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如果是我们不小心闯入了你的地方,那实在抱歉啊。”王枭枭再一次拱手作揖,希冀着能够借此平息姜乐冥平淡脸色之下的怒火熊烧,但很明显,有双刃回旋于身后汇成磅礴底气且愈演愈烈的姜乐冥,是不会因为此番故作退让的三言两语而卸下仅针对于这十八人的防备之情的。
  “老大...”正当王枭枭与姜乐冥沟通之时,有一位才安顿好被甩飞出来的草寇的男子小心翼翼地从行阵中走出,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王枭枭的身边,躬身与之密谈了几句,换得王枭枭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
  王枭枭摆了摆手,示意那一脸悲愤的草寇往后稍稍,自己则是试探性地向前浅显踏出一步,虽说大抵只有常人一步的十之二三,但却同样在姜乐冥的心中激起千层浪,才拨开果实的后者神念仅一动,浑然而黝黑的光焰瞬闪而至,于王枭枭的跟前拉出一道凛冽火线。气焰不甚燎原但却直冲云霄,换而有焚天之意,伴随着隐约的高昂凤啼。
  “我刚才说过的,要是你们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当你们是来闹事的。”姜乐冥缓慢而又坚定地直起腰杆,犹如一头雄狮悠然醒转,眼神当中更是聚出全无收敛之意的杀机浓郁:“而如果是那样,我压根不介意把你们全杀了。”
  “如若我们明知故犯,阁下当然有权利将我们驱逐抑或是杀死,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王枭枭甩了甩右手,负于身后的左手则是在光晕一闪后,握住了一片八方锐气逼人的梅花镖。“只是,我们这一次出行,不过是游山玩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涉足了你的地盘而已,可你却是将我几个兄弟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这,恐怕就有些不妥吧?”
  “哪来什么的妥不妥,我能饶他们一命,就已经算对他们很不错了。”姜乐冥随手丢下只留空壳的果皮,不屑地冷笑道:“反正你们本来就是些游手好闲的乌合之众,断手断脚,也不影响你们在道上乞讨吧?说不定还能引来更多人施舍呢。”
  直刺心扉的说辞宛如落石轰入湖面,一下子就在众人之间炸开了滔天巨浪,也就是一息的时间,无数澎拜罡气飞扬而出,悉数对上仅孑然一身的姜乐冥,乍一看,似乎成功迫使他向后退了两三步,但实际上,这些不痛不痒的罡气涌动,甚至还不如当初陈芒随手一记荡袖来得声势浩大。
  唯一没有因姜乐冥口无遮拦的挑衅与讽刺而大发雷霆的只有王枭枭与仗刀于大腿边侧的李丹青,至于其他心海尚浅的草寇,脑子一热就立马大迈步冲了出去,汇聚雾霭白光的拳头悍然递出,以自诩是拳势可如龙的气机翻腾,杀向姜乐冥看似毫无防备之意的胸口。
  就在重拳即将得手的紧急关头,却见有肉眼难辨的掠光惊起律动,那腾入半空之中的壮汉甚至还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只觉得自己的右拳处像是被某种强横的蛮力给锁住了一样,那阵蛮力根本不讲道理,钳住雾气横生的拳头后就马不停蹄地向右疯转,只一瞬,便听一声咔哒响彻稀疏的树林,歇斯底里的哀嚎更是紧随其后。
  “啊!!!”一马当先的壮汉本意是想借助打头阵的先发制人来博得王枭枭的青眼相加,只是自己那赖以成名的拳罡甚至还没能临至姜乐冥的身前,就被拧成了不折不扣的麻花,当下就直接废了。什么大家客卿,什么平步青云的美梦,在那小儿云淡风轻的摆手中,全都破碎了。
  对之冷眼旁观的王枭枭自然是没有对那壮汉宛如杀猪般的哀嚎投以任何同情,只是默默将原本负手的梅花镖缓缓抬上了明面,就像是叼狗尾巴草一样,用牙齿咬着飞镖的一端,时不时的磨牙令之携着日光一并上下起伏。
  他没有特意去看姜乐冥是如何与草寇进行争斗的,因为结局早已在他的心间尘埃落定,当时是,这位王家未来家主只是淡然回眸,瞥了眼还不曾从那快到极致的对抗结果中反应过来的武道草莽,无需过多言语,就已换得又三人的咬牙迈步。
  亡命之徒需要的是靠山,才能彻底杜绝那生在江湖却往往身不由己,只能东奔西走的逃亡日子,过上真正属于高手的潇洒自若。
  但靠山向来不会不请自来,既然眼下有这么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已然被官府通缉多年的贼寇,又岂能不好好把握?
  人力终有穷尽,他们可不相信一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小伙子,能够将强盛气焰一路贯彻到底。
  “要打一架?”姜乐冥一口气吃完怀中全部的果实,险些被那直冲脑海的酸涩弄得五官尽数扭曲,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舌尖的酸不溜秋,那各拎一把兵刃的三人已然分道杀到了跟前。
  占据上左右三方先机的三人立刀分别指向姜乐冥不同的关节,银芒乍现的器身在临近得手的那一刻绽放出欣喜若狂。
  小孩子果然只是个小孩子,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理应是不比这些多半都在生死一线间徘徊了少则都有数十年的贼寇来得更为熟悉的。
  对于杀到跟前的刀刃,姜乐冥压根不予理睬,平平淡淡地驻足原地,一双深眸更是始终凝在同样自缚双手,不急于出手的王枭枭身上。
  两位领军人物的眼中只有彼此,对于当中无关痛痒的试探,根本不屑于分出关注。三刀纵使来势汹汹,可没等其锋芒作用在姜乐冥的身上,那三人就听见耳畔边骤然响起比肩雷鸣般的震吼,顷刻紊乱的气息让他们甚至连兵器都握不住,停滞半空后忽然坠地,挨个口吐白沫,双眼泛白,晕得不省人事。
  姜乐冥轻描淡写地纳下右侧悬浮的短匕,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吃下一半梅花镖的王枭枭,星眸中略有诧异,但很快便化若止水,平静到不见任何风波涟漪;至于与之隐隐成为对手的王枭枭,也是被姜乐冥看不透的手段挠得心痒痒,跃跃欲试的感觉眨眼遍布全身,上下两颚猛然收拢,将坚韧万分的梅花镖如同脆骨般在嘴中咬了个支离破碎。
  吃器噬灵,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王枭枭在半空握拳,顺势向后一拉,将那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寇丢回队伍,被仍可勉强站立的众人堪堪接下,随后主动踏前一步,面向姜乐冥的峥嵘毕露,双眸对于姜乐冥不掺半点重视,反倒是对其手中兵刃散发出毫不掩饰的馋涎欲滴。
  寻剑追刀觅神兵,这是王枭枭在这人间最喜欢做的事情。在很多时候,出身于名门望族的王枭枭往往都会表现得温文儒雅,一言一行多是君子所为,可一旦有兵器被他“一见钟情”,那么,王枭枭便可以变得比一般强盗还要厚颜无耻。
  良器当是要配明主,王枭枭一旦遇见自己倾心的兵器,便会将这个道理身体力行地贯彻始终,不管那人的实力究竟如何强盛,他总会悍不畏死地向那人提出一战,用以决定兵器的归属。王枭枭胜了,他人便要将那把武器交付给自己;败了,他便会摊出自己的武器库,任由那人从中随意选择一把品质极高的神兵利器。
  而时下,王枭枭正是在这样做。
  “阁下不如与我谈一笔交易?”直到王枭枭解下腰间红绳的那一刻,众人这才发现那吊挂着无数神兵的腰带,实际上是环伺悬浮在他的腰边,而非紧贴。
  “一场对决,你赢了,在我这么多武器中随便挑一把适合自己的走;我赢了,你就得把你手中的匕首交给我。”王枭枭微笑着说道:“且不论我们这边是输还是赢,在对决结束后,我们都会立马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如何?”
  原本做好了短兵相接的准备的姜乐冥听言后愣了一下,看了看由敦煌赠予的忆寒匕首,又望了望那平铺开的武器库,思索片刻后正打算当即拒绝时,却又没由来地想到了敦煌曾无心的一句——“江湖路远,就是要不怕事。”,啧了啧嘴,伸手捉住那只正在身旁盘旋的飞鸟,给了它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向山林中振翅,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哪一把都行?”姜乐冥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任意一把都可以。”王枭枭点头承诺道:“而且,如果哪天觉得用得不顺手了,我随时欢迎你到王家来换一把新的走。”
  “王家?”姜乐冥思索片刻后恍然道:“原来你是王家的人,怪不得牙口这么好,连梅花镖都吃得下去。”
  王枭枭对此哈哈一笑。
  二人的一番交谈却是让身后吃力不讨好的众人都羡红了双眼,除了始终呆若木鸡的李丹青仍然单手摁刀之外,其余几位尚且还能动弹的草寇基本全都心生蠢蠢欲动之意。
  能够被向来眼高于顶的王家子弟寸步不离地带着身边的兵器,哪有可能是劣等货色?只要是能够从中顺便抄得任意一把,尚且不提实力会因而提升多少,但凡是能够拥有那些在整座江湖上都算有名有姓的兵器,自己好说歹说也能狐假虎威,闯出一些名堂来啊!
  “所以,阁下可有意与我谈这一笔交易?”王枭枭再次扬声问道,平和的语气中俨然有了零星几点跃然的垂涎之意。
  “可以,但我想把赌注扩得更大一些。”姜乐冥坚信要赌,就得赌大的!此番对决,也正好可以测一测自己现如今的实力究竟与那些家族出身的天纵之才还有多大的差距,要是真的一不小心输了,他也有千百万种方法可以悄悄摸摸地偷回忆寒。
  毕竟王枭枭可不知道忆寒匕首已然是专属于姜乐冥的唤灵兵器了。
  “此话怎讲?”
  “你们到这里来,可不就是为了找寻山上的神器么?”姜乐冥递出大拇指,向后方指了指:“如果你赢了,我不光把这把匕首交给你,还会带你们去找那把武器,而如果你输了,你就得给我两把武器,怎么样?”
  “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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