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证凶

  尸体上的凶刀,被保存的很完好,刀很普通,就是常用的解手刀,上面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标记或是徽印。杨万里追人出房时,手中并未持有武器。他只是个普通老人,并非技击中人,追击缘自于愤怒,并未考虑过一旦发生格斗,自己是否可以占到便宜。
  但是杨家毕竟是大户,家里还是有几个下人的。事发之后,随着呼喊,下人们赶到了现场,却找不到凶手的影子。至于刀,也没人敢随意拔动。毕竟当时杨万里已经流了很多血,如果动刀,很可能沾血上身,在人命案里,这很可能就给自己带来灾难。
  冯汴已经被带回了衙门,这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毕竟他还认为自己是苦主,理应追查案件进展,却不想转眼之间,自己就成了罪犯。徐祖荫的发问并不像对待柳长安那么温和,其一向给人以老好人的印象。但实际上,能够坐稳公堂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软柿子?
  等他发起威来,冯汴的脸就白的像纸,不停的磕头喊冤枉,大声申诉着自己的无辜。所幸者,审问地点设在二堂,外面没有百姓听审,否则多半会冯汴的态度以及徐知县的严厉,把他当做收受打点,有意屈打成招那种恶吏。
  从表面上看,冯汴符合所有生意人的特点,精明与本分并存,胆子小,不敢得罪官府,更不要说杀人。即使以沈峰这种老公门的眼力,也不会相信,这种软货,会有杀人的胆量。但是他作为班头,已经听说了一些可以称为内幕的东西,比如,现在上面对另一起案子催办的很紧,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这起普通的商贾被杀案上。再比如,疑犯柳长安不知为何,关系竟能通到控鹤监。十几名控鹤监侍卫,自监牢里把人提走,再后来听说成了某为控鹤监大人物的座上宾。
  有关这一段的传说太多,最为离谱的说法,是某位公主有意将柳长安招为面首,特意指派了控鹤监来捞人。虽然这种说法沈峰不怎么信,但是控鹤监进驻衙门这事是没错的。这群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县衙门所能颉颃,他也理解徐祖荫的苦衷,易地而处,自己也会屈服,随便抓个人完案。
  “姓冯的,算你倒霉吧。”沈峰心里默默念叨着,用视线示意皂班部下,随时准备动刑。这种时候,一顿毒打,比什么都管用。
  可是徐祖荫并没有扔刑签的意思,反倒是朝身后说道:“柳公子,麻烦你把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让这个犯人死心。”
  “遵命。”
  看到柳长安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自屏风后走出,沈峰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作为老公门,他办过的案子不知道多少。在京城这种地方,因为种种外力,改变官司应有结果,乃至于让犯人逍遥法外,无辜者含冤囹圄的事,其实一直不算新闻。即使是徐祖荫,也只能把这一部分尽量减弱,不可能做到杜绝,乃至昧心而断的事,也做过不止一次。
  但是,把事情做的这么难看的,却还是第一次。杀人凶手堂而皇之出现在公堂上,俨然成了知县的座上宾。即使有控鹤监的力量,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冯汴也咆哮起来“冤枉!大人,草民冤枉!杀人凶手本就在太爷面前,为何反而审问草民,草民不服!”
  “你不用急,很快,你就会服气。”柳长安冷哼道:“我看了仵作写的尸单,世伯伤在左腋,一刀致命。可知,凶手惯用的是右手。为世伯收帐,你跑过单帮,为了应付盗贼,想必练过武艺吧?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如此干净利落,一刀即杀人。关于这一点,只要看看你的手,检查一下是否有练武留下的老茧,应该很容易查。”
  “没错,我是练过武艺,那又怎么样?我为了防范盗贼,向人学过些拳脚,但是这能代表什么?我还在奉武军里当过弓手,这可以查到。但是这能证明我杀人?”
  “当然不能,不过这很容易证明另一件事,就是你并不无辜。既然是生意人,你应该知道契约的重要,证明契约效力的东西,一是画押,二就是指模。每个人的指模都有所区别,无法冒充,这一点,我想也不需要多说。下面,请你按个指模,这总不成问题吧?”
  冯汴毫不迟疑的在一张白纸上留下了指模,显的胸有成竹。沈峰也不明白,这个指模,又能证明什么。柳长安此时,却已经走到凶刀之前,随后从公案桌上拿起一支灰鼠毛笔,将自己手里的纸包打开,将毛笔,轻轻蘸向纸包里的东西。
  银色的粉末,在刀柄上轻轻刷动,很快,淡淡的银色指纹,出现在刀柄,虽然颜色不深,可形状完全清晰可辨!指纹颇有些凌乱,显然不止一枚。但是,其中也有几枚指纹清晰可辨,并且很容易看出,那些指纹与冯汴的指纹相同。
  “冯汴,你昨天晚上号称不在杨府,而是在外边收债。今天早上,才回府,直接到县衙门来打官司。那么这把刀,你应该是没见过的,这把刀上,又怎么会有你的指纹?再者,我们不提这把刀,只要把世伯的衣服取来,也这么刷上一刷,同样可以发现你的指纹。即使你习过武,杀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相信,你们之间一定有过撕打,纵然一些痕迹可以抹去,但是指纹……是抹不掉的。这话,你该怎么说?”
  冯汴及一干老公门,都被这近似于神迹的表现给惊呆了,冯汴目瞪口呆,指着刀柄道:“这……这是妖术!我不服,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当做证据?”
  “这银粉掌印,怎么不能当做证据?难道控鹤监的手段,在你眼里,就是妖术?”柳长安冷冷道:“你们姑侄两个惦记着杨家家产,也该有个限度,杨世伯年世已高,纵然身体好些,也不至于连这十几年时间,都等不了吧?”
  “杨家家产?你说我惦记杨家家产?”冯汴的情绪,也变的激动起来,人几乎要跳起来,“姑丈年事已高,生意上的事,已经很少负责。杨家的家业,这两年始终都是我在打理,如果我对家业有贪图,使些手段,把它变为己有,又有何不可?我犯的上为此杀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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