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羁绊
两者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在女生瞬间暴起的厉喝声中顷刻消了大半,随着瓦片摔地响起的铿铿清脆,敦煌的暴躁也在逐步瓦解。只是,其瞳孔中闪烁的大惑不解,却始终萦绕心头。
“不...这不可能...雪儿她...她是个孤儿,怎么可能会有妹妹,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敦煌那早已寒暑不侵的身体如今却在唐突而来的冲击下显得十分不稳定,尤其是其右手掌心一团暗色的光芒,忽暗忽明中,恰恰映衬着他如今的心境。
“我又何必要骗你?”女生语气中泛着与敦煌同样的神伤,但却少了一抹不肯相信的味道。“白家自古以来,都以天生灵力为名,立足于世。白家的子嗣,不论男女,均会在六至十一岁期间觉醒属于他们个人的独特灵力。正是因为这份独特,才让白姓成为了世间独一,四片大陆仅此一家。”
“我姐姐,白樱雪,我,白兰雨,同姓白,难道这白姓还能造假吗?”白兰雨横着眉头,冷峻模样中流露出对敦煌打心底的不满。
“不...不对...雪儿是个普通人,没有你说的什么灵力,这你怎么解释?”敦煌依旧挂着一张难以置信的面庞,但眼底的悸动却早暴露了他已经不再平静的内心世界。
“姐姐她,是个例外。”提及姐姐,白兰雨的脸色便不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起来,弹指间,她驱开了漫天光剑,思绪瞬息腾飞,飘回了曾经,“姐姐自出生起,便是天生银发。族内巫师称其为不祥,想方设法地劝说时任家主的父亲将她抛弃在荒郊野岭,却被父亲以迷信为由给否决了。”
“姐姐两岁那年,我出生了。与之不同的是,我打出生来,就觉醒了属于我自己的灵力,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些光剑,也正因这一点,我得到了家族的器重,无限的资源倾注朝我铺天盖地地压来。”
“从那时开始,我就生活在家族的安排里,没有自己的人生,他们只会要求我去干特定的事,根本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或是能力。只有姐姐,她关心我,爱护我,一直陪着我。当我刻苦修炼,她陪在我身边;当我意气用事,她为我抗下所有责备。”
白兰雨温馨的语气自此急转直下,如坠深渊般的冰冷开始流露。
“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直到后来,姐姐到了十八岁,却依旧没能觉醒自我灵力,当时族内长老一致决定要父亲给个交代,迫于压力,父亲只能将姐姐从白家氏族剔除,将其流放,终生不得返白家,这才平息了族内长老们的怨气。”
“那帮废物长老...”白兰雨的双眸杀意崩显,双拳自然而然地攥紧,就连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自觉。“除了一天到晚的抱怨来抱怨去,根本屁用都没有,如果不是他们,姐姐就不会碰见你,也不会死了!”
看着那指着自己鼻子一顿痛斥的白兰雨,敦煌却根本兴不起一点计较的神色,反倒是一脸颓丧地跌坐在地,浑浊的双眸中又一次涌出泪光。“雪儿...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全力去查姐姐的下落。但却从来没有想过,结局竟会是这样...”白兰雨抿着红唇,双眸中泪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滚下,长久以来的苦寻,当中辛劳,也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
“小姨...你怎么哭了...”突然,一声稚嫩的慰问打破了两人对泪的僵局,又一次,一道身影从那宛若雕塑般的四位黑衣人中走了出来,她的个头小小的,五官也没能长开,倒是一头飘逸的银发配合上蓝里透紫的明亮眼瞳,显得格外精致。
“雪儿...雪儿...”在小女生刚开口的那一瞬间,敦煌的头便已从臂弯中抬了起来,当他看见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之时,内心的悸动顿时化作情感井喷而出,再也无法抑制的冲动促使着他从颓丧中站起,直奔向那一脸茫然的小女生。
“砰!”一声巨响如雷,凭空而来的屏障蛮不讲理地止住了敦煌前冲的势头,在两者碰撞间化作反冲力,一下将他的身子送回原处,待其再起身之际,忽然发现先前还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如今却是被一层黝黑的屏障遮得严严实实。在这空间里,只有他自己和白兰雨。
“那个孩子,是姐姐在十四年前的腊月带给我的,也正从那时起,我和她的联系就中断了。”白兰雨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只有双眸仍是红彤彤的,略带臃肿,“从襁褓起,到现在,那孩子应该十四岁了,可她却依旧长得像六岁小孩一样,就连心智也跟孩童无异。”
十四年前...十四年前...敦煌近乎疯狂般念叨着这四个字,思绪在已是一片浆糊的脑海里四处游走,希望能找到,哪怕只有一点,有关十四年前自己与雪儿在一起的记忆,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所呈现的却只有一幅画面:
那是一间草屋,屋内坐着一位银发女子,正对着草屋的门框,她国色天香,毫无瑕疵的脸上流转着柔情与不舍,在她一双淡青的眼眸中,倒映的是一位手持长剑,大步而出的男子...
原来是那个时候,雪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也不会走了啊...敦煌的脸上又一次被绝望的痛惜所充斥,悔恨的泪珠不争气地点落在地面的草坪上。是白兰雨的一番话,重新勾起了他的注意。
“尽管我很讨厌你,甚至想亲手杀了你,但是,毕竟你是姐姐的夫君,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我想我应该将她带给你,这应该也是姐姐希望我做的吧...”白兰雨咬着下唇,似乎在做着一个很难割舍的决定。“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自己保护不了她了,就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白家,听清楚了吗?”
“我?不行,绝对不行,我连她都保护不了,怎么能够...”白兰雨的话语如雷贯耳,在敦煌听起来,宛若天下最荒谬的事情,正当其一股脑摇头之际,一个冰冷的巴掌横空而至,毫不留情地轰在他的左脸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白兰雨杏眸圆瞪,以无比霸道的模样俯视着敦煌,“你以为我想的吗?现在形势所逼,孩子跟着我,无异于送死,相比之下,跟着那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圣,要靠谱和安全的多吧!”
“剑圣...”敦煌苦笑一声,昂起头,与白兰雨四目相对,痛苦的双眸中转起忧伤,“我早就不出鞘了,哪来什么剑圣的名号,别吹捧了。”
“你这人怎么...”白兰雨几乎要把牙齿给咬碎了,盯着这个颓废的中年男人,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姐姐跟他在一起的理由,甚至一度想放弃将孩子暂时托付给他的念头,但思前想后,并结合上目前白家形势之危机,还是选择了妥协。
“五年。”白兰雨缓缓平复了自己内心中波涛汹涌,尽量心平气和地向着敦煌说道,“这个孩子只会跟你五年,五年后,你必须要将他带回白家,在此之前,我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护她周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