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中第一家(八)
齐开山赶到房门外时,便听到房间内阵阵如同小兽哀鸣的声音,以及男子的笑声,一个曳落诃士兵站在门首,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仆在外面不知所措。齐开山大步流星直奔房门冲过去,面色阴沉如水。
那名曳落诃拦过来,朝齐开山道:“做大事之前放松,是我们的习惯,即便大帅也不会阻止……”
话音未落,刀光已经如同匹练般斩来。齐开山一路含怒前行,自身的怒气与杀意,在此时便推到了极限。齐家的刀法并不以变化繁复见长,而是尽得古拙之意,一记大巧不工的斩击,便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以及当者披靡的杀意。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这一记重击被挡路的曳落诃以军中那口铁刀挡了下来,齐开山与这名曳落诃各退两步,一刀之下是个平手。考虑到齐开山含怒而来,曳落诃仓促抵挡,实际上是齐开山输了半招。
这次被派来执行杀柳长安任务的,乃是曳落诃里单人战斗力最强的高手,齐开山与其中一人拼杀,竟是占卜了先手。他志在必得的一击被挡下,心中怒气更盛,而房间里撕裂衣服的声音和女子的哭声不绝,只怕再晚一会便是覆水难收的局面,他大怒道:“都愣着干什么,动手!”
五柄单刀从不同方向劈来,齐家这次叛乱的子弟,不少都是家中少年才俊。虽然刀法修为上不及齐开山,但自身的武功也不弱。五个人同时出手,那名曳落诃再想挡门就挡不住,齐开山趁机冲进去,却见六弟媳被一个高大男子压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七七八八,只剩了贴身的衣服。如果再晚来一会,只怕就已经无法挽回。
那高大的男子耳目及其聪敏,这时已经跳起来,与齐开山对面。他上身精赤,露着一身发达的肌肉,铁刀就放在一边,却没有过去拿的意思,只冷笑着看着齐开山问道:“你想背叛大帅?敢动我,我让你全家死绝!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会弄坏。”
齐开山解下了身上的外衣,扔在弟媳身上,紧盯着那男子道:“史总管答应过,会对我齐家以国士看待。你敢辱我齐家女眷,休想活命!”
男子却没有打斗的意思,反倒是看着齐开山。“我们曳落诃杀人以前找女人,便是大帅都不会干涉,何况是总管?反正我的话就放在这,要想杀柳长安,必须我们八人联手,你杀了我就是坏大帅的事。要我杀人可以,但是必须得给我找女人,没有女人我可忍不了。你要是不答应,就杀了我。来啊,来杀啊!我就在这里,保证不会还手,你来砍我啊!”
最后这一声男子放开嗓音,震得屋瓦嗡嗡作响。袒露的上身就那么向齐开山凑过去,做出任意宰割的态势。即便是练过外家硬功,有所谓刀枪不入的金钟罩护身之人,也不可能硬吃齐开山一刀而无事。这个男子摆出的架势,跟送死并无区别。齐开山提着刀,周身的肌肉紧绷,手臂微微颤抖,饱含怒火的一刀随时可能劈出。
可是曳落诃并没有躲避或是畏惧的意思,反倒是以一种蔑视的眼光看着齐开山,抱起肩膀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齐开山脸色一青一红,忽然大喝一声,单刀挥出,刀光裹挟着杀意,如同怒龙般呼啸而过。
一声轰然巨响。曳落诃身后的桌案,被劈成两半。破碎的桌椅木屑,到处都是。齐开山用刀指着门外,朝着那安然无恙的曳落诃道:“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许你再进这个房间。想要女人,就去找那些女仆,我们齐家的女眷,不容你无礼。如果有下次,我会杀了你,我保证……会杀了你!”齐开山一字一顿道。
那名曳落诃看看齐开山,又看看被砍坏的桌子,哈哈一笑:“刀不错啊。”
“出去!现在就出去!”
外面呼喝之声依旧,那些齐家子弟还在围攻外面那名曳落诃,高大的汉子看着齐开山青筋暴起的额头,随后一阵大笑,抓起一旁的单刀施施然向外走去,来到门首,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床角,用外衣裹着身体抽泣的六夫人,“美人别急,我还会来找你的。”随后大笑着走出门去,齐开山朝外面大喝道:“住手,都住手!”
外面打斗的声音停了,随后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这次的叫声,是来自那两个女仆。几个齐家子弟呵斥着,齐开山大声道:“她们保护不了六婶,理当受罚。让……让她们自生自灭!”
他转头看向了房间,随后便看到歪倒在床上的男子。男子的相貌与齐开山相若,满脸胡子拉碴很是有些邋遢,面色灰白,一副气血不足精神不振的样子。齐开山看着他,又看着痛哭的六弟媳,摇头道:“你们两夫妻待一会吧,别耍花样,否则的话,就是害了老六。”
男子看了齐开山一眼,咧嘴一笑,“三哥,刀法不错,劈桌子的本事很厉害。应该让孩子们进来看看,咱们齐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把齐家刀练到何等境界。”
“老六!”齐开山低声吼了一声,朝外面看了一眼,又对男子道:“咱们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我能怎么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全家老小。弟媳不会白白吃亏的,等到柳长安一死,我就宰了这个混蛋给你出气!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虎嘴岩!”
“我原本以为,以三哥的脾气,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呢。”床上男子冷笑道:“咱们齐家从来没有把女仆送人的规矩。”
“此一时彼一时,我也没办法!”齐开山低声道:“老六家里的,你这几天小心点,我一会多派人来保护你。反正这一半天柳长安就死了,等他一死,一切就都解决了,都解决了。”
低头看了看地上撕碎的衣服,他吩咐了一声,方才送信的女子走进来,抱起那些碎衣服,与齐开山前后脚走出房间。房门被齐开山随手带上,在他身后,传来男子的笑声与女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