猜,大概是那个姓和的告诉她的吧!”许沛烨忧心忡忡地说,“这对姓和的父子到底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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