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低沉再到高亢的邪笑三番波折,最终伴随着血焰的燃烧而卓越于天地之间,欧阳墨仍旧四肢向地,但此时此刻,他的气势却是远超之前的总和,在那近乎焚尽一切的夺目之中,他缓缓扬起了自己的头颅。
  “啊!”还没等欧阳墨彻底恢复作战之态呢,一旁的敦煌却是狠狠地扬起一脚,于地表擦出一道光滑的洁面,奋然轰在欧阳墨一身的软劲甲上,将其如一颗炮弹般直接炸飞了出去。他向来沉凝的脸庞上,如今却是鲜有地泛起寂然之火,于熊熊燃烧中,将眼眸中紫光的深意推上巅顶之位,不消片刻,本是分明的双色,如今却已然呈现出纯粹而熠熠的幽紫。
  此时飘扬的黑袍俨然沾上了那层血焰高燃,但蓦然间,唯见一道银光转瞬而逝,横切出的凌冽以目不暇接轻松切断了那洒脱的飘扬,为敦煌换了身短衣,当中若隐若现的腹部肌肉正巨幅收缩着;
  远观一旁的欧阳墨,则是在飞转的过程中丢了自己盖住整个脑袋的头盔,换来一头微红长发飘扬,朦胧其中的五官棱角分明,尤其是一双为鲜血所浸满的眼眸,当中不见瞳,稍是一瞥,就给人一种渗人之感。
  “敦煌!你气息乱了!”悬空的宝剑前梢幽光猛起,却又在昙花一现后戛然而止,刹那间响彻敦煌心神的低沉充斥着不安与担忧,却怎么也没能将那一团久抑的火花彻底熄灭。
  “让我们来好好地打一架吧。”倒飞而出的欧阳墨不再是狼狈坠地,反倒是调整起他那滞空的身形,遍布光焰的双手洒脱而随意地扬了扬,便是轻而易举地稳下飞旋的身子,并在利落的空翻之后,以满脸的热切直视着那已然火上眼眸的敦煌。
  霎那,只见火影转瞬,拉拽出的残墨于夜空中绘出洒性而迅疾的一笔,朝着早已对其翘首以盼的敦煌直扑而去。
  “本来我还是想放过你的......”对于那残影之光,敦煌反是攥紧了自己的左手,微颤中连本覆盖其中的银光都褪去了原本的光泽。垂于身侧,它看上去跟普通的拳头无异,可偏偏当中点缀的凌冽,却是千百把剑刃所不能及的。
  “轰!”待呼啸的狂风荡起轩然,敦煌的左拳已然扬起,不差分毫地轰在那猩红掠影对出的匕刃之上,顷刻间,以其为方圆的五米内,一切残箭破雾尽数消失不见,就像是有一道极度排外的作用力膨胀而起,将所有东西一扫而空。
  “但现在,我不确定了。”那一瞬间,敦煌口吻中的冰冷随着猛然瞪大的双眸悍然暴起前所未有的凶悍,铜浇铁铸一般的左手化拳为掌,须臾炸出的爆裂将那同样镀上猩光的匕刃裂成漫天碎光。在那嘌呤的星雨之下,只见敦煌身形稍转,一道绷得笔直的迅捷便是须臾高扬,不避不躲地砸向眼中略泛失神的欧阳墨。
  “可以啊,肉搏什么的,我最赞成了。”故作尖锐的低沉悠然起,恍惚间,本应因为顿空而无法反制的欧阳墨却是借势用力,早已与血光融为一体的双手悄然点了点敦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左手,换来一阵微跳,随后翻身一蹬,右脚以半月的架势陡然下劈,刚好跟敦煌扬出的左脚来了个空中对碰。
  “嘭!”仅是肢体上的碰撞,如今响起的声响却是远超兵刃相撞时的铿锵,如光环般四散而开的璀璨尽管只是平面,但也势如水火般扶摇而起,以半弧为界,一面红一面银地席卷出让人难以直视的夺目。
  微扬的风埃稍稍掩住了两人的身形,待一人从中不情不愿地翩然而出之时,这才顺手驱散了那淡淡的黄沙尘埃,而那个人,却不再是上来就接连吃亏的欧阳墨了,反而是从出手那一刻便呈现出无敌之姿的敦煌!
  只见他脚尖点地之后,却依旧是步履不稳地后倒两步,这才站住身形,仰着那不远处的深红,一双紫眸阴沉得足以滴出水来。
  “怎么,不是嚣张么?不是说要把我打趴下么?只是简单的一碰就不行了?老爷子?”调侃之余,欧阳墨还顺手空摘下一道从背后袭来的掠影,那是一只米长的箭矢,也是专门属于他手下行军的兵器。
  “咔!”一声清脆,在其猩光四溢的掌心之中,那米长的箭矢却是如同被油炸过一般脆弱,只需欧阳墨稍一用力,便是从中拦腰折断。他没有转过身,语气中的狂热稍衰,反是流露出几分至寒之意,“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可以动手了?这是我和他的战斗,谁都不许插手,不然,斩立决。”
  此言一出,整个银甲部队顿时噤若寒蝉,不久,在那些接踵响起的喧嚣中,所有本是架好弓箭,随时准备支援战局的士兵此刻已然双手负后,前额稍倾,乖乖地站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就连那两位看上去与欧阳墨平起平坐的将军,也不例外。
  “敦煌,恪守本心,别让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力。”剑锋上的幽蓝再起,而这一次,其停留的时间要更久一些,言语之中的忧愁也是伴随着三分怒吼的架势攀上顶峰。
  “呵呵...”可是,不论是怎么样的低沉,是怎么样的忧心,响在如今的敦煌耳畔,却是鲜有作用得以发挥出来。在他那一双幽紫剔透的眼眸当中,浴着红焰的欧阳墨早已经不是他了,而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确切来说,是另外四个人。“给我....去死吧!!!”
  轰然一踏,整个地表仿佛承受重击一般彻底粉碎,在溃塌中崩出巨型深坑,烟云轩起,朦胧出无比浓郁的霾气,一道扭曲的紫电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长袭而出,以近乎瞬移的速度,瞬息拉近了两者间的十米之距。
  “敦煌!”呐喊中的不甘一如剑锋上回旋的幽蓝,久久盘旋而挥之不去。
  面对着敦煌如若闪电般的突袭,欧阳墨只是做了一个尤为简单的动作,合上双眼,以自身精神力取缔眼眸,作为对外界的感知而存在,这是针对极速战最稳妥也最保险的做法,也是欧阳墨最拿手的伎俩。毕竟纵观整个煜弓国,单论精神力之浩瀚,无人可以出其左右。
  所以当银光闪电扬起的左脚如横刀般侧压而来,他的左手也是恰到好处地出现于那个地方,凭借着爆血丹所赋予的极强防御力,轻松接下这一击爆袭,随后抬拳重轰,朝着其那暂时停留的左腿关节猛然砸去。
  银光再闪,自外划出一道圆弧,避开欧阳墨攻击的同时又起凌冽,尽管敦煌已经快若闪电,可欧阳墨偏偏总能对任何方位的攻击有着清晰的定位与巧妙的时机把控,往往还能作出让敦煌不得不重视与规避的反击,让本该是战情主导者的敦煌隐隐吃了一亏。
  尽管在外人看来,置身于银光闪电中的欧阳墨像是被动防御的那一方,每一次挥出的重拳往往也没能带来多大的反响。但实际上,整个战斗的节奏,却已经渐渐从敦煌手中脱离,落到了欧阳墨的手上。
  “该死的,说是释怀了过去的回忆,到头来心智却还是跟个不成熟的小孩子一样,这次恐怕真的遭重了啊。”悬空幽蓝的注意一直落于战情之中,看着那跟无头苍蝇般随意乱窜的银雷,哀叹道。
  “就算这次遭重了,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反正我都被封印了这么久,说不定这次,我就能出来了呢。”隐隐之间,一道暗红却是从剑柄中转起点星氤氲,不多,却格外引人注目。“毕竟一直都缺了半个人,怎么样都会有所缺陷吧,哪怕是天下第一的剑圣,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呀。”
  “你可别说风凉话了,一旦真的那样,也就意味着敦煌死定了,这点你我心知肚明。难不成,你还想看着他死么?”同样的低沉撞于虚空,唯一之别不过是一方冰冷,一方稍温。
  “其实吧,敦煌他死不死跟我也没有太大关系吧,我唯一关心的,只是我什么时候能从这剑鞘中出去而已。”冰冷依旧,但其言语深处却暗藏着一抹难以为人所察觉的难堪之色。
  “好说歹说,你也是敦煌他第一个孕育出来的剑灵啊,你这样说,就不怕被敦煌听见么?”稍温的幽蓝语中轻点颤抖,像是一边流着冷汗,一边说道。
  “怕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了,能够跟我说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难道你还要打小报告不成?”那抹暗红游走于剑鞘以外,并在漂浮中缓缓绕上鞘刃前端的幽蓝,对于不远处正如火如荼的战斗,仿佛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唉,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你对于这一场怎么看?”比起暗红的乐天,幽蓝则老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相比之下,谁更关心敦煌,已然不言而喻。
  “你认为,仅凭本能去战斗的剑圣,那还配得上剑圣这个名讳么?”那抹暗红倒是反问起幽蓝的意见,其中的注意也终于是在不情不愿中投向了远方,遥望着那烈光的肆意运转,于心底暗骂一声,“空有蛮力而毫无章法,就凭这样的他,除非对面是之前那几只杂鱼,否则,他只有挨揍的份。更何况,那人吃下去的,可不是一般的爆血丹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一般的爆血丹?难道.......”幽蓝人性化地传出一声口咽唾沫的声音,语气中的不解也是很快就被震惊所取缔。
  “你不会真的以为,夜阁,亡了吧?”暗红轻笑道,“这个发源于亚土大陆的组织,其背后的底蕴要远超你我想象,当初敦煌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退居幕后的理由罢了,算算日子,现在也差不多是他们重现江湖的时候了。”
  “结束了!”欧阳墨爆喝一声,右拳猛然砸向空处,轰出一声气爆的同时,也将那烦人的苍蝇彻底打停。
  “噗!”灼红的鲜血顿时高扬,一直流转的银光此时戛然而止,从中飞出一道狼狈的黑影,在一圈又一圈的空翻中砸向大地,携起一整横排的烟云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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