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诸东流
顾贸喟叹一声,看向老夫人:“母亲,今日各位长辈都在,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若是您说得对,就算商行日后变成东临府,我们也认。”
顾家的几位长辈面面相觑,看着几人将老夫人逼到绝路,眼睛闪过不忍。谁家没个闹心事,这样的事情不稀奇,人来人往皆为利益,哪怕是亲兄弟。
在他们看来,顾家三兄弟关系一直很好,没想到关起门来是里另一回事。这次老大老二闹着让老夫人说清楚,说白了还不是钱多闹的,顾家商行门下铺面五十多家,这还是去年被打劫后的数,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女娃子,她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范阳那边请来的是姑奶奶和顾家老爷子是表亲。这些年受顾家恩惠不少,顾海来信让她过来主持‘公道’她毫不犹豫就来了。
她听到老夫人将偌大的商行交给一个丫头,惊讶地看向一边不说话的顾兰若,目光再次落在老夫人身上:“嫂子,你这是干什么,有儿子有孙子,怎么能将商行给一个丫头,日后她嫁人,心就和顾家离了,你和表哥一辈子积攒的家业岂不是拱手送人。”
“再说,她不过才十六岁,铺面上的掌柜都能当她叔叔,那些可都是老狐狸,她怎么镇得住。嫂子,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顾贸对范阳那边的亲戚从来都是用钱打发,平日里的孝敬不少。姑奶奶有个孙子,读书没长进,瞧着在范阳也混不出样,便想着走顾贸的门路,在京都帮忙寻个差事。
此时,正好巴结得好时候,自然不肯错过。
姑奶奶一双进门的眼睛,似笑非笑得上下打量顾兰若:“早就听说顾家大房出了个郡主,前段时间还和西周二皇子不清不楚,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有脸在这坐着。”
商行算下来价值不菲,让她一个小丫头拿了去,日后别说供奉,就是汤都喝不着。
老夫人一直转着手中的佛珠,看似浑浊的目光下隐着精光,那是长久坐在上位的气势,随越虽能打磨她的菱角,却不能将原有的睿智抹去。
大厅内喋喋不休,老夫人看向几个孙子孙女,开口道:“你们几个也是这般想的吗?”
众人齐齐落在自家孩子身上。
顾兰珍自然不用说,谁掌管商行她都无所谓,一边是好姐妹一边是父母,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许久,淡淡地道:“孙女听祖母的。”
老夫人点头,目光又落在顾丛逸身上,今日他被二夫人拦住没有去学堂。对于这个孙子,老夫人也是疼的,笔墨纸砚从来都是京都最好的,日后出仕,老夫人也有她的打算,那份钱,早替顾丛逸备下,只是没告诉二房罢了。
顾丛逸见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作为二房的嫡长子,他和顾兰若相比显得过于稚嫩,特别是那中规中矩的衣服,看起来书生气十足:“孙儿听祖母的安排。”
接着顾丛轩也跟着附和:“孙子听祖母的安排。”
换句话说,小一辈的全都支持顾兰若。
现在问题来了,孙子都不争,你们争什么?
温氏掐着手,欲言又止,老夫人问孙子辈的,为何不问问顾兰欢和顾兰喜,她们也是老夫人的孙女。
顾兰喜还好,顾兰欢没那么大的耐性,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肯定会开口。顾兰喜看透妹妹的心思,暗中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二夫人心里着急,两个孩子都是白眼狼,顾兰珍就算了,儿子也这般糊涂。也不知道顾兰若给他们吃了什么一个两个都向着她。
顾丛逸还真不是,他和顾丛轩整日在书院读书,后宅的事并不清楚,他之所以不反对,完全是觉得,顾兰若被人欺负,对,全家一致对外,欺负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说出去他都觉得丢人。正如老夫人所说,商行是她陪嫁,给谁不给谁不需要别人同意。
二夫人的性子,顾丛逸多少知道点,明白对方的苦心,这才没有拆台。
二夫人打着胆子看向老夫人:“几个孩子还小,知道什么。表姑奶奶的话有一定道理,商行是母亲一辈子的心血,就这般拱手让人,实在是可惜。”
二夫人平日里咋呼,可当着众长辈的面,也不敢胡来,特别是关乎商行,惹怒老夫人,谁都没好果子吃。
“说完了?”老夫人看向韩式,微微蹙眉,矍铄的眼眸带着几分审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二夫人不满意:“还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今日过后,我不希望在听到任何人议论此事。”
一句话,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二夫人尴尬的点头,一颗心提着,对上老夫人精明的眸子,她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
老夫人见没人说话,将手掌的佛珠放在小几上,环视众人,淡淡的开口:“你们姑奶奶有一句话说得对,我有儿子有孙子,为何要将商行传给一个要嫁出去的姑娘?你们可想过,为何?只因为我宠爱她?只因为她是郡主吗?”
老夫人的声音清冷,脸色越发难看,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打在众人的脸上,看似平静的询问,实际是揭穿他们的不堪。
顾贸内疚道:“是儿子没用,不能撑起顾家,这么多年让母亲操心了。”
“还有呢?”
顾贸一愣,下意识地抬头,不明白老夫人是何意。
顾海也一头雾水,除了能力不足,难道还有别的?
顾振源看到这,似乎明白什么,无奈地摇头,老夫人是在给两个孩子留面子,谁料人家不领情,领着外人闹事,逼着老夫人撕破脸。
上赶着打脸啊。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老夫人失望的揉了揉太阳穴,慢慢闭上眼睛。
顾贸心明眼亮快步上前,关切道:“母亲,是儿子不孝,你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