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踏破
来的骑兵总数其实百十人,但是从气势上,已经压住了这边数万白衣军。这些塞外胡人的纪律性并不见得比白衣军好到哪里去,但是他们本来就不以纪律闻名。西戎土地贫瘠不利耕作,放牧所得的收入其实也很有限,根本养不活那么多人口。西戎上层又穷奢极欲,每一位单于都以拥有足够多美人牲畜为炫耀,其阏氏又多好珠宝丝绸,再加上供养僧侣,导致西戎的生存环境越发恶劣。
人们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去拼杀抢夺,从其他人嘴里夺取生活物资,才能让自己生存吸取。论环境比起白衣教所在的西南,相去无几。这种环境下生长起来的百姓,行事风格殊绝中土。男子狂野嗜杀,残忍好战,能在一次次战斗中生存下来的,无一不是马上步下弓刀了得的好汉。是以他们的纪律性虽然不强,但是战斗力却并不弱。即使是在安氏崛起以后,虽然西戎不大可能再像过去一样席卷晋州,但是边境上的杀戮抢夺从来没断过。偶尔安家人会组织部队到西戎扫荡一波作为报复,有时边境上的村庄也会被西戎人连根拔起。
在晋州百姓心中,这些人等于地狱恶鬼,只一听到那马上的阵阵呼哨声,不少白衣军的脸色就变了。
两下距离近了,有人开始朝着营地里放起响箭,还有人用并不流利的汉话高喊道:“我们是突利可汗部下黑狼军!你们的少主说了,只要我们出兵,就有粮食金银和女人,现在我们来了,那些东西在哪!”
产自塞上的高大骏马,跳过低矮的寨墙,直接冲入军营之中。战马疯狂地奔跑,荡起无边烟尘,原本对峙的两方,神态都有些不自然。如同两个家里人正在为分田地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伙响马突然冲入,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是茫然乃至怯懦。
虽然从兵力上,白衣军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其分散成若干小山头,没有一个人出来指挥,形不成战斗力。这总数百人的骑兵只在营地里跑了阵马,一些人的脸色就吓得苍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人看到马脖子下面挂着的人头,惊叫道:“人头!人头!”
“是你们自己的人,难道不认识了?这样吧,你去认认清楚,看看有没有你的亲戚!”
一名西戎骑兵解下一颗人头朝着发话人丢过去,那人下意识接住头颅,却只见一张狰狞扭曲的脸在眼前浮现,吓的忙一抖手,将人头丢在地上。这一举动讲一干西戎骑兵逗得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全都笑个不停。
一名头戴裘冠,双垂狐尾,身着牛皮甲的男子直奔一身金甲的赵天霸冲过来,赵天霸虽然最近很学了几手武艺,自认武功高强。可是见到这胡人骑兵就觉得手脚发凉,连手都抬不起来,一身武艺也就没了用处。
好在在他面前,几名护卫已经冲上去拦住马头,一个五十几岁的道士拂尘一抖,一道劲风劈出,口内高喝道:“什么人?不许放肆!”
那汉子放肆地驱动着坐骑,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直到那股劲风扑面而来,他才略一侧马,将缰绳一拉,战马一声长鸣中两足高高抬起,随即又落下。那汉子大笑道:
“我叫阔阔出!是我家突利大单于手下的百夫长,这些儿郎都归我管。听说你们这里地位最高的是个大元帅,比我们的万夫长还要大,我想要见见他和他说说话。怎么,难道我没有资格和大元帅说话么?还是说这么威风的男子,居然不是大元帅?”
他的皮鞭指向赵天霸,不管其身份如何本领怎样,卖相还是颇为可观,在时下而言,属于那种高大威猛的男子。再配上金盔金甲,确实有些样子。他张了张嘴,又吞了口唾沫才说话话来:
“本帅……就是赵天霸……”
声音细小而嘶哑,连赵天霸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本来好好的,怎么偏这个时候犯了哑病?
就在这时,一旁的屈世公终于走过来道:“贫道屈世公,乃是助天军军师,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我可以代替我家元帅做主。”
阔阔出看了他一眼,“老人?你们的军队真奇怪,为什么喜欢征发那么多老人上战场?这里不是你讲讲故事或是讲一些你们的法术神通就能取胜的地方,也难怪会让军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大单于的人马很快就要到了,我们需要粮食,住地还有……女人!”
这个面容丑怪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是狰狞的笑容,“为了你们的大计,我们冒险通过边境,日夜不休赶到这里,已经表现出充足的诚意。接下来,就是看你们能拿出多少诚意的时候。我们大单于喜欢结交朋友,但是朋友之间首要的就是真诚,如果你们不肯拿出诚意,那我们的大单于会……非常生气!”
屈世公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问道:“哦?如此说来,我们少教主也快到了?不知大单于这次带来多少兵马?”
“我们一个精锐的万人队,足以顶的上十万个你们这样的废物。在一路上,我们杀掉了很多白袍子的人,他们似乎是从你们的军营里跑出来的。”
男子嘿嘿笑着,扫视着军营里对峙的两方,目光里满是不屑。“你们的军队很弱,就像你们汉人一样,弱小,无用。要想拿下晋州,就必须我们出手才行!所以,你们的女人和粮食,也该是强者才配拥有,你们不行。现在把你们的粮仓移交出来,还有女人,我们需要休息,需要恢复力气。”
屈世公对于阔阔出的这种态度,自然不会感到欢喜。以修为论,这样的武夫其实远不能和他对比,单打独斗不过是三两招的工夫就可以打发。以身份论,百夫长在西戎人的军事体系里,也无非是高级挡刀货,与自己这个军师地位相差悬殊,没有资格和自己这么说话。正在想着该用什么言语答对时,一阵响亮的金鼓声敲起,平遥军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