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诱
昨天晚上掉队的左家人,陆续返回村庄,随即就成为瓮中鳖。得到冯素珍提醒后,雄家人在狂欢之余,也并未放松戒备。零星回来的左家子弟,在雄霓的怪力面前,形不成什么威胁,纷纷成了俘虏。
这些人的处置,就成了一个问题。有些人建议全部杀掉免生后患,但也有人觉得,就这么杀了未免太过残忍。最终还是柳长安出了主意,把他们全部充作苦力,到那两座私矿里去做工。
“这两座铁矿不应该废掉,事实上,你们要想过好日子,矿山就是真正的摇钱树。指望剪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开矿采石,设法与山外贸易,才是真正源源不绝的财源。事实上,我们也可以为你们找来金主,共同开发这些矿业。”
这次左家大捷,柳长安出谋划策,居功甚伟,雄霓也拿他当成了军师看。双手托着下巴,趴在床边,听柳长安说话。她在左家女人的衣服里,找了一身大红袄裙穿上,现在的模样恬静可爱,丝毫看不出,是动辄杀人的女魔头模样。
柳长安继续道:“那些苦力,愿意回去的自然是送给路费离开,如果不愿意离开的,可以让他们当监工。曾经这些人受足了左家人的气,现在让他们反过头来监督左家人干活,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很认真的完成这项工作,没人会手下留情。左家防范他们逃跑的法子,他们都会加倍施在左家人身上。用不了几年,这些人就要死光了。”
“那死光之后呢?不是又没了力工?”
“去招人,但是不要用左家这种邪门手段,他们搞的这种手段看上去节约了人工银子,实际是在为自己掘墓。在兵器面前,人们不敢反抗,不代表不想反抗。他们杀的人越多,积累的仇恨就越深,当人们可以反抗时,其爆发也就越大,你看看这两天左家人遭遇的事,就该明白了。”
距离占领左家,已经过去两天时间,苦力们虽然不敢和雄家人争夺,但是轮到他们分享左家女眷的时候,却是格外的凶狠。乃至看守俘虏时,他们也会故意的对左家的人施以凌虐,乃至以折磨他们为乐。雄家人忙着分钱分女人,对此并没有在意,等注意时,却发现左家几个在矿上有工作经历的,都已经被弄的生不如死,不成人形。
雄霓饶是心硬如铁的狠角色,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也自吐了吐舌头。“是啊,这些苦力看上去很弱,我一只手能打他们五个,可是看他们折磨左家人的样子,确实可怕的很。听说这些都是老实人来着,否则也不会被抓到矿上,且活到现在,没想到发起疯来,比我们山里人还凶。”
“老实人不假,但是老实人被逼的走投无路,就会比那些恶棍更凶狠。这就是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想避免这一切,就得做事时自己小心。出家人说要行善积福,这并不单纯是空话,除去他们自己的因果说不提,只说眼前之事,你对待一个人凶,这个人就算表面怕你,心里也会恨你。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始终能压过他,那你对他越凶,他报复起来,就越厉害。事实上外面找不到工作吃不上饭的人很多,你给他们工作,给他们饭吃,生活环境不要太恶劣,大家就是双赢之事。朝廷里,还有大批的苦役犯人,只要你的矿井可以比朝廷的苦役条件好些,他们就会为你效力,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朝廷的苦役,又怎么会派到山里给我干活?如果朝廷知道这里有铁矿,我们还吃什么?”
“朝廷知道有铁矿,就会派采矿使,但是朝廷的矿山,向来是承包给私人来做。如果你们可以献上铁矿,首先就可以得到朝廷旌表,而且还能得到一笔赏金。接着,你们就可以向钱庄贷一笔款,用这笔款承包矿山,每年给朝廷交税,一切行为也就都成了合法,受官府保护。不要说力役,就算是官兵来帮忙看场子都有可能。当然,这前提是要和一个大人物合作,背后有个大人物当靠山,你们才能做成这一切。”
雄霓皱皱眉头,似乎想要发作,但还是忍了下来。“说来说去,还是老一套, 不还是要我向官府投城,把你们交还官府?你这读书人心眼恁坏,三说两说,就想糊弄我。如果不是看在你对我们有大功份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长安摇摇头,“你杀不杀,也没什么区别,我的刀伤还凑合,但是李兄还有彭虎,他们的伤病,是你们看不好的。等过几天他们死了,我对你而言也就没什么用,到时候也是活不成。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冯素珍的病本已经有了好转,却因为淋了雨,而又反复起来。这次反复的格外厉害,加上大破左家寨时用脑过度,以至于事情刚一平定,她就昏迷不醒,神智迷乱。雄霓本想破了左家寨就和状元郎成亲,这下也被迫作罢。
山里虽然有郎中,但是医道并不高明,拿冯素珍的病没有什么办法。至于彭虎,虽然上了药可以保住不死,但是想要他恢复精神也做不到。雄霓正想着,派人到山外请个好郎中回来,但是柳长安坚持认为,要想把他们治好,只能去通都大邑,而不是这个小地方。
“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明白。李兄的病,你们山里是没条件治好的,不管是郎中的医术,还是治疗的环境,都差的太远了。再说,李兄的心情不好,身体又怎么会好?当然,我可以体谅你的苦衷,所以不会逼你决定什么,人的命自有天数,一切就交给老天爷决断好了。本来李兄还跟我说过,想要安心在这里当个山民,每天不问世事,也很好。即使辜负了自己满腹才学,血海深仇,他也都认了。可是造化弄人,他当不成山民,只好做山鬼。”
雄霓一把抓住柳长安的手,急道:“相公他真这么说过?”
“当然,我有必要骗你么?”
“那他的血海深仇是什么?你快说给我听。还有什么辜负了满腹才学,我听不明白,你都给我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