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之上的可能性
噗!
伴着一阵水花响声,朱宇鑫意识到似乎有人从温泉中站起来了。
“这个温泉多次浸泡后会气味附着更加容易,我到这里就行了,你们陪着那个男人女儿再泡一会儿。”诺诺说道:“虽说莉莉也不需要泡这么久,但这里泉水有助于伤口愈合,所以让她一直呆在里面是件好事。我趁这个时间去周围岩壁上寻找一下,按照我的记忆,有种岩石缝隙扎根的药草应该对她现在状态会有帮助。”
“你可别走太远,回头我们找不到你。”朱宇鑫提醒道。
“放心,我有数。”随着声音延长,朱宇鑫意识到诺诺已经独自远去。
也因此,抛下神智还处于迷糊状态的莉莉,整个温泉只剩下了朱宇鑫与夏洛蒂两个人。
明明泉水中的异性数量减少,朱宇鑫却不知为何感觉愈加地尴尬,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环抱双膝坐在水中的姿态。
哗啦!
偏偏是在这个有些尴尬的时候,朱宇鑫听到了耳边的水声,听力并不弱的他顿时明白,夏洛蒂正在靠近自己的位置。
这让他一时感觉口腔充满了干涉感,嘴唇动了半天,但最后半个字都没有吐出。
没一会儿,水声来到了近前处,朱宇鑫在尴尬中等候了许久,就在他有些沉默不下去的时候,沾着水珠的女性滑嫩皮肤质感与他的侧脸碰触在了一起。
你想干什么,夏洛蒂?
双手向着朱宇鑫的后脑勺移动,最后放在了脑袋后方丝带绑缚打结的位置。
夏洛蒂有些熟练地打开了丝带绳结,将其从朱宇鑫面上褪下,而朱宇鑫本人也终于难得地再次与光明重逢,望见面前那份观感与寻常完全不同有些瘦弱的夏洛蒂身姿。
夏洛蒂身上裹着红色的内衣,由于它的构造本就没有防水的考虑,此刻浸泡下暴露出许多朱宇鑫不敢细细盯着观赏的部位。
似乎是温泉水质比较特殊,夏洛蒂那被血一度染红的金发此刻竟然上方褪下了血色,重新变成美丽细滑的金色披洒在双肩与背后。
不过比起这些地方,朱宇鑫的注意力还是第一时间被夏洛蒂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势吸引,与一度望见的散落在铠甲片中的夏洛蒂不同,此刻被泉水沾湿的伤口让朱宇鑫感觉到另一种层面上难以描述的心悸感。
“我既没有在你身上寻找我父亲的影子,也没有拿你当做我对父亲怨恨的延续。”夏洛蒂张开嘴后,第一句说的却是这个:“这一点,我不希望你误会。”
这家伙……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个时候我是真想不到啥好办法,才拿那个伤害你的,我现在真的是悔的肠子都轻了,你个大铁罐的执着与死脑筋居然还在我的计算之上,真是服了你了。
“但是……你说的没有错,我确实希望能在你身上看到某种可能性。”夏洛蒂认真说道:“我的父亲……在一次各大家族出席的教会大型集会上,居然当着教皇的面对萨米耶家家主行凶。”
“虽然被萨米耶的天使拦下,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恶果,但是罪行已经犯下,家族必须做出表范对他进行惩处。”说到这里,夏洛蒂闭上眼睛出现了语塞。
虽然夏洛蒂话语中提到的诸多东西与朱宇鑫已知的世界充满了违和感,不过这不妨碍朱宇鑫感受夏洛蒂的痛楚与煎熬。
一般来说,一个回忆过去的人如果在朱宇鑫面前卡壳,朱宇鑫会根据情况鼓励她放弃,等待时机更好的时候再去尝试,毕竟在这种地方勉强逞能不见得就会引导出什么好的结果。
但是这次不同,因为在他面前的是夏洛蒂,是坚强认真的夏洛蒂,自己已经充分见识到了她的执着与认真,事到如今也只好顺水推舟的帮忙了。
“你杀了他吗?”朱宇鑫问道。
“他把我塑造成了家族下一代的继承人,那么视为希望的我,自然为了斩去这份不必要的污点,需要在众人面前亲手结束那个男人的生命。”夏洛蒂让自己的双手从水中探出,捧起一弯水,然后望着水从指缝中缓缓漏光:“这是那个男人努力一生换来的结果,理所当然的结果。”
“至少不是你的错。”朱宇鑫接话说道。
“我杀死他的时候,他只是在笑,大概在最开始,他就打算用这个方式让对我的培养收尾吧。”夏洛蒂说道:“通过让我亲手杀死他来结束他自身污点对我的影响,通过他自己过分的偏执表现,让人们自然地同情作为女儿的我不会对我清算责任,通过萨米耶家族在这其中的位置,让本来与萨米耶家族无关的我也会因此憎恶这个不相干的家族,从而继续延续他的仇恨。”
“我很了解他,所以……你说的不对,我对他的感情虽然很复杂,但唯独不想回味。因此,我从未想过在你身上找他的影子或是当成某种怨恨的延续。”夏洛蒂张开双手,让自己仰面跌入水中道:“但是,我又确实在你身上寻求一些别的东西。”
话语到了这里,朱宇鑫已经没有插嘴的余地,因此只是静静呆在原地等待后续的内容。
“那个男人扭曲的人生,与扭曲的人格如他所愿早在我心中揉成一团,作为持久的影响一度深扎在我的心中,无法丢弃。”夏洛蒂从水中重新探出头道:“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对待它。”
夏洛蒂摸着自己的伤疤说道:“是应该接受它让它与我的性格融合后发生某种改变,按照我的意志延续下去,还是说……应该永远压抑下去,不要让这份畸形的感情再去荼毒第三人。”
听到这里,朱宇鑫总算明白了夏洛蒂的想法,夏洛蒂在意的根本不是朱宇鑫身上父亲的影子,一直以来困扰她的是,那个靠着暴力与凌虐欺辱她的父亲终其一生在她身上刻下的烙印究竟是该放置还是继承。
她真正对朱宇鑫寄予的期待,是想知道这种天平一般的思维逻辑究竟只会导向自灭,还是能够孕育出新的可能性。
在对朱宇鑫的态度上,她选择了信任,进行了这份尝试,但是对于父亲的烙印,在朱宇鑫身上得出答案前,她可能永远没有答复。
这便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